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心怀恶念

随后，王氏没瞒着自家儿子，把林秀秀来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原本受尽了磨难的赵磊子，听到他娘说一个逃难女子，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一个小妇人，就算有些能耐，顶了天也就是做做女工卖了贴补家用。要不然，能上赶着到他家来做名不正言不顺的望门寡？

直到王氏拿出了一叠林秀秀分给她的银票，还有几锭碎银子，还说自打秀秀建了作坊后，每个月她都能从作坊里抽个利钱。

虽说打张老汉来了以后，她没在插手过作坊里的账目进项，可分给她的银子却依旧是一个月比一个月高。

赵磊子看着盖着大红印子的银票，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娘......”赵磊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手指颤颤巍巍的摸上那银锭子，直到确认了这银子是真的，他心里才掀起了许多情绪来。

“娘，你说那妇人本来该是咱家的媳妇？”赵磊子意味不明的问道。

只是此时一心想着苦尽甘来，生活重得希望的王氏，并没有发现原本性情憨厚的儿子，在听说连钦差都要客客气气同秀秀说话时，眼底闪过的算计。

她见自家儿子询问，自然是据实相告了，“可不是，自打她撑起咱们这个家以后，村里大伙可没少眼红娘。都恨不能，当初喂秀秀一碗粥的，是他们家呢。”

提起这事儿来，王氏沉重的心情就轻快了一些。

她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强笑着说道：“就算后来她又嫁人了，待娘待咱们家也是好的。她那新姑爷就是咱村南韩家那小子，娘以前看那孩子性子冷冷淡淡，看人的眼神也总是阴沉沉冷冰冰的，觉得有点可怕。”

“可自打秀秀跟他成亲以后，娘才发现，那小子性子真是个好的。不计较着秀秀照顾娘，甚至每回到了下种收庄稼的时候，他都会来帮着娘做活儿。”

“哦，对了，就咱家院墙外头养的那几窝兔子，最原先都是他猎来打算卖的。”

王氏见儿子发问，只当他是担心家里的事儿，所以尽可能的挑着好的说。

不过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自打秀秀进门以后，她的日子就没一天不顺心的。就算是闹土匪的时候受了点惊，可最后日子过得还不是稳稳当当，不缺吃穿出门进门的，都能得了别人热切的笑脸。

说起来，十里八乡没有娘家依仗，家里没有男人顶门楣的寡.妇婆子，哪个有她这般自在得意？

赵磊子眼下瘦的厉害，还带着些许病态，就算已经擦洗了一遍，换了一身当初回门时候，林秀秀给韩毅准备的衣裳。可经年累月风吹日晒的苟且逃难生活，早就把他的模样磋磨的看不出半点精气神来。

王氏说着说着，看到神情都有些麻木的儿子，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哭儿子受了罪，哭自个在家吃饱穿暖却丢了儿子一个人在外死里逃生。

“儿啊，你跟娘说说，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啊。怎的衙门就说你没了，连个尸骨都没留下？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啊，这一道上可怎么熬过来的啊。”

赵磊子见他娘哭的厉害，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当即，也顾不上盘算还没见面曾经是他名义上媳妇的林秀秀了，三言两语的说起了逃跑的事儿。

当时战场上到处都是死人，好些时候，今儿还一个锅里抢饭吃的兄弟，明儿就会被砍成半截身子死都闭不上眼。

而赵磊子一个庄稼户家的儿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平日里在村里，就算碰上扯皮打架的事儿，他都没胆子拉架。

所以，刚上战场的时候，他是真真被吓破了胆。以至于，哪怕有个老兵头护着，他心里都还总琢磨着该怎么逃跑。

其实在这次逃跑成功之前，他是跑过两回的。可前两回，都被人逮住抓了回去，还是那老兵头子见他年纪小，做了保才没让他被当逃兵处置。

当时他心里也是感激过老兵头的，甚至想过为了不连累老兵头，往后就不跑了。好好打仗好好学着杀敌，不说日后能挣个军功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吧，至少也能得了足够的赏银。

可当他跟着送粮草的队伍遇上伏击时，还是没忍住趁乱滚下山坡装死逃了出来。

当时敌人挑杀他那同伴的时候，他就在山坡下头瞅着，一句没吭。后来老兵头跟着小将军来接应，把敌人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也没敢露头。

总之，稀里糊涂的，他就忘了原先想过要报答老兵头，保家卫国的念头。一心想着，只要自个不动，不被他们发现，就能回家......

后来为着不被发现，他当过乞丐跟狗抢吃的，当过流民为着一块干巴巴的饼子跟人打的头破血流过。

当初那个算是憨厚性情温和的庄稼子，在一次次人性的考验种，渐渐变得为了苟活麻木不仁。别说是欺辱妇孺，只要能活下去，他是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的。

尤其是那次他把个妇人堵在城门外头，不顾她怀里还抱着未满月的孩子，生生把那妇人刚乞讨来的半块饼子抢了过来。

妇人痛哭的哀求着，让他心里生出诡异的满足来。几番打量后，他心生歹意，险些没把那妇人拽进小树林。

当时因着走投无路而失了人性的他，压根没注意那妇人怀里孩子的安慰，满脑子都是混事儿。直到他被那孩子的哭惹恼了，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毫无还手之力的妇人，一瞬间暴起，直接跃起用头顶在了他身上，结结实实的几乎能听到骨头碎开的声音，却不知是他的还是那妇人的。

接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妇人趁机逃走。

只是打那以后，他就再没生出过歹心来。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了......

当时赵磊子身无分文，浑身又脏又臭比乞丐还没脸，自然去不了医馆寻大夫的。可江湖郎中，哪怕是骗子手里的金枪药，他也没东西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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