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往轻了说，那是让上头觉得他们这些做官的无能。往重了说，那就是治理不力，甚至是纵容谋反的罪名。

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是收成亦或是求个安稳的官员，在加纳各地流民与驱赶各地流民的选项中，必然会选后者。

加上有朝廷特定的两处州城，为着确保试种田一事不被耽误，所以朝廷直接出兵护城，让各地流民连城门边儿都摸不着。

这么一来，但凡消息灵通的州府官员，哪个还会特立独行的去安置流民？

说起这个事儿来，翠儿就忍不住说道：“夫人，其实我也见过冻死的人的。有些病怏怏的人，捱不住冻，一进冬天就死了。不过当时我见的时候，他们都是光溜溜的，连快破草席都没有......”

就算是到了现在，翠儿还是想不明白，那些浑身赤.裸尸体清灰也知死了多久的人，为何没有个能避体的东西。

可亲眼见过丧失人性的土匪跟暴民们的韩毅，还有刚刚听了韩毅提起剿匪镇压暴乱的时候，遇上的事情的林秀秀，却瞬间就想透了缘由。

那人甭管是乞丐还是逃难的百姓，死之前该不会真的浑身半块布料都没有。

而之所以，连一块不条都不给留，必然是衣裳被人扒下来，穿在别人身上了。

在林秀秀印象里，古人是觉得死人这种事情，十分晦气。可真正到了生死之际，谁还顾得上讲究那些有的没的？

便是晦气，那也比冻死了的好。

活人身上的东西不好抢，可死人身上的东西，却是谁摸着是谁的......

韩毅见自家媳妇情绪低沉起来，赶忙把剥好的瓜子儿递了过去，安慰道：“媳妇，这日子也快熬过头了。我听说，夏秋这两季，但凡按着衙门的提议治田，且买了化肥跟粮种，在地里种上旱稻跟苞米的，至少都收了一茬庄稼了......”

若非如此，当今又怎会突然有了动武的心思？

在卫所，时不时同一些有些门道的公子哥打交道，再有熊将军刻意的提点，韩毅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山野村夫了。

他不敢说对国家大事如何了解，可提起武朝局势，他也有了几分见解。

要知道，在前两年国库空虚，百姓田里无粮的时候，当今被蛮夷跟氏族逼的一度收敛锋芒，几乎丢了大半实权。

只此一点就可以看出，武朝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

韩毅是难得的在家休息几日，加上生意上的事儿，现在交给侯叔跟张叔俩人管理，所以一天到晚都未曾不见踪影。就是媳妇去地窖里查看一下二妹打理着的韭黄，他都能像二十四好奶爹一样，抱着孩子跟着走一回。

这让林氏跟韩二妹，忍不住打趣了好几回。

渐渐地，不光是林氏跟韩二妹说起话来，会揶揄几句。就连底下的下人们，私底下都忍不住会羡慕东家两口子的感情呢。

早在桃溪村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东家老爷是个极疼媳妇的。可那时候，他们还觉得，老爷那般大的身家，且还时常跟那些个穿着富贵华丽的官老爷往来，怕是迟早得在夫人不方便伺候的日子里，寻个妾室或是姨娘。

结果，别说夫人生产以后，就是夫人怀着身子的时候，都未见他沾花惹草。这么一来，他痴情汉子的形象，可就在下人们心里打了烙印。

不光如此，经了找上门拿着恩情说事儿，要在韩家求一席之地，却被韩毅无情打了脸的柳如花一事。

还有老夫人时不时的敲打，就算有年轻一点，没被选到正院儿里伺候的丫鬟，都不敢生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转眼之间，日子到了年三十这一天。

除夕除夕，自然是除旧迎新了。所以，一大早的时候，林秀秀就让人开始把家里的被褥单子都换上洗干净的。

接下来供先人，迎灶王的事儿，就由韩毅跟林秀秀这两个当家人张罗的，并未假借旁人之手。

虽说韩老汉的牌位以恩人的名号进了赵家祠堂，受着祭拜跟香火功德。可这并不代表，韩家自个没有供奉牌位。

因着如今当家做主的，是韩毅跟林秀秀两口子，且林秀秀是明媒正娶来并未有任何错处的正妻，所以她自然就有祭拜先人的资格。

除此之外，得了韩家姓氏，落在韩毅名下的韩武，自然也要跟着拜祭一遭。

至于韩二妹，虽然是闺女，但因着没有成家，所以只能帮着张罗了些盘子碟子，却没跟着进屋磕头。

祭拜灶王爷的时候，林氏带着说了许多吉利的话，还许了一些心愿。

待到烧黄纸时，看着那黄纸打着圈儿的往上飘，可是把她喜的连连磕头，说是灶王爷仙灵接了令了。

对于这一点，林秀秀有些无奈，这般轻薄的纸张点燃之后，不飘起来才是奇怪的吧。不过她也明白，老百姓求的就是个心里安慰，所以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来，在这大过年的关节上惹林氏闹心。

韩毅跟韩武跪在原地，都没开口说什么。不过看神情就知道，他们二人对纸上求神的事儿，也不是太过相信。

接着便是祭拜韩老汉，这一回也是林氏当点的香烛，林秀秀并着韩毅沉默着摆了干果零嘴儿跟一些米面粮食。

这一次，林氏倒没抹眼泪，也没惆怅，在说过家里的大事小情。提起搬家的事儿时，她难免埋怨韩老汉走的太早，若是他活着，同儿子往村里一站，看谁敢拿着好听话欺负自家。

唠叨来唠叨去，她就觉得，自家儿子虽然能耐，可总归是吃了小辈分的亏。而她这当娘的，又是个没老汉撑腰的，说话自然不硬气。

说完桃溪村的那些糟心事后，她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痛快说起自家离了桃溪村，却过上了地主老爷的生活。反倒是村里那些个见了面总拿漂亮话劝她们的人家，开始后悔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媳妇有本事，有福气，走到哪儿，哪儿的村子就能得个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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