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夕照一进门，就知道今天的公主心情应当是很不好的。

        也是，若换成她被突然要求去伺候杀父仇人，恐怕还做不到像公主这般忍辱负重。

        “公主，我把晚膳取来了，膳房又塞了盘酥糖糕，要尝尝么？”

        林霏霏有些颓废看着窗外的夕阳落下，视线终于转回到夕照身上。

        得知自己穿成狗血言情的女n号时，她的确有些崩溃，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从前的朋友和亲人，就悲从中来。

        可，哭又有什么用呢？

        从高中父母离婚，独自生活开始，她就知道哭是不能解决问题。

        乐观一点想，起码她如今也是知道剧本的人，无论如何，至少能让自己躲避悲惨的死亡结局。

        林霏霏深吸口气，随后起身，又变成了那副快乐的模样:“拿给我来尝尝吧”

        夕照连忙将餐盒端过来，主仆两人一起用了晚餐。

        夜间梳洗时，林霏霏干脆就没让夕照在旁边帮忙，自己倒了水，望向木盆里，本是打算俯身洗脸，却被这水中的倒影吓了一跳。

        说来穿书以后，她根本就没仔细打量过自己的模样。本以为她与书中人同名，大概其他方面也都和原本的自己八九不离十，可如今这水面中的仙姿玉色，哪里和之前的她有半分相似。

        可惜这屋里没有铜镜，但光是透过水面，也能看到那明眸皓齿和剪水双瞳。

        这样一看，书中说长乐公主是京城第一美人倒也不是胡乱吹捧，光是她自己看着这倒影，心中都无端生了些怜爱意味。

        难怪那个逆贼今天下午在书房里处理政务，余光都要扫向她，想来恐怕也是个图她好颜色的无耻之徒。

        唉，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心态很好的林霏霏早已经把刚刚的沮丧甩开，这会儿美滋滋的哼起歌来，梳洗完了就休息。

        /

        两周后。

        钦天监算好吉日，万事俱备，霍珣便遵照礼制，登基为帝。

        新朝改名为晋，定年号为永平，霍珣为晋元帝，在天坛领众臣向天祭祀后，宣布晋朝仍沿用前朝宫殿，定都在京城。

        群臣叩拜新帝，阵势之大，像是要震荡起整座宫殿。而宫内，也是一片欢歌笑语，处处都透着喜庆，哪里还有半分前朝的印迹。

        林霏霏其实也没有太惆怅，毕竟按剧情来看，她的那位父皇可是个昏君，四处搜罗民脂民膏，民不聊生。

        而霍珣，他父亲拒绝向上级受贿，便被打入牢中，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哥哥想要替父申冤，却又被官府的小吏们活生生给打死。血海深仇，走投无路之下，他才干脆揭竿为旗，最后竟成了帝王。

        世事真是玄妙。

        林霏霏摇摇头，不想再深究。今天她倒是乐得清闲。身为紫宸殿的宫女，她只需要伺候处理政务的皇帝，而今天登基大典，结束后还有庆祝的晚宴，想来是不会有她们什么事了。

        伸个懒腰，林霏霏起身去院子里，料理刚结出骨朵的花去了。

        /

        麟德殿中。

        觥筹交错间，霍珣是带了半分薄醉，但席间，许多的武将却已经失了分寸，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这些武将本就是霍珣起义时，一路招募过来的人马，大多数都是只会打仗的莽夫，如今又一一封官加爵，自然是喜形于色。

        而一边冷眼看着的世家，眼中却是透着些未言的不屑。

        坐在上位的霍珣将这些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却没有表态，倒是又举起酒杯，与臣子们共饮。

        酒至三巡，却是听到门外的通报声传来:

        “皇太后到。”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迎接这位新太后的光临。

        “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你们不必介意。”

        太后摆摆手，不在意的坐下来，身边的宫女给她倒上了一杯酒，她举杯看向霍珣。

        霍珣也很恭敬向太后看去。

        “珣儿，这一路母亲知道你的为难，如今仇已报，你也成了九五之尊，希望往后你能放下执念，专心当个好帝王。”

        太后萧氏语气平缓，作为接连遭受丧夫丧子打击的人，她却没有半分愤世嫉俗，温厚的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母亲，儿子知道的。”

