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幸中的万幸

“对了，你上回不是说要买下沟那块存了水的水沟跟荒地么？我早起去里正伯家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同他说，等你休息好了，咱一道去商量商量......”

林秀秀又勉强的睁开眼看了看她，可最后抵不过疼痛，又闭上了眼睛。

先前并未有过动静的小腹，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让她心里又慌张又害怕。甚至，在意识似有似无的时候，眼角都沁出了泪珠子。

大夫准备的极快，瞧见林秀秀这边安置妥当了，当即就赶了咬着牙红着眼，情绪看起来已经快到崩溃边缘的韩毅出屋。

现在的韩毅，自然不会没脑子的非要守着媳妇。只是在关上门窗的时候，他还紧贴着离炕最近的窗户，慢慢蹲下了身子。

韩大娘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自家儿子把头埋在手心的模样。

她心里一抽，就走了过去。

韩毅抬头，见着自家娘亲，哆嗦了哆嗦嘴唇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道：“娘......秀秀一定没事吧！”

一旁听到他开口的王氏，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可随后却轻轻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身为妇人，王氏自然知道失去孩子的痛楚。若这个时候，韩毅担忧的不是秀秀，而只是那未出世的孩子，那怕是会让秀秀越发伤心的。

可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韩毅这副模样，哪像是外头那些只知道责备媳妇的汉子？不过这倒是也说明了，他与秀秀的情谊，是实打实的，而非只是两口子搭伙过日子。

就在王氏一颗心悄然落地的时候，老大夫就从屋里出来了。

“先把汤药送进去给她服用，三个时辰后，再熬一副。”老大夫一边用布巾擦手，一边嘱托道，“赶紧让人去按着我那方子抓药，早晚两顿煎服。半个月内，就在炕上好生休养。”

顿了顿，他又看向林氏跟韩毅，感慨道：“也亏得前头两日，你们真舍了银子用老参给她做补，不然怕这胎就难保了。”

这话一出，王氏跟林氏当即就惊喜的险些哭出声来。

而林氏，更是庆幸当时，没因着心疼银子劝说自家儿子。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觉得每日耗着银子熬些个参汤，就跟割肉似得。

那边老大夫还同几人说这话，提起没让林秀秀跟着骡子车去镇上时，他更是连连赞叹。只说按着林秀秀的情况，要是一路颠簸，怕是还未到医馆呢，就该大出血了......

这让王氏跟林氏，都忍不住后怕起来。

这年头，庄稼户里因着大出血丢了性命的妇人，可不在少数！就桃溪村，前头两年，为着折腾掉孩子而出血没了个妇人，都有好几个呢。

也就是这两年，各家各户汉子们为着省力气，少在炕上动作了，那般惨事儿才不再有。

而韩毅，却顾不上听这些话，直接接了王婶子帮着端过来的汤药，迈步进了屋。

屋里还残存着些许铁锈般的血腥味，让韩毅心里颤的不像样子。

现在的林秀秀，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因着前头的惊吓跟失血，显得格外虚弱。

她勉强的笑了笑，随后摸了摸小腹小声道：“刚刚我听大夫说，小家伙很坚强......”

韩毅心疼的看着媳妇，半抱着把她扶起来，一边喂药一边轻声哄道：“恩，跟他爹一样，是个命好的。媳妇，往后我不出去了......”

经了这么一遭，韩毅早就想开了，什么面子里子，什么要给媳妇长脸，甚至那些束缚了他多少年的责任，都抵不过自家媳妇重要。

林秀秀听他说不走了，心里的后怕都淡了许多，甚至隐隐生出些淡淡的委屈。

她哽咽了一下，追着韩毅问了好几遍，得了确定的承诺后，心情还略微好转了些。

俩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林秀秀又就撑不住的昏睡过去。

因着那汤药里有保胎安神的成分，所以林秀秀这一睡，就足足睡了大半日。

中间韩毅又小心喂过她一次汤药，那耐心的模样，哪有半点糙汉子的模样？

原本还担忧他粗手粗脚照顾不好秀秀的王氏，此时都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不过鉴于秀秀的情况还有些不稳妥，王氏跟林氏商量了一番，干脆就让王氏先暂住在韩家。一来夜里有个什么事儿，亲家俩能有个搭手照看的，二来也是防着在出事端。

虽说王氏也是个妇人，可总归多个人，就多份心。

至于钱财的事儿，哪怕韩毅一直表示，他跟秀秀手里还有银子。可王氏跟林氏，还是紧着自个的能力，把能寻摸出来的银钱，都寻摸出来了。

就为着让小两口尽管用药，别心疼银钱。

用过两回药后，林秀秀的情况好了许多，身上也能蓄起些力气了。

不过一家人节省她，别说她要做什么了，就是要吃什么，多半都是由韩毅亲自喂进嘴里的。搞得有些精神的林秀秀，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所以只能做葛优瘫的任由韩毅投喂照顾。

至于程二少一行人，在桃溪村的里正从老大夫口中知道几人来历后，就没再提把人扭送到官府的事儿了。

毕竟这年头，民不与官斗的念头，早就深入人心了。

更何况，老大夫也说过了，这程二少仗着县丞大人的势，为非作歹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后头，要说没人护着，谁信啊！

要是这时候把人扭送去衙门，怕是不仅不能让他吃上官司，怕桃溪村上下也得受牵连。

为着这事儿，韩毅也寻里正商量过。

他是想着，接下来不让村里人搀和，他一人把揍人的事儿揽下来。往后，程二少就算找茬闹事，要寻的要报复的也是他。

可眼下的情况，里正也明白，要真那么做了，许是能让大伙儿都置身事外保全自个。

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把韩家人抛出了村子。

不说林秀秀能不能理解，可从道义跟情谊上说，这主意都不占理。等日后秀秀养好身子回过神来，只怕是要心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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