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离场百态

这么一来，不仅不会拥挤，而且也不怕藏私。毕竟随即的号牌，便是有相熟的人作伴参加考试，也难分到一起去。

如今虽然只是县试，可实际上却是考取功名的第一步，所以所考内容哪怕比院试、乡试简单一些，可科目却并不算少。

打头一日起，每场考试之前，县官与儒学署教官监试，都要在黎明前点名。而后参加考试的考生，带着被查看过的书篓入场。

前两日考生多，每回都要提前分排，每排五十人，有监考官查验身份后，依次渐行入场。

韩武进来以后，就瞧见冯子杰也来了，所以寻了等考的时候，同他说了几句话。

之后俩人就被分开，进了自个的考棚。第一场是正试，试四书文两篇，试帖诗一首，五经文一篇。不过因着这一场是第一次筛选，所以第二日便能出了成绩。

但凡文字通顺，文章有些见地的考生，都能通过。只是后面几场，就会越来越严格，题目也会越来越难，甚至会承受监考官与衙役近身相盯的压力。

许是因着以前在桃溪村的时候，家里没少有各地上门求种地方法的官员上门，加上常见各地衙役，所以韩武还真没为这一点而感到紧张。

至于文章见地，他既在娘亲的指导下做过些小生意，见了许多寻常学子许是活了二三十年都没见过的情况。又亲耳听过各地官员对粮食之事的唏嘘，更亲眼见过田地给百姓与衙门带来的益处，所以哪怕文章的文笔不够老练，但却言之有物。

这让后来判卷的儒学署教官，颇为看重。

自打本县因着桃溪村被当今所知以后，这边的官员多半都被换成了如楚濂那般，真心实意为民做事儿的官员。毕竟，当今虽说明令另外两州照搬桃溪村模式，甚至一度将那事儿看做是朝中最重的事情之一。

可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那不过是障眼法。他真正想要拿住掌控住，不被氏族插手的地界，是云州城。

尤其是今年这场，灾年之后头一回科考，更是让他格外看重。这么一来，原本尸位素餐的儒学官员，就因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被撸下了官衣。而新被指派来的儒学署监考官，那都是实干派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看到立意明确颇有建设的文章后，自然就瞧不上那些冠冕堂皇的歌功颂德的华丽文章了。

就这样，本来文法算不得出彩的韩武，那一片时农论与商农策实实在在，拔得了头筹。

当然，这事儿刚刚离开考场的韩武，还有外面等着生怕他身体熬不住的韩毅跟林秀秀，是不知道的。

别说他们不知道，就是最为喜欢这两篇文章的儒学署考官，都没想过他手里颇为喜欢的文章，竟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写下的。

之后得知韩武年岁后，他是如何震惊的，那都是后话了。

其实自打林秀秀嫁到韩家以后，韩武就再没经历过什么苦日子。但好歹是农家院出身，他也不至于刚开始就撑不下去。

只是到了晚间的时候，周围静谧一片，但凡有个小小的响动，就听得格外清楚。

而这种情况下，缩在算不得宽敞舒坦的号堂里，还真难入睡。

好在林秀秀给韩武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又因着担心考场条件艰苦，所以让百纳所那边赶着工的打了个轻便的折叠床。

说是折叠床，实际上就是用木材大套小套出可以抽拉的便携家具。因着时间紧张，且韩武是一个人入考场的手上受不得累，所以这床打造的轻薄狭窄。

而书篓里还有一张夹棉的被褥，稍作整理，几乎跟家中的床榻一般。

写完一篇文章之后，韩武就没怎么熬着，直接和衣躺下了。

说实话，亲眼看到来参加考试的人那般多，且听着前后好些人都在说，不知读书多少年，甚至下场都有次数了。他心里，就越发没底儿了。

加上他虽然读书识字，且做学问做的有些章程了，但是对比于常年读书的学子，还差许多火候。

不说学识如何，单一样字迹，只怕都要落人一截呢。

这一点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所以真正到了场上，他的心气儿倒没有先前那般高了。

至于字迹，既然写不出名堂来，那就按着娘亲叮嘱的那般，只求干净整洁，一笔一划都规规矩矩的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秀秀爱洁的习惯影响了，半大的孩子，在落笔之后竟把案桌书篓还有自己白日里翻找过的行李，整理的整整齐齐。

要不是外头巡视的衙役见过他摆弄东西，只怕都会觉得，这孩子带的行李该是没有动过的。

而韩毅则是在临睡之前，扫了一眼自个案桌上压着的那张笔墨未干的卷子，心道等这次县试之后，定要随先生再好好连连写字。

韩武这几夜睡得其实不怎么安稳，不过幸亏自家娘亲准备的各种吃用多，白天旁的学子费着力气生活做饭或是就着温水干塞饼子时，他竟能吃到不少有滋有味的事物。

这让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甚至再累了喝娘亲给准备的提神茶时，心里都忍不住暖洋洋的。

就这么着，韩武在考场就平平安安的过了整整八天。不过饶是没吃多少苦，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起身欲要离场的时候，他的腿脚还是软了一下。

当然，出了自己考棚的号堂之后，韩武才发现，外头好些人都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有身上软的厉害的，还得劳烦巡场的衙役帮着扶一把，或是背出大门去。

对于考完离场的这些学子，衙役的态度倒十分耐心。毕竟，这里头许是还有未来的秀才老爷跟举人老爷呢，轻易得罪不得。

随着撑过全程考试的学子迈出考场大门，门外值守的几个衙役，就乐呵呵的点起了早早挂起来的大红鞭。

随着鞭炮声响起，一直候在门外的考生家人，跟那些报信儿的下人，一窝蜂的就拥了上去。也就是林秀秀身边，有韩毅这般高马大，且面相凶煞的人护着，要不然只怕她还没挤到前头，就被人推搡出人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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