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俘虏

蹲在篮子旁，奥克利将东西一件件的取出。不外乎是些蔬果和蘑菇，野兽也不急着询问关于这里的事情，而是定定的注视着奥克利的一举一动。直到将东西全部整理好，他才慢慢站起，认命的叹了口气，对野兽说道。

        “小猴子惹了不少麻烦吧？”这只小猴子是这群孩子中最调皮的一个，对于今天把陌生的野兽带回家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对跟来的野兽有些抱歉。但奥克利也不是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人，他既然可以撑起一个大家庭，自然也能够判断一些事情的对错，比如让野兽留在这里。

        “没有。”野兽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让奥克利有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分明是野兽来找自己，怎么现在反倒是他要友好客气的和野兽交谈，奥克利揉揉眉心。

        “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有礼貌的询问道。

        “塔尔。”

        野兽嘴巴一张一合吐出自己的名讳，一个普通的名字让奥克利有些不解。他从那双灰蓝色的虹膜几乎就可以判定，面前的野兽不是一般的野兽，更不是和外面孩子们一样的兽人，而是许久未在兽界出没的雪族。那独一无二的虹膜就是最好的血统证明，更别说他身上同时具有狮子和老虎的特征，这更是铁证如山。但是，他的名字不应该是那么普通，雪族有一种独特的取名规律，以至于只要他说出名字，任何人都会知道他的身份。

        “欢迎你来到这里，塔尔。”但初次见面，他不能立马就对别人刨根问底。

        “我来到这里，是想请你帮忙。”野兽俯下前身，就像鞠躬一样。奥克利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还态度冷淡的塔尔，转眼之间便对他毕恭毕敬。

        “不用如此，我只是平凡的一个雌性，说不定帮不了什么事情。”能生活在森林的“平凡”的雌性，说完这句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不，只有你可以帮我。”塔尔冷静的看着奥克利，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他的衣袖上的花纹，那几条像是藤蔓一般蜿蜒而交汇的纹饰，很像房间里燃烧的火焰。塔尔甩了两下尾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你先说吧。”放下手臂，奥克利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也许他就是逃不过这一关。

        入夜，波尼城再次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夏站在窗前，从不知名的树的枝桠之间望着璀璨的星空。在波尼城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幸好，费南因为出众的外表和众星捧月的地位，性格很是自负，他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肯定，认为夏既然屈服在他之下，必然不敢反抗他。

        而夏也抓住费南的这个弱点，故意暴露出城外比格的位置，并将比格赶走，换取费南的放心。现在只要费南移开视线，他就可以找到前任的祭司，问出真相，以此为利剑，刺破费南对他的禁锢。但此事不能着急，费南已经答应救他，那要先看看费南怎么做。

        但之后的几天，夏除了一如既往的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外，费南对于救他这件事似乎忘得一干二净。他又不能明面上和费南对峙，所以只能忍受着身体愈发冰凉的痛苦，整日坐在一大堆费南积攒的财宝前，帮他整理和计算数目。

        兽界有一种称不上是文字的符号，写在羊皮卷上，用来记录城邦的重大事件，只有城邦的祭司才会用。所以即便夏有夏·加兰特的记忆，他也无法借助文字记录财宝的数目，所以只能用线来表示数目，一条线代表一件，再用简笔画画出宝物的形状，以此来记录。如果可以用数字和汉字就好了，夏在羊皮卷上画了数不清的线后悲愤的想。

        费南不知是家底殷实，还是当了祭司后搜刮民膏，光是亚麻的布料就堆了整整一间屋子。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夏才勉强整理完一件屋子，还没喝口水，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既监视他的行动，又算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的雌性就走过来，用温和的声音告诉他，费南要见他。

        “夏，最近过的好吗？”费南半躺在长椅上，像是才刚刚午睡过。衬衣前面的带子没有系上，整件衬衣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前的一片雪白。夏拉过一把椅子，淡定的坐在费南的面前。

        “不好。”

