第24章 长梦千年方觉晓1

初拥的那一晚，她早已失去了意识，除却那刻骨的痛之外，大多都是任凭本能摆布。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入目的一切却令她万分的陌生。

        在无意中瞥到自己明显小了的手掌时，她不敢置信的化出了水镜。

        镜中熟悉的容颜，既是她…又不是她…那偏东方化的线条，追根究底更偏向于最初之时属于洛灵的那具躯体。可大小明显和她的年龄对不上，镜中的少女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十岁！

        抚摸着身上印刻着金色的、陌生图腾的白色被褥，她晃了晃依然有些眩晕的脑袋：难道方才的那一切…阿罗、凯厄斯、西弗、沃尔图里…都只是梦；而她现在…只是梦醒了？！

        既然是梦，她为何会觉得…那一切，是那样的真实；而这里…是那么的陌生？可这具身体…灵魂是骗不了人的；若非她灵魂的作用，西方人的身体是怎么也无法越长越偏向东方人的！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

        “吱嘎”的一声，紧紧闭合着的门被推开了，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雪白的脑袋。

        少年一甩满头的银丝，将被垂顺的银发盖得严严实实的脸露了出来，一霎然，她完全愣住了：尽管这张脸距离后期那完全脱离了人类的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抛开那隐隐的稚气，那熟悉的线条…几乎和后期完全重合！

        “哥哥…”几乎是同一瞬间，对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不知不觉她已然叫出了那两个字。

        “艾琳…你终于醒了？！”身着一套宽松的、白色的长袍的少年闻言，皱起了隽秀的眉，深蓝宛若大海般幽邃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艾琳，随即又几个大步走到艾琳床前，伸出自己的手掌，贴上了艾琳的额头，半响，他孤疑的说道：“烧退了啊…怎么…”

        深蓝色的，不是她所熟悉的血红…他不是凯厄斯，凯厄斯哥哥是绝不会这样的…呃…单纯？或者说单蠢来的更恰当一点？！

        但是，他为什么有着和凯厄斯相似的面貌，排除年龄差距…他们几乎就像是一个人。对了！年龄！血族的传承，靠的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方法…而凯厄斯似乎也说过，他曾经有过一位妹妹…

        那么她现在…难道是……

        猛然想起了担任隐族族长之时听到的传闻，加上自己亲身经历，艾琳不觉苦笑：时空错乱！

        “艾琳，你从来都只叫我凯尔，今儿个怎么改口叫哥哥了？我说过我比你先出来，我比你大，你早该叫我哥哥了！”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艾琳的异样，依然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叫嚣着要让艾琳再叫一声“哥哥”。

        她从来不知道，原本毒舌的凯厄斯哥哥，在小时候是那么的恬燥。烦的她都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他拍飞！

        原本所有的悲伤怀秋和惊慌失措全被凯厄斯搅合没了，疑惑也被抛在了一边，艾琳开始一步步引诱着凯厄斯，小心的套出她所想要知道的讯息。

        很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艾琳，有着和她相似的黑色的长发和眼睛。

        （直到这时，艾琳适才明了，为何凯厄斯会对她照顾有加，原来，艾琳…也是他妹妹的名字。）

        中世纪的欧洲，黑发黑眸，几乎被视作女巫的象征；即使身为贵族，也无法逃过被陷害被杀戮的命运。遂而，作为凯厄斯这个“光之子”同胞的妹妹，有着黑发黑眸的艾琳在出生起就被母亲藏在了城堡的地下室中。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具身体的母亲很早就逝去了，母族的支援随之断开，贪慕荣华攀附虚名的父亲很快又娶了第二位妻子。

        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是，已去世的前妻早有准备，甚至写好了遗书：只要他半年内再婚，他就将失去城堡和财产的支配权，那些将全部属于凯厄斯少年（艾琳的嫁妆除外）。

        面对父亲咄咄逼人的凶相，凯厄斯少年油盐不进。

        遂而，那个禽|兽正式的将主意打到了艾琳的身上，想以艾琳的安全作为要挟；威胁凯厄斯少年要将艾琳送给当地教堂的主教…那个已经年近六十的老头，让他来‘净化’她的罪恶。

        所谓的女巫，即使真的存在，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抓到的。

        而教堂中所谓的‘净化’，不过是找个借口来糟蹋那些长相漂亮的女孩子罢了！那些被亵玩的女孩，最终都逃不了一个死字。也有女孩至死不从，乃至祸连家人；有了前车之鉴，即使知道是死路，为了不牵连家人朋友，后面的女孩子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刀刃上撞。

        作为贵族继承人，早熟的凯厄斯少年早就知道了其中黑暗的真相，就是因为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遂而凯厄斯少年才会更加的生气！

        艾琳才十二岁，而且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敢…？！

        这下子，别说是财产，就是一件衣服一样饰品，凯厄斯都不允许他带走，直接遣人将那新婚的夫妻两打包送的远远地，眼不见为净。

        至于这个有着和她相同的脸、相同的名字的少女，则死于一场由感冒引起的高烧。

        因为‘父亲’要挟，原本就身体虚弱的艾琳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负担，生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艾琳，你怎么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吗？还是头疼吗？你这样让我非常担心，实在不行我去叫医师吧，大不了事后再想办法封口！”看着持续发呆中的女孩，凯厄斯少年异常急切的问道。

        是的，艾琳的病，即使到了这重要关口上，没有把握护她周全的凯厄斯依然没敢叫医师；用于应急退烧的几种方法还是他从书中找来的，至于药物…则是他刻意淋了雨又在风中吹了好久好不容易把自己整病了之后弄来的……

        “…凯厄斯，我没事，烧已经退了，你刚刚已经确认过了…”一回神，就对上了凯厄斯少年深蓝色的眸子，艾琳默。

        对于被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哥哥’照顾，她还是觉得非常不习惯。不过只要一想起沃尔图里城堡之中一见到她就化身‘管家婆’本质的凯厄斯，那仅有的一点不适也消失贻尽了。

        无论是现在、未来，凯厄斯终究是凯厄斯，是哥哥，她的哥哥。

        哥哥关心妹妹（尽管有些关心过头），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艾琳这一连续的高烧，将凯厄斯吓得不轻，也让年纪尚且不大的少年彻底体会了权利的重要性。

        如果在妹妹生病的时候，他已然能够掌握这个家族，将所有人攥在手心中，又何须偷偷摸摸连为妹妹请医生都不敢？

        别人家十二三岁的女孩，可以快快乐乐的享受着父母的呵护，在阳光下奔跑玩耍。

        而他的妹妹，却只能蜷缩在黑暗的地下室，静静品味那一室的寂寞。黑发黑眸是天生的，他的妹妹无错，为何要背负这等欲加之罪？！

        站在塔楼俯视着他的领地的凯厄斯在心中许下了他继任这片土地的领主之后的第一个愿望：终有一天，他要让他娇小可爱的、有着乌黑长发和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的妹妹，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

        对此，艾琳一无所知。

        纠结于错乱的时空的她，在回过神之后，一心渴望着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三千多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凯厄斯变成血族，已然三千多年了…现在，则是三千多年前，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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