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官家生意

自从闹了荒年，县学中有真才实干的学子就越发少了。原本每年科举考试，他们县中还能出几个秀才老爷，甚至能得一线机会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

但如今接连好几年，别说能得了进京赶考自个的考生，便是寻常童生秀才，都难处几个。

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这些书本，是桃溪村一群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制成的。而且那好几页规规整整的文章，分分钟就能成册，这消息可是真真震惊了所有人。

就连最先得了消息，本来还按捺着，想着等钦差到后一起去桃溪村的楚濂，都直接点了几个衙役去桃溪村巡逻起来了。

要不是身份不许，他怕是都恨不得亲自在桃溪村安营扎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虽说最近因着韩毅粗暴的把侯家寨斩草除根的端了，加上他这刚刚在衙门少了一把火的新任县令，常去桃溪村，使得一些歪的斜的不敢打那边的主意。

可架不住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手握着几项财源滚滚生意的林氏，难免成为那些为夺财而不要命的人眼中的鱼肉。

甭管怎么样，在上回供上化肥方子跟种田手札之后，林氏有一样东西，被楚濂落于奏折上，连夜送进了京城......

而这些，现在正恼着燥热，满心苦兮兮的林秀秀半点不知道。

直到楚濂上门来，想同她商谈活字印刷的生意时，林秀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不经意间，自家的产业已经再度壮大起来了。

“韩家娘子，你印刷的书本现在已经进了县学，往后县学所用书籍，都会寻你定制。只是价钱上，还需韩东家跟韩家娘子让上一让。”

毕竟都是过了灾年的，不光是百姓们缺衣少食，就是衙门也没多少家底儿了。

就现在这点，还是查抄了程县丞的家，又牵扯着程家交了大半身家换了平安，才落下的。

其实楚濂也想要把这技术盘过来，只是他也明白，这种想法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说实话，要是对着奸商或是欺压良善的人家，他许是还会强取豪夺一番，又或者威逼利诱让人把技术供上来。

可林秀秀，甚至是韩家，既不是为富不仁之辈，又不是懦弱无能只靠祖辈蒙荫之徒。要是把人得罪死了，谁知道武朝到底会损失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林秀秀太过神奇了，甭管她的想法是从何而来，可切切实实是有大用途的。所以，饶是一县之主楚濂，行事也要掂量着来。

更重要的是......楚濂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家当，深切的明白，眼前这户看似不起眼只是寻常的农家，根本不缺银钱。

威逼利诱不成，砸钱又不一定能砸的赢。没得办法，他就只能盼着林秀秀跟韩毅念一念百姓疾苦，国家兴亡，继而低价为县学供应书本。

林秀秀一笑，看了一眼韩毅，见他递给自己个肯定的眼神后，她才开口说道：“这是自然的，大人为我们作坊也行了许多方便，我们若不知道投桃报李，倒显得不知趣儿了。这样，若县学或是衙门要从我这里定书，且量足够大，那我们只管在成本价上每本加四文钱的利如何？”

许是见楚濂皱眉犹豫，有心思想要再讨价还价，她接着说道：“大人莫要觉得四文钱的利多，您仔细算算，若按着寻人誊抄，一本的价钱几何？”

韩毅在一旁，并未因着林秀秀占有了话语权而有任何不满，更没有因着与官府攀上关系而受..宠..若惊。

可以说，他甚至没给楚濂几个多余的视线。甚至，他心里隐隐有些埋怨楚濂，怎的头晌午最热的时候过来，这仪态大方却要穿着体面的待他一会儿，媳妇还不知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要知道，这几日，媳妇在屋里恨不能就穿个最薄的衣裳。为着让媳妇凉快些，他还特意替媳妇把里衣的袖子拆下来了。

想到这，韩毅就捻了捻手指，虽然手指粗粝显不出针眼来，可当时缝边儿时扎的那几下，还真有些疼......

最后楚濂还是应了林秀秀的价钱，不过为着讨个便宜，他还是同林秀秀商量起来，州城附近甚至整个武朝但凡官学县学或是衙门用书，都按着这个标准走。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拒绝的，毕竟一旦成了，这可算是双赢。到时候，林氏作坊不可谓不是处处有靠山了。

不过要仔细盘算起来，林氏作坊在每一地的利润，也会损失许多。

楚濂见俩人犹豫，干脆说道：“二位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但凡不是过分的，咱们都可以打商量。”

韩毅思忖片刻，皱着眉头，开口道：“旁的要求是没有，只是希望大人能帮着寻些冰鉴跟冰块......若是能寻个只有州城官家才有的风车，那自是更好了......”

虽然他也托人去州城寻了，可多久能找到买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买着了，拖回桃溪村，怕是也得好几日。而且冰块在这炎炎夏日，本就那保存......能不能拿回来，都不知道。

而楚濂再如何，毕竟是个打京城而来的县令，他要是开口，必定比他走靠银钱买的路子快的多。

楚濂听了这话，当即就愣住了，半晌都没回过身来，“......韩家东家......我可是听错了，你应承这事儿，但只想要冰鉴跟冰块？”

衙门自是有冰窖的，一来是专供历任县令办公时纳凉所用，二来是在发生命案后以冰块存尸所用。

至于风车，县衙还真有一只，还是程家前两年奉给程县丞用过的......

这事儿毫无悬念的就定下来了，直到送走了楚濂，韩毅才心疼的帮自家媳妇拆起辫子跟衣裳来。

“媳妇，再忍忍，一会儿我就去衙门一趟，把冰块跟风车拉回来。”顿了顿，他又嘟囔道，“回头咱钱再攒多些，自个建个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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