        “哦？怎么个不好法？”费南坐起来，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慢悠悠的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服，最后将带子系好。

        “我希望你不要违约。”夏双臂环于胸前，定定的看着费南，不怒自威。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照办，”费南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敷衍的回答道，而后话音一转，“不过，有件事要你提个建议。”

        夏沉默不语，费南也不当回事，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微笑。

        “最近，瑞德城派来两个兽人探察，”费南夸张的苦着一张脸，“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老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与我何干？”夏斜眼看了费南一眼，但心里有些迟疑，莫非克莱已经放弃和自己的约定，而是靠自己的实力强攻。不，夏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克莱做事一向精致细腻，如同瑞德产的蚕丝衣料一般，不会贸然行事。

        “的确，和你没关系。”费南笑道，“只是，他们提出要用东西和我们交换，你来给个建议。”

        夏再次沉默，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要看人才能给你建议。”

        “？”费南摆出疑惑的表情。

        “如果是体格强壮的兽人那就好办了，万一是体格不强壮的兽人，那我提出来的东西他们未必肯换，”夏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必须要依人而定。”

        “依人而定吗？”费南重复夏的话，最后欣赏的点点头，“果然，留你在波尼城是正确的。”

        既然事情也解决了，夏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便起身准备离开，正要走出门外的时候，身后传来费南的声音。

        “夏，今晚就开始替你治疗。”夏转过身，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费南已经穿起祭司的长袍，从慵懒的状态一跃成为平时那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太阳刚刚坠入地平线，夏就跟着雌性一步步往山坡上爬，等到达坡顶的时候，就连身体冰凉的他额头上都有汗珠。夏不明白本来禁止让他来祭祀台的费南为何大费周章的让雌性带他过来，等他站定环视四周，便看见黑色的祭祀台，和祭祀台后面的袅袅白气。雌性没多说什么，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接着走，他们穿过祭祀台，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到达了白气所在的位置。

        稀疏的树枝被弥漫的白气围绕，只剩下淡淡的黑影，夏越是走近，越是感觉到温度的升高，而这一切的原因，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温泉不大，被层层白气环绕，别有一种小巧的美感。

        费南早早的站在温泉等着他，优雅的姿态如希腊神话中的神一般，让狼狈的夏心里有些冒火，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让他哭笑不得。

        “脱衣服。”费南一声令下，夏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旁边的雌性便动手替他脱衬衣。

        “等、等一下！”夏推开雌性，瞪大眼睛看着费南，“什么意思？！”

        “帮你治疗！”费南意味深长的一笑，费南伸手将再次愣住的夏推进了池子里。

        被温热的水包裹的身体逐渐舒展开，从外及内渐渐的恢复温度，夏靠在池壁上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如果来口冰凉的酒或者牛奶就更好了，像是听到他的心神一般，一个装着液体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闭着眼睛，将液体一饮而下，难以言表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夏徒然睁开眼睛。费南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勾起嘴角，似乎很满意夏的配合。

        “这是驱寒的草药汁。”旁边的雌性解释道。

        接下来的几天，夏几乎每晚都会来到这里，泡温泉，喝草药汁，也多亏了所做的这些，他的四肢不再像来之前那样冻到麻木的程度，虽然还是冰凉，但至少有些温度。

        一天中午，雌性将吃完午饭的夏带到了红塔的地下室，顺着楼梯盘旋而下，夏首先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然后借着天窗的一点点的亮光，扫了一眼在昏暗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

        “祭司说，请你‘依人而定’。”雌性微微一躬身，便站在了楼梯口，丝毫没有要和他一起下去的意思。夏深吸一口气，努力的适应这污浊的空气，一步步的走近那个角落。脚踩在一些干草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人在黑暗的环境下耳朵总是很灵敏。等他走近后，相反方向的有铁链响动的声音。他一偏头，发现这里不只是面前的两个兽人，在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兽人。

        瑞德和波尼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到这种份上？夏叹了口气，却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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