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得脸

林秀秀顺着里正媳妇的招呼进屋，笑道：“六个半月了，旁的不碍事，就是腿脚有些肿了，憋涨的有些不得劲。”

虽然她在韩毅跟前有些娇气，但那仅限于在她们自个屋里。

出了门，她自然不会拎不清的，在旁人跟前哭哭啼啼的诉苦。

里正媳妇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都有这么一遭，不过往后身子越来越重，难受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不过韩家小子知道疼着你照顾着你，你还能轻松一些......”

“对了大娘，昨儿我自个家里榨了点豆油，给你带了一小罐，炒菜滋味不比猪油差。要是炸了物件，凉着吃也不会有腥味儿。”

说着，林秀秀就示意自家男人把东西递过去。

东西不在贵，却是林秀秀送出来的头一份。只这份心意，就够里正两口子欣慰的了。

更何况，这年头家里再是不缺吃穿，可荤腥的东西还是稀罕的。

里正媳妇一脸喜色的说道：“那我可得了便宜了，昨儿后晌村里都传遍了你那豆油便宜的事儿了，我还跟你伯商量着，回头去买上一些给孩子们炸几顿好的解解馋......”

说着，她就接了东西，随后朝着边上的俩儿媳妇说道：“前两天你爹去县衙的时候，不是得了一条.子牛肉么，去给你秀妹子剁一半带上，回去熬个汤尝尝鲜。”

这年头牛肉可是稀少物件，因着耕牛稀少，且在耕地的时候，牛可以说是唯一的动力。这般情况下，耕牛相较于其他牲畜而言，地位如何毋庸置疑。

至少，从林秀秀穿越至今，在市面上见过卖猪肉鸡鸭的，却从来不曾碰到过公然买卖牛肉的。

倒不是说全然没有，毕竟，对于一些老死或是老到无法犁地的牛而言，养着远不如宰杀售卖来的划算。

只是哪怕官府批准宰杀一头牛，那牛肉大抵是在宰杀之前，就被许多有些权势或是家底的人家定下了。

寻常百姓亦或是寻常富足户，怕是连牛肉的边边都摸不着。

想到这里，林秀秀赶忙喊住程氏妯娌俩，开口推辞道：“大娘，可不敢这样，这豆油是自个家制的，不值钱，哪里值得讨您的牛肉啊。”

里正媳妇摆了摆手，见她还要拒绝，不由假意虎着脸道：“看你说的这话，可生分了昂。大娘惦记着你，有了好吃食分你点尝尝，难不成还得盘算盘算你送的物件价钱多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秀秀倒不好再继续客气下去。

一旁里正笑眯眯道：“秀秀，你可别觉得为难，说起来，我得这条.子牛肉，还是沾了你的光嘞。”

“要放在以前，别说是牛肉，就是一些骡子肉都轮不着咱买。可现在县衙里但凡有些眼力劲的，谁不卖你伯我一个面子？说到底，那些面子，还不都是靠着你挣来的？”

自打村里靠着种地翻身以后，赵里正脸上堆着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遥想一年多前，他去衙门，还得满脸带笑的同那些神气的衙役攀关系说好话。

后来经了一回收税的事儿，衙门里一些人对他就客气了几分。

当时，他真真是有些受.宠.若惊，生怕哪里做不对了，再被人挤兑下去。

只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他跟桃溪村还能在县太爷跟前挂了名。

不仅是挂了名，还能得了特殊关照，使得衙门上下从衙役到新提拔的县丞大人，都对他高待两分。

就连原本自个巴结的衙役头头，现在都反过来同他称兄道弟了。

这让他，在外硬气了极了。

不过赵里正既能稳坐里正位置多年，且在乡亲们眼里颇有威望，可见不是个拎不清的。所以，哪怕外头对他的奉承再多，他也清楚的记着自个这份体面是如何得来的。

一是靠着林秀秀帮衬，让一村子人富足起来。二是村里乡亲们团结，拧成一股绳的做活儿致富。

可甭管是哪一条，都是离不开林秀秀提供的便利的。

所以现在，他对林秀秀真真是和善的紧。

别说拿捏大辈的架子，便是提起再外的风光，也不会掩饰缘由。

林秀秀笑着道：“伯这话可要折煞我了，这么多年您为村里劳心劳力做的事儿，大伙儿眼里瞧着心里都记着呢。要没有您的支持跟帮衬，我就是有满身的本事，估计都施展不开。”

所谓两好搁一好，这话让赵里正两口子听得心里暖呼呼的。

尤其是赵里正，笑的一张脸褶子都比寻日里多了几道，“甭管怎么说，今儿你得那点牛肉走，要不然等会，还得让你俩嫂子再跑一趟给你送了！”

程氏妯娌俩对公婆的决定，丝毫没有异议。

虽说牛肉难得，可架不住她们本就不是那种会为着一星半点物件，而忤逆公婆的人。

妯娌俩笑呵呵的陪着林秀秀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出屋去忙和起来了。

倒是留下林秀秀两口子跟赵里正老两口，说起村里的事儿来。

头一件的莫过于自打村里开了学堂，那些个没头没尾的皮猴子们，可真真像是长大了。按着这样下去，村里未必出不了秀才。

顿了顿，赵里正就犹豫着说道：“就是我看学堂三天两头的给孩子们发草纸，发笔墨跟书本，这样下去你们可撑得住啊？”

哪怕多数的纸本都是林氏自己生产的，可架不住积少成多量大啊。

前头赵里正也打听过，林氏给外头供货，一日也不过就供一车草纸，跟两箱书本。

可只学堂里一日消耗，就要好几摞呢。

林秀秀笑着回道：“伯，这事儿您不用操心。我既说了要供着咱村的孩子们读书，就没道理在他们识字儿练字儿的事儿上抠抠唆唆。”

“我小时候，曾听一个先生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咱们农家院的孩子，除去地里刨食儿，除去农闲时候去做苦力养家糊口，要想有旁的成就实在是难。”

“但是若他们识文断字，能算账有学识，那就另说了。不说各个都有当教书先生的本事，至少帮人代笔写信，哪怕是写些话本子都比做苦力挣钱轻松。”

这话说的实诚，但林秀秀也算留了个心眼，没有跟赵里正透地儿。更没同他解释自家作坊真正的日产多少，毕竟人心隔肚皮，除了韩毅之前，她是真不曾放心与人交底。

所以该含糊的地方，她还是扯着冠冕堂皇的话含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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