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尘往事已如空白

世间的事总是凑巧，试遍百药针灸都无法唤醒的人终于在做了一个与化身为龙的女子交欢的荒诞淫梦之后醒来。太过纯粹的人做了这种有悖常伦的梦只会惊恐而不会沉沦，奚自涯便是这样一个内心无比干净的人。她未曾尝试过情事、涉足过爱，她选择走回了现实，逃开梦里那个与之纠缠的女人。可是醒来后她所看到的世界依然让她觉得不真实，她本能的观察起四周，陌生的床、陌生的味道，还有一个……一个黑影站在她床前！

        “你是谁？”奚自涯挣扎着打算起身，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现在可看得清了？”借着皎白的月光，奚自涯才将凑过来的那张脸看清——原来是一个长得十分标志的女人，再仔细一端祥，不，这样的容颜已远不能用标志能形容，因为这个女人美得让人叹为观止。奚自涯努力的眨了眨眼，难道会是她？分不清自己在梦中还是醒了，她急切问道：“你……你是那条龙？”

        “哪条龙？”司马卿岚略微一愣，她半夜偷摸进公主府，刚走到床边这人就醒了。司马卿岚不免怀疑奚自涯是故意的，她这么聪明早就猜到自己看到夜星会来找她吧。想到这司马卿岚心里又有一丝窃喜，这个人果然还是在意自己。

        “就是就是……与我……那个……的……”奚自涯难以启齿的那个怪梦从她醒来就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要是问出来，这个陌生女人定要说她太不要脸了。

        “那个是哪个？”司马卿岚已有许多天没见她，无趣了多日，顿时想奚自涯逗趣一番。

        “就是……算了……”奚自涯抬头看了司马卿岚一眼，又低下了头，在梦里她也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问了又能怎样，道个歉？荒唐了吧，那毕竟不是真的。

        “怎的编不下去了？夜星都放到宫里来了，现在又不敢承认了？”司马卿岚白了奚自涯一眼，她知道奚自涯好面子，胡编瞎诌几句不过是自己找个台阶下。

        “承认什么？”奚自涯又是一惊，自己和眼前人聊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可两人竟还能自顾自的聊下去。

        “承认你在等朕。”司马卿岚自认为奚自涯那点小心思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她这次想错了。醒来的奚自涯已经不是那个被苏五儿附体、整日对着岚昭帝痴情一片的那个人了，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奚自涯——从身到心。

        “我……等你？为什么？我为何毫无印象？”奚自涯被她越说越糊涂。

        “还装。你什么德性，朕还不清楚。”司马卿岚好气又好笑，这人又开始泼皮了。

        “我什么德性？”奚自涯纳闷了，她自己都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来，这个第一次见到她的女子居然敢说了解她。

        “你啊，无赖耍混是好手，惹是生非第一流！跟几年前号称晋陵混世小魔王的苏五儿是一路货色，不过现如今她从卧龙书院学成已成夜墨栋梁之才，不似从前那般了。反倒是你，自从随我来了晋陵就性情大变。”对于奚自涯的性格司马卿岚一直没摸透，传言中的桃花门少主是一个冷静果断且聪明绝顶的武学奇才，可相处之后奚自涯却经常表现得像个女无赖。看她和苏五儿又走得近，司马卿岚总怀疑奚自涯是被那丫头私下给带坏了。

        “苏五儿？卧龙书院？”奚自涯晃了晃脑袋坐起来，顿时觉得头疼欲裂，她对司马卿岚所说的这些事一点印象没有。她十分防备的看着司马卿岚，心道莫不是这个陌生女子故意编的这些个故事，半夜三更摸到自己的房间还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又说了这么些套近乎的话……这人……不会想劫她色吧！奚自涯摇摇头，看来自己是被那个梦给蛊惑住了才冒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司马卿岚站了片刻也发现了端倪，奚自涯的眼神显得飘忽不定、看她的表情也很不自然。以前的奚自涯只要见到自己眼里就容不下任何，痴痴深情时刻流露，可现在她读不到奚自涯眼里又任何的情意，她的眼神是空洞的、恍惚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看着奚自涯脸色苍白、消瘦颓然的模样，司马卿岚走到她床边坐下，身体恰好挡住了那缕偷偷照进来的月光。她的脸让奚自涯看不清，但语气里的柔软却能让听的人分辨的清。黑暗让这个帝王褪去了她的不可一世和天子威严。

