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远行

天色微亮，两架马车已在唐家大门外准备出发。

        昏暗的云层，有阵阵冷风吹来，长街上人影丁零，流浪的野狗孤零零的到处寻找食物。

        沈玉紧了紧青色大衣（类似于中长风衣，没有衣领，布质比较柔软，袖子较窄），贴身的白色棉质小衣，中衣是衣领交叠右衽的蓝色衣衫，下身是一条青色的粗桶裤子，脚上穿着兽皮缝制的鞋子。

        他看起来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个子不高，有些瘦弱，头上柔软的发丝微卷，被他用一根布绳系在脑后，黑乎乎的脸，偶尔露出很淡的笑容，总喜欢睁大眼睛看着四周。

        左肩挎着一把油纸伞，右肩挎着一个灰色的行囊。

        沈玉身前是老管家王福，两人穿着差不多。

        王福看了一眼唐家大门，露出无奈的笑容。

        沈玉轻声问道：“还要等人吗？”

        王福点点头，“大小姐也会陪同前往，老爷还派了一位弟子跟随，应该就要来了。”

        “我们去做什么？”

        王福笑得一脸皱纹，“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他继续道：“年关将至，有一批货需要我们去运回来。万马堂虽然专门负责货运，可这档口他们也忙不过来。老爷已经联系过了，万马堂也会派一个人过来帮忙，怕是已经在国武学院外面等着了。”

        “很远吗，要去的地方？”

        “来来回回估计要一个多月。”王福想了想说道。

        谈话的功夫，唐景兰走了出来，反身关上大门，整理了一下衣裙，朝王福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看见沈玉也站在那里，她秀眉微皱，神色有些不满的问道：“他也要去？”说话时只略微扫了沈玉一眼。

        王福温和的笑道：“嗯，去见见世面。”

        唐景兰不再多言，独自走上了第一辆马车。

        王福看着沈玉说道：“你去驾那一辆马车，跟着前面的马车就行。”

        沈玉本想说不会，又一想驾马车不算太难，便走了过去，放好行囊和伞，坐在马车外面，一手拉缰绳，一手执马鞭。

        老管家赶着马车走在前面，沈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

        走的方向不是沈玉曾经来的路，估计马车这玩意儿也不允许走正门，得从国武学院后门出去才行。

        十多分钟后，唐三斗的弟子上车了，还是沈玉驾的这辆马车，对方打量了他一眼，进去之后，隔着车帘，沈玉听他笑哈哈的说了一句，“你们家车夫长得好黑啊，刚吓了我一跳。”

        没听见唐景兰回答，帘子拉开，沈玉听见她冷冰冰的说道：“去前面的马车。”

        沈玉愣了愣，回头看去，“我？”他问。

        那男子笑嘻嘻的挥手道：“不是不是，她说的是我。”

        说罢又打哈哈道：“师妹这脾气，呵呵。”男子边说着下了马车，去了前面。

        马车继续前行，沈玉靠在车门上，见车帘没有放下，便伸手打算把它放下来。

        “别拉车帘。”后面唐大小姐说道。

        沈玉把手收回来，没有说话。

        车轱辘碾过石板街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马车驶出了国武学院后门，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草路，朝前方正街行去。

        天色渐明，万马堂派来的帮手也上了前面的马车。

        天空依旧昏暗沉闷，沈玉靠着车檐，脑子里想着昨晚发生的怪事。

        南周王城不是很大，也不算小，起码城内的大街，就比学院里面宽阔了几倍，而且早上的街市就已十分热闹，来往行人繁多，嘈杂的声音冲耳不绝。

        “为什么来南周？”

        沈玉神游天外时，马车里的大小姐忽然说话了。

        回过神之后，沈玉淡淡回答，“放心吧，很快就会离开，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你不傻。”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

        沈玉莫不在乎的笑了笑。

        “来南周做什么。”她似乎考虑了很久，才问了这个问题。

        沈玉并不讨厌她脾气傲慢，或者嫌弃自己丑黑，但此刻她说话的口吻如质问犯人一样，这让沈玉十分抵触。

        他笑容消散，懒得回答。做什么，与你有关系么？我承你父亲的人情，又不欠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到：“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沈玉有些不耐烦了。

        “你来我们家到底为了什么？”

        沈玉一拉缰绳，马儿停下，他翻身跳下去，朝前面吼道：“管家爷爷，我要换车。”

        前方老管家回了一句，“你又不认路，老实跟在后面。”

        没办法，沈玉只好继续驾这辆马车。

        唐景兰坐在了靠近车门的位置，目光冷冷的盯着沈玉。

        沈玉真不明白她跟自己较什么劲，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父亲说，两年后你伯父回来，我就得嫁给你。”唐景兰忽然开口道。

        沈玉身子一歪差点滚下马车，回头惊愕的看着她，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唐景兰不回答，只是冷冷盯着沈玉，根本没有说笑的样子。

        大伯怎么没和自己说过这事儿，他来唐家就为了给我说媳妇？

        沈玉想不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这也太随便了。

        所以她刚才一直问自己来南周到底做什么？她那么讨厌我，肯定心里恨极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你的。”沈玉打包票说道。

