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有情，无意

在听到凤箫离回来后的消息，淳亲王爷闻讯而来，马上从外面回来，奔向凤箫离的房间，但一进房间立刻就傻眼了，他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陌生女子，女子嘴角含笑，与平日凤箫离的笑容相差不小，但因为凤箫离此刻的这张容貌，让她一下子变得更加淡薄。

        “阿离？”淳亲王爷试探性的问。

        凤箫离点点头。

        “阿离？”淳亲王爷再三确认。

        凤箫离再度点点头。

        淳亲王爷一下子上前拥抱凤箫离，不顾两人是父女关系而不得拥抱，日夜思念让淳亲王爷憔悴了许多，在确认凤箫离的那一身份，他宛如放下心头大石，松了一口气，满脸愁容终于展露出一抹笑容，扫走持续在脸上多天的阴霾。

        凤箫离倒也不推却，她感觉到，淳亲王爷确实是真的凤关心她，她的生与死，都牵扯着这个中年男人。他是王爷，却不是能人，他是凡人，不是神仙，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会伤心欲绝，他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父亲。

        紫凛派人告诉淳亲王爷已经将凤箫离带回来的时候，顺带将凤箫离脸上还有张人皮面具的事也一并告知。

        淳亲王爷看见这张人皮面具后，啧啧摇头，沈玉沉的手下果然是能人辈出，一个小小的手下也会有这么高超的手艺，淳亲王爷旗下的隐卫也有易容高手，可是也不如沈玉沉手下的技艺精湛。

        这样一个能人，沈玉沉究竟要费了多大的劲才能请回来？

        “王爷，你也不行？”紫凛一脸沉重的看着淳亲王爷，他原以为淳亲王爷会有法子，但是他想错了，淳亲王爷也只有摇头的份。

        处理不好，凤箫离原本的容貌可就毁了。

        刚才心想沈玉沉如果知道凤箫离和霓裳的身份调转后，既然还能这么心平气静原来是有原因的，他笃定他们不会找到方法来让人皮面具离开凤箫离的脸，时间无多，凤箫离的脸很快就会和人皮面具相连，到时候，凤箫离再怎么不想找沈玉沉，也要前去找沈玉沉。

        沈玉沉，你还真想得周到。

        凤箫离冷笑，她和沈玉沉之间的仇恨和鸿沟，只会越来越深，不会有和解的一天，也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二者只能存其一。

        “这——”淳亲王爷话至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紫凛也一脸沉重的脸色，淳亲王爷的话，他也明白。

        刚才淳亲王爷看到凤箫离脸上的血痕，也猜测到刚才凤箫离究竟做了什么，采取强硬的措施硬生生把人皮面具撕扯下来，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她才会做。

        只有她自己，才会对自己狠。

        “我出去一下！”紫凛丢下这句话，就立马走人。

        凤箫离笑意很浅的看着紫凛的背影，不说任何话。

        ==

        晚上，紫凛带回来一瓶特制的药水，他脸色很累，放佛经历了什么，淳亲王爷也不问，如果紫凛不说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口，凤箫离还是如紫凛离开时那般浅笑，在看到紫凛汗雨如下也和淳亲王爷一样并不开口询问，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凛儿，辛苦你了！”淳亲王爷拍了拍紫凛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笑容，看见他这么累，肯定是费了一番努力才拿来的特制药水，忽然淳亲王爷开口询问，“凛儿你该不会去了右相府吧！”

        紫凛明显一滞，没想到淳亲王爷会这么问，但他这么问倒也合乎常理：“王爷说笑了，沈玉沉心机太深，他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去找他，可是他却猜错了，这次我找的人不是他！”

        淳亲王爷听后也放下心来，如果沈玉沉确实是算准了紫凛会去找他，像他这种这么会算计的人，肯定要紫凛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得到特制药水。

        “还好，凛儿你找的不是他！”

        紫凛也没再说话，站在凤箫离的面前，轻轻在她脸上涂抹了特制药水，药水涂在凤箫离的脸上凉飕飕的，紫凛的指尖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移动着，脸上似乎还停留着他指尖的余温。

        紫凛的手指柔柔的在她脸上轻抚着，似乎也不舍得离开凤箫离的脸。

        不一会儿，凤箫离的脸上都涂满了药水，紫凛放下刚才拿的瓶子，双手揉了揉凤箫离的脸，轻抚着就像是在托着一个珍贵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凤箫离就是他的一切，要小心呵护，弥足珍贵，怕自己一眨眼，凤箫离就会消失不见。

        他忽然力道加大，从凤箫离血痕上开始凸显出一小部分褶皱，这个褶皱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差不多，紫凛知道，这是人皮面具开始溶解，他顺着褶皱的方向，从上而下慢慢扯开，面具宛如薄纸一样晶莹剔透，很难想象这个竟然是个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肌肤看起来水润润的，其实就是人皮面具溶解的物质，粘贴在凤箫离的脸上，紫凛用刚刚侍女端过来的水和帕子轻轻在凤箫离的脸上擦了擦，看见白里透红的肌肤紫凛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凤箫离的肌肤并没有受损。

        他知道凤箫离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世人在意，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心里都会有种以貌取人的态度，他不希望世人对凤箫离抱有这种态度，受人唾骂。

        只要凤箫离一切安好，他也就安好。

        紫凛所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夫君对娘子所做的事，女子端坐在铜镜面前，任由男子为其擦脸，任谁看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如诗如画的妙境，连淳亲王爷，在这一刻，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离儿，你看看，如何？”紫凛在凤箫离的耳边柔声说，温柔无比。

        “不错，以后你可以这样为琉芜擦脸！”

