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路

和老雌□谈了一会儿,夏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走到了外面透气。小路是泥沙堆积而成,地面松软,脚踩上去十分舒适。夏慢慢走着,享受空气的沉静，享受此刻的寂寞,天色渐暗,落日低垂，波涛不知疲倦,一遍遍击打着沙滩。微风吹来，咸湿的味道并不让人反感,因为周围没有一棵称得上树的植物，所以只能听到细细的涛声。

        这样的情景,夏并不陌生。大约在一天前,他就是沿着这条小路，一路走到了海城的入口。那里没有夏想象中的庄重肃穆，也没有陆城城门的珠光宝气，在夏看来，与其说是一个城邦的入口，不如说是大海的入口。周围都是暗礁，只有退潮时，夏才能看见隐藏着的灰黑礁石，它们在月光下，透着并不友好的光泽，仿佛一只只潜伏在黑夜的猛兽，藏起自己的獠牙，等待猎物主动送上门来。

        也许看出来夏对礁石的厌恶，老雌性出声辩解道，“别看那些礁石模样丑陋，多亏了他们，才能将海城的入口保护的这么好，好到就连菲卡兽人都无法进入。”

        听到老雌性话里有话，夏明白他想开口讲海陆双城的秘密了，忙侧过身，竖起耳朵，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老雌性见他这样，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截了当的将事情的原本始末告诉了夏。

        和夏之前知道的一样，菲卡自建城以来，一直偏据兽界的东南沿海一带，远离中心一带的密集区域，与其他兽族的疏远，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益处，就是众人只知陆城不知海城，这样很好的保护了稀有的雌性，也守护住了菲卡的最重要的秘密。菲卡的兽人与其他兽人无异，一半鱼的血统，一半人类的血统，但雌性却和其他雌性有着截然不同之处，他们和兽人一样，在流淌着人类血液的同时，也夹杂着鱼的基因。

        菲卡雌性居住在海里，他们不能随意变身，只有在两个特定的时间可以变成人类上岸，一个是出生那天，他们可以变成人类，但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会化为鱼形，直到繁殖期，他们才会再一次变回人形。繁殖期的变身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直到他们受孕为止。

        这样的生存模式引发了一个问题，就是菲卡的雌性在海里产子，但刚出生的雌性又是人类，如果小雌性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变回鱼形，他们就会窒息而死。菲卡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很多年前，菲卡迎来了新的陆城王登基，但和大家的期待相去甚远，新来的陆城王空有一副壮实的身材，脑袋里装的全都是浆糊，即便如此，陆城王还是在短时间内，赢得了大多数上岸的雌性的好感。这些雌性之中，有个面容白皙温和，头发金黄的雌性，他充满魅力的外表很快吸引了陆城王的注意，当然，只有外表是不够的，陆城王的父亲还了解到这个雌性是海城王的弟弟。

        两人的结伴可以说是完美的结合，很快，海城王的弟弟有了孩子，对于热恋中的雌性，这是极为残忍的事情，因为一旦受孕，就意味着要和伴侣永远分开，但这一刻还是来临了，在孩子只有一个月大的时候，他被迫化为鱼形回到了大海。回到海城的雌性，茶饭不思，甚至多次潜逃上岸，他的行为也影响到了腹中孩子的成长。

        等孩子生下后，鱼卵迅速变回人形，艰难的在气泡中挣扎着，雌性看着孩子挣扎，才意识到之前的所为后果有多严重，但已经来不及了，气泡越变越小，孩子还是没有变回鱼形，雌性看着气泡在水中消失，他慌乱的抱着孩子游回海面，想让孩子呼吸空气，只不过为时已晚，孩子永远离开了他。

        就在这时，他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伴侣，还有伴侣的父亲。两人得知了孩子夭折的事情都很伤心，这时，父亲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借助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海城的宝物，让孩子复活。这个办法得到了刚刚丧子的夫夫一致的同意，雌性焦急的游回去，向身为海城王的哥哥借宝物，但哥哥怎么都不允许，雌性便趁着夜色，将哥哥房中装宝物的匣子带了出来，一路逃跑，在哥哥发现之前，交到了伴侣的手中。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伴侣没有救孩子，而是将匣子献给了父亲，这时，他才知道一切是伴侣和长老设下的局，利用他的爱子心切，夺走海城的宝物。闻讯赶来的哥哥看见宝物被盗、弟弟被骗，一时气的头昏脑涨，利用海神的力量，引导海水吞噬了整个陆城。