        霍珣眼中微微闪动着光芒，面对母亲，他似乎还没有太习惯摆出帝王的威仪。

        “嗯，那便好。”

        萧太后笑了笑，也就放下杯盏，没再多言。但这番举动看在众臣眼中，便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思量。

        如今陛下信奉孝道，看来疏通太后的关系也格外重要，于是接下来，太后娘家萧氏的侄子萧敬，不免就成了余下宴席的香饽饽，被众人簇拥。

        萧太后看着群臣见风使舵，也没有半分动摇，只是又坐了片刻，便先行离开了。

        /

        等到酒宴散开，霍珣裹着身上的酒意，从麟德殿离开。门口的轿撵已经侯着，但霍珣却只是摆摆手，直接让掌灯的太监带路。

        到了紫宸殿，霍珣身上的酒意已经散开，服侍的宫女上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寝衣摆在一旁，随后就静静地退出去了。

        和一般的贵族不同，霍珣其实不太习惯日常生活中无时不刻的照顾，尤其是沐浴更衣，他向来都是要屏退周围的宫女太监。

        穿好浴衣出来，霍珣大喇喇的敞着胸襟口，长发披散着，毫无顾忌的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明月。

        白天祭天时的壮阔还荡漾在胸腔，尤其是群臣山呼万岁时，心中的得意自满简直要冲出云霄。

        可如今冷静下来，却又只觉得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前朝旧臣不服，新朝又没有根基，还有外敌来患，处处都是危机，步步惊心。

        “唉。”

        霍珣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时，看到眼前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好巧不巧，今晚又是林霏霏守夜。

        本以为会迎来一个烂醉如泥的霍珣，然后安安稳稳过完这晚上，没想到这人精神的很，还衣衫不整，让人不免浮想联翩。

        难不成是在晚宴上有美人环绕，一时激动难眠？

        不过这个霍珣都已经二十二了，居然还没娶妻，后宫也是空荡荡的，就他每天都歇在紫宸殿的这个劲头来看，想来后宫有没有人都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林霏霏那些混乱的思绪也就抛开了，反倒是安静的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边。

        她安静的样子和从前霍珣印象中的人有太大的差异，大概这个夜晚的晚风柔和，所以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命令道:“林霏霏，抬起头来。”

        林霏霏不敢违抗，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她的眉目依旧如画，即使没有从前的锦衣玉食，她依然肤若凝脂，脸色娇嫩，没有半点侍女的模样。

        霍珣认真的看着她，像是要努力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来，最后才终于开口，目光紧紧的锁住她:“林霏霏，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听到这话，林霏霏的表情明显慌乱了一秒。

        作为魂穿，她对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前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所有的了解都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好在她如今只是宫女，也就无人在意。

        可现在，被霍珣如此一问，林霏霏才觉得或许的确是自己人设跑偏了。

        “……毕竟如今奴婢也不是公主了。”

        林霏霏打量着当下情势，斟酌着开口。

        霍珣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霏霏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都要被盯得发麻，快要站不住时，才听到霍珣继续开口:“林霏霏，你可恨朕？”

        “……”

        林霏霏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这时候问她这问题，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是原主自然会恨，可她与老皇帝非亲非故，又能有什么怨怼。

        “那你可知道，当年我为父兄申冤，在官府前下跪求见，而你，长乐公主，在街边嘲讽的朝我扔下银子时，我有多恨你。”

        霍珣的眼眸逐渐眯起，眸光中闪出一丝狠戾。

        ……

        啊？

        居然还有这事？

        林霏霏把那本古早狗血小言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遍，也不记得有这么一段，果然像他们这样的男配女配都不配拥有个人故事线。

        而现在被霍珣直直盯着，林霏霏尴尬的无处可躲。总不能直接说，这是从前的长乐公主做的，和她林霏霏半点关系都没有吧。

        于是林霏霏干脆的跪下来，将头低下，低到尘埃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开出朵花来。

        拳头落在棉花上，霍珣的那股气也就没处能发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转头去了塌上。

        “朕歇了。”

        随着这话，林霏霏才终于呼出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去了门前，静静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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