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商量

韩毅没敢耽搁，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

林秀秀心疼他整日没能吃到几口饭菜，赶忙打发了张婶儿把灶上温着的饭菜端过来，在煮些简单的面食。

因着惦记着怕他饿肚子，林秀秀早早就让张婶儿炖了一只鸡。眼下就着鸡汤煮点面条，倒也方便。

其实那会儿后晌饭的时候，张婶儿张罗了不少菜式，只是因着大家心里都有事情，并没有太好的胃口。

就是年纪最小，并不清楚事情轻重的小武，还有不知内情的韩二妹，都因着家里凝重的气氛，没怎么动碗筷。

现在韩毅回来，一边吃饭一边同几人说起从县衙跟卫所打听来的事情。当然，关于熊将军说的那些话，他也转述了个清楚。

赵里正皱着眉头，狠狠的抽了几口老旱烟，“这意思是说，赵家小子的罪名能被赦免？但是，这要拿秀秀的家业换？”

韩毅匆匆吃了个半饱，守到自家媳妇身旁，下意识的看向媳妇，叹口气道：“倒没说是要拿全副身家，但是先前我们同朝廷谈下的那一成利润，农务作坊，还有草纸与印刷术的方法，估计要割让出去。”

至于花布作坊，熊将军未曾提说。依着韩毅所见，朝廷对那几台提花机也未有太大兴趣。

毕竟，相较于粮食跟价格低廉且效率极高的印刷术而言，那些华贵的布料在贵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可饶是留下这么点后路，对于林氏作坊，那也是伤筋动骨的事儿。

至少，在赵里正的立场看来，他并不赞成林秀秀跟韩毅做出这般牺牲的。

一是代价太大，哪怕他是里正，也说不出为搭救自家村的一个后生，让人断了大半财路的话。

再者，若林氏作坊一半的产业，归了朝廷所有。那他们桃溪村上工的那些妇人跟汉子，可怎么安置？

况且现在东家是韩毅跟林秀秀，这俩口子都是和善厚道的，不管上工的乡亲遇上什么事，只要不是坏了心眼歪了心思的，都能跟韩毅两口子打个商量。

甚至因着家里孩童老人病重，想要预支些工钱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是要是当家做主的换成衙门了，怕是大伙儿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虽然不赞成林秀秀跟韩毅牺牲作坊。可眼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王氏，他也不好直白的说什么让赵磊子自生自灭的话。

反正于情于理，赵里正现在都为难的厉害，就连手里被抽的啪啪作响的老旱烟，都缓解不了他心头的烦躁跟郁闷。

王氏听了韩毅的转述，知道儿子的罪名可以特赦，心里忍不住一喜。可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呢，就听到儿子回来是要用秀秀跟韩毅的家业换，当即她将出口的庆幸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到底是哭了大半日的，现在她的眼睛早已红肿的不成样子了，哪怕有林秀秀叫张婶儿拧的湿毛巾敷着，可依旧没见半点好。

现在，六神无主的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林秀秀。那复杂又希冀的眼神，看的人心里发酸。

她心里现实是后悔害怕跟着急，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在见到韩毅跟林秀秀没出声后，她都想忍不住讨俩人几句话。甚至，王氏想到，若俩人不肯应承这事儿，自个能不能拿捏着秀秀曾是自家守寡的儿媳妇的事儿念叨。

毕竟千说万说，哪怕她心里明白，那么做不.厚道。可与儿子的性命相比，被人戳脊梁骨好似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凭着几句话确定林秀秀那作坊是何等厉害后的王氏，心里真真是后悔的厉害了，后悔凭白把作坊陪嫁出去。如若不然，那作坊还在她手里，哪里用的着为难啊，直接把作坊给出去，换了儿子平安便是。

赵里正吧唧了几口烟嘴儿，沉默半晌说道：“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哪怕多出些银钱也好。”

韩毅摇摇头，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没这样想过。

可赵磊子犯的不是寻常的官司，说实话，若他是打架斗殴甚至把人打了个半死，许是他们还能用银两从中调和周旋。

偏偏他犯下的，是于军法所不容的逃兵之罪。

要是简单的用些银钱就能抹除他的罪名，那在一定意义上，都算得上是动摇军心了。

那些家里独子，又或者上了战场但却坚持不下去的兵士，许是就会效仿赵磊子先做逃兵，而后想方设法凑钱抹除罪名。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

所以，在蛮夷屡犯武朝边境之后，朝廷对逃兵的处置就十分苛刻了。

尤其是，赵磊子逃回的还是如今被整个武朝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桃溪村。

一个处置不当，还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来呢。

如此一来，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以儆效尤，赵磊子的罪名都不可能是区区几百两甚至几千两银子能摆平的。

而熊将军当时所表现出的强硬，恰就证明了这一点。

实际上，要不是惦记着林秀秀手里的那几样隐秘的工艺，怕是赵磊子连这个后路都难得到。

这个主意被否定后，屋里的气氛就再度陷入了低沉。

最先受不住沉默的，还是王氏。

眼看着没人想得出好法子，偏之前衙役来抓人的时候，同她说的又十分严肃。所以，唯恐儿子被上刑罚，受苦受难不说，最后还得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的王氏，在韩毅说完官家打算后一屋子人全都沉默下来后，那一颗心就开始反复煎熬起来了。

她捂着脸大哭起来，“磊子，娘的磊子啊......”

现在的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该愤怒林秀秀不肯痛痛快快的应下让出身外之物搭救儿子。还是该自责自个当初没本事攒下银钱，生生为了几两银子让儿子被抓取服兵役了。

面色憔悴的她，哭了许久，忍不住扑到林秀秀跟前跪下哀求起来，“秀秀，娘求求你了，现在就只有你能救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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