        紫凛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她说什么话，她怎么会知道琉芜这个名字的，是谁透露了这个名字给她？他眸色一时间晦暗下来，他今生今世只为凤箫离一人擦脸。

        “离儿，你别想多了！”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了下来，似乎听到琉芜的名字他十分的不高兴。

        “紫凛，我没有想多，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想多了，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喜欢我，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吗？”凤箫离冷静的话从嘴里缓缓说出来，如冰山一样冷。

        淳亲王爷感觉到周围气压瞬间下滑，感觉到这两个年轻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误会不解释清楚，只会让误会更加深，到最后，这个误会就会变成一个死结。

        “阿离，其实紫凛——”

        “老头子，你能出去一下吗！”这不是询问句，而是陈述句，他不是在询问淳亲王爷的决定，而是她在请淳亲王爷出去，直接下了一个逐客令。

        “呃，好吧！”他不管了，年轻人的世界他还真的不懂，他就是怕，凤箫离心结很深，在伤害紫凛的时候，又在伤害自己，缘分来了，该是好好珍惜，可是凤箫离不是，她是将缘分推出去。

        有缘无分！

        待淳亲王爷走后，场面的气氛又一下子冷落了下来，凤箫离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说吧，你答应了琉芜什么条件？”

        紫凛讶然道：“离儿你知道？”他刚才是去找琉芜没错，也没想到离儿居然这么准的就猜出来。

        “我并不知道，我是猜的！”凤箫离摇头，她确实是猜的，刚才紫凛在说没去右相府，她一直在看着紫凛的眼神，他的眼神一直不变，没有闪烁不定，那就是说，紫凛确实没有娶找沈玉沉，不去找沈玉沉，凤箫离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名字——琉芜。

        “离儿，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他并不想知道自己和琉芜的谈话内容，不想让离儿和琉芜牵扯上，能避开就避开。

        “说！”凤箫离一个字充满力量。

        “离儿！”紫凛大喊。

        “你一开始是想去找沈玉沉，即使你知道这是沈玉沉设下的一个陷阱，但是你还是要上前替我拿解药，因为你知道，沈玉沉受伤的药水是你真正需要的药水，除了找沈玉沉你别无他法。只是你没想到，在去右相府的过程中，琉芜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对你说了一句话：‘我有解药！’

        一开始你并不相信，并想从她身边经过前去右相府，琉芜继续说，人既然是她帮忙换的，就自然有办法也把解药偷出来。

        熟悉琉芜性子的你，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话有假，你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从隐卫从从的右相府里带我出来，顺便将解药偷出来，不过你知道，琉芜并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心思并不比沈玉沉的心思深，却也不浅。

        她在你最需要解药的那一刻起就出现在你的面前，这一点足可以证明。

        但是，你为了拿到她手中的解药，你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紫凛，我说得对吗？”

        凤箫离偏着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紫凛被凤箫离的话彻底雷倒，他想凤箫离的想象力还真的太丰富了，丰富到她说的话就是自己刚刚经历的。

        他没有否认凤箫离的话，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离儿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聪明的！”

        凤箫离挑了挑眉，看着他：“紫凛，你和沈玉沉说的话还真是一样。两人气质不同，地位不同，身份不同，但竟然有如此相似的话从你们的口中迸出来，还真让我感到意外。”

        “离儿，我和那个人不同，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但是他，会一直伤害你！”这就是他和沈玉沉最大的不同，紫凛可以在这里许下一世承诺，但沈玉沉他绝对做不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带着目的，都在带着算计。

        “说吧，你答应了琉芜什么条件？”凤箫离没继续紫凛刚刚的话题，将话题转到琉芜身上。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琉芜这样一个狂妄女子，会让紫凛答应她什么条件。

        紫凛看了看凤箫离，为难的开口：“娶她！”

        凤箫离神色一愣，娶她？开玩笑吧，琉芜不是紫凛的未婚妻吗，怎么还要答应娶她的条件？“你开玩笑的吧！”

        “琉芜，是我家族安排给我的一门亲事，这头亲事我一直都很反对，并不接受家族的安排，我从小就认识琉芜，琉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她，和沈玉沉是同一类人，同样的不择手段，同样的狠辣。但是你会觉得很奇怪，琉芜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表现得很和善温婉，在自己面前才是会显出泼辣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喜她，她也没强求要我娶她，但是她的反应没有我这么大，她平静的接受了这门亲事。

        琉芜是名门淑女，想求娶她的人多着去，可是到自己身上我还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不愿意和一个带着虚假面具的人一起生活，而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不喜欢她。

        我为了逃脱这门亲事，我特意离家出走，寻找我自己一生挚爱，这时就让我遇到你了，离儿。”

        紫凛还想继续说，凤箫离一下子打断他的话：“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凤箫离继续说：“你既然不喜她，无谓用特制药水来换取你一世的幸福，不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是没有幸福而言的，你对我有情，我却对你没意，就如同琉芜对你有情，你对她无意，是一样的道理！”

        “离儿，难道我们两个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如此，你还是要这样对我！”

        “这是因为——”凤箫离一字一顿说，“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这一切，我说过，不过就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与我无关。”

        “离儿，你怎么这么狠心！”

        “是的，你也知道我狠心，我连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更何况是你？”凤箫离冷笑道，究竟是紫凛太天真，还是太傻了？

        “离儿！”

        “当然，既然事实都摆在眼前，我不妨也告诉你一句实话，从你在右相府这样对我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心，便死了！”

        凤箫离的话宛如镌刻在紫凛的心上一样，久久不能散去。

        紫凛苦笑，终归，还是伤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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