        陆城的兽人死的死，伤的伤，能逃跑的也都逃了，海水退去，留下了一座只剩断壁残垣的空城。为了保护空城不被其他城邦掠夺，海城王找到当时幻术最高的迪尔的爸爸造了一个巨大的假象，使陆城始终“沉”在水底。

        夏出声问道：“所以，宝物被带走了？”

        “是啊，”老雌性向天边看去，繁星的余辉落在海里，就像一颗颗巨大的珍珠，“但是，陆城王和他的父亲没有得偿所愿。”

        “什么意思？”夏不禁问道。

        “他们想要起死回生，但得到的却是帮助雌性延年益寿的珍珠斗篷。”

        说到这里，老雌性嘲讽的笑了起来，夏也感叹陆城王以自己的孩子为代价，最后得到的却是件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东西。

        “而且，”老雌性收起了笑容，“打开匣子的方法只有历任海城王知道，若是旁人打开，定会在一定时间里化成一缕青烟，只剩下几颗珍珠。”

        夏走到老雌性身边，定定的注视着他，想从他细微的表情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一边轻声问道。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找珍珠斗篷？”

        老雌性诚实的点点头，说了句“是啊”。

        “那可以，”夏很满意这个回答，于他找到珍珠斗篷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你要信守承诺，让我们安全的回去。”

        老雌性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悠悠的说道：“其实，我让你找的宝物有两件，一件是你口中所说的珍珠斗篷，看你胜券在握的样子，看来找到它，不费你半点功夫，但是另外一件，恐怕找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了。”

        “是什么？”

        “答案就在刚才的故事之中，”老雌性“呵呵”的笑了两声，“菲卡遗失了一件最重要的宝物，它是让菲卡长存的平衡，也是每个雌性心中的希望。”

        “菲卡兽人。”答案并不困难，夏几乎在老雌性话音刚落下，就脱口而出了。

        “若是你找到珍珠斗篷，我让你和你的伙伴安全出城。”

        夏斜眼看着老雌性，问道：“你不怕我们跑了？”

        老雌性对这个问题一笑置之，继续说道：“若是你找到兽人们的下落，我会尽我所能解除哈蒙的血契。”

        听到这里，夏才知道老雌性早就将算盘打得好好的，就等他往套子里钻，但老雌性看轻了他，他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人。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年轻人，有人说过你贪得无厌吗？”

        “没有，”夏勾起唇角，“我要菲卡细纱和盐的交易权，还要每年贝尔城自由进出菲卡的权利。”

        老雌性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交易权我可以做主，但自由进出菲卡这件事，你还是和海城王去商量吧。”

        夏漫无目的的走着，将心中的乱麻理顺了一些，见时候不早了，心想前路漫漫，纵使用尽今夜的时间也不见得会走完，也就不再执着，顺着来时的小路回去了。

        回到住处，夏想了想，略过了自己的房间，直接走到了楼上，推开了塔尔的房门。房间中只有一截灯心草蜡烛还在坚持燃烧，照出小小的一片光亮，夏借着这点光亮，在昏暗中摸索，手指向前，正好碰上了床柱，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在虚掩的纱幔之中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的脸。那刚毅的轮廓，让人止不住想伸手抚摸，那合起的眼睑，让人心生恼怒，毕竟这不讨喜的东西遮住了男人最动人的地方。

        “塔尔，”夏轻声叫道，“你还醒着吗？”

        塔尔动弹了一下，夏便自己拉开帷幔，站在了塔尔的面前。

        “夏，是你吗？”塔尔用低哑有磁性的声音问道，语气带着淡淡的欣喜。

        夏随即一笑，上了塔尔的床，吻了他的下巴一下。也许是夜风很凉，夏在外面待了很久的缘故，嘴唇碰上塔尔的肌肤，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炙热。

        “冷吗？”塔尔的声音暗哑了三分。

        夏“嗯”了一声，便顺势钻进了塔尔的被窝，只感觉两人的身体刚一接触，夏就被塔尔带进了怀里，紧紧依偎在一起，沉默了许久之后，塔尔低下头，低声耳语道。

        “还冷吗？”

        夏感觉身体渐渐回暖，但气血却朝着不该去的方向涌去，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只感受到塔尔的胸膛一阵律动，他的手被子悉悉索索了一阵，被子的一大半留给了夏，塔尔只盖着一个被角。

        “今晚就留在这儿吧。”塔尔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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