        “没有，只是头有点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奚自涯抓住司马卿岚贴在她额头上的手，撇开头拉开了距离。意识里她还是不喜欢和人亲近，即便是一样性别的女人。

        “你不是知道吗？”奚自涯刚刚问她是不是龙就是明知故问。龙，是天子的象征，虽然岚昭帝本人更喜欢用凤凰图腾。

        “好像你对我无所不知。”奚自涯无奈的说着，努力回想。

        “你方才不是说我是龙。”司马卿岚开始怀疑奚自涯话里的真假，难道昨天晚上的事被她知道了，现在是想报复自己？可她派去武府的人明明看到那时她还昏迷不醒。但如果今晚皇宫里的夜星都是奚自涯准备的，那她一定早知道自己今天大婚，按这样推算她早就醒了！自己来的路上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一心都被这讨好人的夜星给蒙蔽了！

        “难道你真的是？”奚自涯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身子僵着不动，司马卿岚的话险些让她喘不过来气。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在梦里和自己交合的女人，心下又对自己气恼不已，自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之人。

        “真龙天子，天下间除了朕还能有谁？”司马卿岚眯了眯眼，既然不知道奚自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她继续和她演上几场也无妨。

        “你是……天子？”她居然和当今天子有牵扯，而且还是个女天子！她还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不然你觉得朕应该是谁？你玩够了没！”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司马卿岚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在她看到皇宫上漫天的夜星的那一刻，她是为奚自涯动了情的，在来的路上她迫切的想见到她，她想看看她还好不好，总之她想的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之后怎么会躺在这就不记得了。”该忘的奚自涯都忘了，不该忘的也忘了。也许是换魂造成的影响，让她的记忆被封存了起来。

        “奚自涯，你还要跟朕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司马卿岚站起来负手身后，距离和不信任是成正比的，此刻很明显。她看不透奚自涯在玩什么把戏，她害怕奚自涯看向自己的冷漠目光。自从她打算让奚自涯代替自己去完成那个计划开始她没有一天得到安宁，她心里一直矛盾挣扎，她必须对奚自涯狠心以达到一个帝王的远大抱负但同时她的心又无法抑制的怜惜着她。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你的天子那便是你的身份了，可我又是什么身份？又是谁呢？”奚自涯将头埋进自己的手掌，淡淡吐出几句，此刻的她清醒着又好似糊涂着，只有无尽的孤独无助啃咬着她全身。

        “你就是想告诉朕这些？那这般用心又是为何？”司马卿岚从怀里拿出了那联金箔，丢到了奚自涯面前。她的失落、她的惆怅化成这纸上的一字一句，司马卿岚分明读的懂。奚自涯拾起金箔纸，黑暗中无法看到上面的字，又伸手递回给司马卿岚。

        “是不是也不记得这个上面写的是什么了？可要朕亲自念给你听？”司马卿岚语气冰冷，疑心未除的她绝不相信奚自涯是真的失忆。

        “不必了……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明白。”奚自涯觉得脑子一阵阵发热，整个人也开始恍恍惚惚，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她需要自己好好静一静，理一理头绪。

        “朕给你时间想。”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满心失落的司马卿岚见天快亮了便打算回宫，奚自涯就留做以后再慢慢观察，而自己在没查清楚真相前要更加谨慎。

        “等等，你是那条……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身处何处？现今是什么年月？”奚自涯问到一半突然改口，眼前这个女子是帝王身份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是否真的就是自己梦里那个人。

        “这里是你的公主府。而你是朕唯一的表妹——凌波公主。现在是夜墨十五年，而今日是八月十五也是朕大婚之日！”司马卿岚凄然绝决的说完，绝美的身影就堙没在夜色中，奚自涯你为何这般对我！

        “你真的是那条龙吗？”奚自涯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看着司马卿岚远去的身影，她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们是相识的，她们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就像那个旖旎的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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