        说完这句话，不管唐景兰再怎么问，沈玉都懒得回答，只管驾好马车。

        少女冷哼一声，拉下车帘。

        父亲说你是个傻子，可总觉得你不是，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眼神不应该是个傻子。

        绝对不会娶你的！如此信誓旦旦的话语，好像自己还被嫌弃了一样。

        少女的心思谁能猜的透。

        ……

        马车已经出城，顺着官道进入山林。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沈玉躲在车檐子下面，笑嘻嘻的看着周围的树木，偶尔一只松鼠跑过去，抱着松果好奇的与他对视，沈玉还冲小松鼠眨眨眼睛。

        忽然发现自己的听觉和视觉敏锐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修炼换来的好处吧，所以沈玉心情很不错，如果后面的大小姐不总是冷言冷语，那就更好了。

        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听出来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沈玉笑容忽然僵住，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弹起，无比利落的缩进马车。

        “你做什么？”唐景兰被他吓了一跳，愤怒的吼道。

        就在沈玉消失的瞬间，一根无扣箭嗖的一声钉在车门边，箭尾还在不停的颤动。

        唐景兰双眼大睁，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根箭矢。

        沈玉提了一口气大吼一声“有人偷袭！”

        说罢伸手拉过唐景兰就往下躺，几乎就在两人躺在车底，一根根利箭从两边飞来，直接把马车钉了个对穿。

        沈玉一手按着唐景兰，双眼盯着马车上的洞，大口呼吸着自语“靠，你们这是要玩儿命啊！”

        事发突然，沈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应对，根本没有多想。

        唐景兰呆呆的看着沈玉，实在没想到这个一直呆呆傻傻的少年，关键时刻居然反应如此迅速。

        而且他刚才进车的动作好快，快得自己都没看清楚。

        他会武功，父亲不是说他不能修行吗？

        此时两人躺在马车上，距离很近，唐景兰一直呆呆盯着沈玉，沈玉终于被她盯得受不了。

        “你看我干什么，想办法啊！”沈玉无比焦急的小声说道。

        唐景兰小脸一红，支吾了两下，“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靠，你不是炼体五重吗，你出去跟他们打啊！”沈玉快速说了一句。

        “你！”唐景兰瞪着他说不出话，眼中充满了委屈。

        好吧你也指望不上了，沈玉失望的摇摇头。

        总不能一直躲在马车里，到时被射成筛子，那死相就难看了。

        “没看黄历，出师不利！”沈玉一脚踢向后方，车窗破碎。

        震惊自己力量的同时，沈玉赶紧溜了出去。

        还没站稳，一柄刀横在了沈玉脖子上。

        沈玉不敢再动，强笑道：“英雄，有话好说，劫财还是劫色？车里还有个大美女，您看我就是个车夫，能不能放我一马！”

        刚听沈玉这木头夸自己是个美女，唐景兰躺在车里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沈玉接下来的话差点气死。

        这就是个整天装傻充愣的混蛋！

        “噗嗤！”只听身后拿刀的人忍不住笑了。

        “咳咳！”有女子声音装腔作势的豪迈道：“滚吧，本英雄不杀无胆鼠辈！”

        沈玉也是一愣，立马大恩大谢两句，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速度简直贼快！

        前面传来刀剑碰撞的金鸣，沈玉逃跑时看了看四周，没看见人，估计和前面的几个高手打起来了。

        稀稀拉拉的树林里，小雨朦胧，沈玉一脚停顿下来。

        跑路还是救人，这是个问题。

        玛德救屁啊，自己斤两还不知道吗？

        ……

        马车外，蒙面人持刀指着唐景兰。

        大小姐此时早就懵了，完全没料到那个傻子就这样自己跑了，根本不管她死活。

        “嘿嘿，还真是个美人！”蒙面人装作粗声粗气的说话，其实她声音柔细，傻子都能听出她是个女的。

        “嘿你妹啊！”

        唐景兰无助的坐在马车上，她再次惊愕。

        只见沈玉来去无声的跑到蒙面人身后，手拿一块圆滚滚的石头，照着对方后脑勺就是一下。

        蒙面人顿时晕倒，沈玉骂了一句，“还嘿不嘿！”

        “愣着干什么，快把车里面的绳索递给我！”沈玉朝惊呆了的唐景兰吼道。

        “哦！”唐景兰忙不迭的拿出一串草绳递给他。

        把蒙面人手脚捆了个结实，然后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沈玉拿着面纱呆住了。

        “喂你发什么呆呢！”唐景兰走下马车，一看沈玉愣在那儿，她也跟过来看了看。

        面纱下是一张无比精致的脸孔，白皙的肤色，淡淡的眉毛，挺直小巧的鼻梁。

        唐景兰气得就给他一巴掌，“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沈玉傻傻一笑。

        “白痴。”唐景兰拧着绳结把她提起来，“跟我走！”

        “唉你轻点，别把她伤到了！”沈玉在后面摆手道。

        “你这混蛋！”唐景兰拳头捏得咯吱响，恨不得冲上去暴揍沈玉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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