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去已去

“我努力做着所有同龄人做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都能得到父母的鼓励，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模模糊糊，似醒非醒。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灰色的天空，沉闷无比，下着雨。

        十几岁的高中生，跪在一口黑漆棺材前，失魂一样盯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你哪怕夸我一句都行，不要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淡漠，失望……”

        雨下得好大，男生跪在大雨里，过了好久好久……

        “死了，怎么会就死了？”他有些疯癫的笑，眼角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我所努力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了，那我这样过来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谁能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留给你的遗书。”有人走过来说。

        男生接过纸张看。

        “大多数人怎么活，你就怎么活。”

        死了，就留下这样一句话。

        时间变得苍白，吊唁的人来了，走了，棺材埋进土里，死者永眠。

        昏黄的夕阳，从窗口落来，撒在死寂空荡的屋子里。门口，妇女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拧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悲伤，为什么要愤怒，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

        周围熟悉的陌生的，天空，城市，家，学校，街道，同学，老师，亲戚，父母，妹妹。

        都在远去，都在飞向远方，留不住！

        孤零零的世界，沈玉站在这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冷漠的看着。

        “好几年的事了，是在做梦么？不是送排骨？”他自言自语，冷笑一声，看向天空，“撕开我的伤口，看我会不会像狗一样哭泣悲伤？”

        仿佛有人在耳边劝他忘记，无比温暖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

        沈玉仰着头呆木了一会儿，双眼猛地回神，发出一串低沉的笑。

        “曾经的阴影也是我的一部分，怎能说忘就忘。”

        他轻声念叨。

        “怎么可以！”

        他张嘴暴吼，情绪似狂风恶浪。

        “你凭什么左右我的记忆！”冷酷无情的话语，如利刃搅碎了玻璃，形成这个世界的玻璃，碎了。

        整个世界仿佛末日来临，天地崩塌，一股剧烈的吸力，拉扯着身子，混合无数的碎片画面堕入深渊。

        ……

        灰色水雾弥漫的沼泽地里，三个男人围在一块长长的石台外。

        石台上躺着一名少年，十五岁模样，身上套了一件破旧的黑色长袍，长袍太长，手脚都被遮住了。

        “已经十五个小时，我们足足守了他十五个小时！”黑袍男子，大背头杜淳，伸手擦了擦脸，神色有些疲倦。

        他低头挽起袖子，手腕上有一块菱形金表。

        “才十五个小时灵石就被耗光，连那块黑龙会的祖传龙鳞也被他吸收了，应该发育正常了吧！”忧郁男有些不肯定的说道。

        老三光头男摸了摸鼻头，瓮声瓮气道：“相貌倒是没长残，就是不知智商有没有上线。”

        “地球世界的人因为灵气匮乏，难以寻得无上武道，这小子得逆生咒印，又有我们灵石助他重新生长，应该能跟上这个世界的修炼体质了。”光头瘦子又说道。

        这时黑袍会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别再废话，“他要醒了。”

        话才说完，石台上的少年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

        沈玉第一眼看见的，是三个着装堪比乞丐的男人，这三人都在打量自己。

        他们看起来贼眉鼠眼，却露出自认为最善良淳朴的微笑，然而这样只会让他们显得更加滑稽。

        柔软的发丝卷曲着搭在额头，少年抬手拨弄了一下，然后皱起一对细细漆黑的眉毛。

        如同初生婴儿，就连他的眉毛看起来也是那么稚嫩。

        “不要怕，我是你伯父杜淳，小时候我还见过你。”黑袍端着双手，笑眯眯的对他说，谎言张口就来，毫无破绽，倍显亲切。

        少年沉默，似在回忆，可脑海中许多画面却在无比遥远的地方，那些画面勾起他内心复杂的情绪波动。

        仿佛睡了一觉，或许睡得太久，以至于梦境里的一切都遗留了一些无比真实又陌生的感触。

        “我叫沈玉。”他脸色困惑的说出这句话。

        “你没有忘记？”霍飞顿时惊讶无比的说了一句。

        “我应该忘记？”沈玉疑惑的看着他，这位一脸便秘的大叔，三十多岁，一副穷酸样。

        我叫沈玉，其他的，没了。

        过去，一无所知，没有过去，哪儿明白未来。

        除了一个名字，他就像一根木头，坐在石台上，神色没什么起伏，眼中总是露出疑惑和迷茫。

        杜淳此时心情十分糟糕，赌出全部身家，换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稍微打量了那个少年两眼，叹气摇头，“血本无归！”

        失落的目光，摇头的样子。

        高高瘦瘦的黑袍，背着手慢慢转身走开。

        沈玉不经意间瞧见了他的神色，仿佛空荡荡的心里，曾有过那么熟悉的一幕。

        “啊哈哈！”光头瘦子杨灿弯腰伸手扶起他，“走走走，我们回家去，我是你三叔杨灿，刚才那是你大伯，长得最丑的是你二叔霍飞。”

        霍飞不服气踢了光头一脚。

        “回家？”心中死水一样平静的湖面，被家这个字荡起了一丁点波动。

        木然的他任由三叔扶起牵着，走在水雾漂浮，湿腻腻的沼泽地里。

        霍二叔拍了拍沈玉肩膀，“什么都别想，一切有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沈玉看向他，咧嘴轻轻一笑。

        霍飞加快步伐走到黑袍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别丧气啊老大，我看他就是傻了一点，木了一点，但还有调教的余地。”

        杜淳抹了抹大背头，斜着目光扫了他一眼，“先天不足，就算你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把他扶起来。”

        说罢他又摇头叹气，自嘲道：“只怪我等无能，黑龙会就要败在我们三兄弟手上了，呵呵。”他惨淡的笑。

        三十块下品灵石，确实垃圾了一点，可我不是加了一块龙鳞吗？为何他还是长偏了，智商看起来都不足的样子，一脸呆傻，看得老子来气。

        投入这么多就打水漂了，好不甘心！

        霍飞听他这样说，心情也变得有些发堵，勉强自己笑了笑，“不怨他，我们没资源，那小子估计是这个世界先天条件最差的了，哎，早知道多去抢点灵石了。”

        黑龙会有三件传承至宝，龙牙，龙心，龙鳞。

        龙牙里藏着龙族武学真意，龙心可以使修行者领悟龙族炼体功法，至于龙鳞，黑龙会没有记载它的作用。

        相传千多年前，有一武道修为强横之人，屠杀了一条龙族黑龙，此后他开宗立派，黑龙会横空出世。

        传承至今，黑龙会没落无比，作为这一代的会长，杜淳内心充满了羞愧自责与不甘，做梦都想重振黑龙会，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和手段，他都不在意。

        他在祖师坟墓前跪下发过誓，一定会杀光那些背叛之人。

        前提，是他得有那个能力。

        ……

        一路上这位光头三叔都不停的给沈玉灌输各种信息，每次说完不久，沈玉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片世界没有尽头，却因为实力层次划分许多。

        那可真大，沈玉笑着感叹。

        习武强身，获得飞天遁地的力量。那也太神奇了，沈玉继续感叹。

        这里还是地球吗，地球可没这么神。

        地球？对了，我是沈玉，我在哪儿？这又是哪里？我不是送排骨去了吗？

        因为三叔的话，沈玉总会想起一些模糊的东西，时而疑惑，时而惊愕，时而茫然，乱糟糟的记忆，让他变得无比空落。

        “明白了吗？”三叔说了一堆话，发问。

        “嗯。”沈玉点点头。

        “我刚才说了什么？”三叔考他。

        “你说了什么？”沈玉呆住。

        光头傻眼儿，嘴角歪了歪。

        右手手臂有些痒，沈玉卷起袖子挠了挠。

        这时他再次呆滞，触摸间，手臂上有一块硬硬的皮肤，深褐色，就像一块鳞片，很丑。

        沈玉赶紧把袖子放下去，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心中有些担忧害怕。

        “怎么了？”三叔又问。

        “没事。”沈玉摇头。

        尽管自己苦口婆心说的话，这小子还是记不住，杨灿却还是继续唠叨着，他说，虽然都是些常识和废话，却能救你的小命。

        为什么，有人要我死吗？沈玉不解的问。

        三叔叹气摇头。

        隐雾沼泽很大，此次召唤仪式是在边缘完成，如今心愿已了，他们就得去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沈玉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这样想。

        没有人告诉他的来历，没有人说为何来凶险的隐雾沼泽。

        关于黑龙会的事，几人更是对沈玉只字未提。

        时间对于迷茫来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恼而漫长的过程。

        沈玉跟着他们跋山涉水，他会说这地方真是荒凉，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形容，有什么可以对比的吗？

        出了沼泽，走过大山，走过村落，小镇。

        沿途遇见过大批商人，成群结队的护卫队。

        看见村落里朴实的村民，周围有一些奇怪打扮的人巡逻，三叔说那是远方城主派来的巡逻军。

        世态混乱，群魔乱舞，弱小的人需要保护，强大的人得肩负更多的责任。

        所有的一切，沈玉走马观花般收入眼底，对于自己而言，他们都是新奇的，这个世界让他产生了好奇。

        这不是沈玉潜意识里的世界，他们奇怪，奇怪吗？还是自己少见多怪。

        他们跟自己认为的画面不符，所以，这一切都是新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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