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陪着她

“进去吧！美莲妈妈一直想要见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萧明远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紫馨点了点头，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压制住心口那股子痛，走了进去。

        看到郁美莲的那一刹那，她瞬间像是石化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刹切吸点。

        －－－－－－－－－－

        孤寂的月光罩在坐在院子秋千上的萧明远身上，淡淡的光氤氲出令人心悸的寒凉，他一根一根的抽着烟，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抽烟的人，只因听到世人都说，烟能解愁，他才学着抽。

        医生的话，至今还响彻在耳畔，面对紫馨的病情，建议先去医院确认，然后再做决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没希望了，而且就算是大人救活了，以后也不能当母亲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会了···”郁美莲拼命压制住身体里的躁动，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握着紫馨手的肉里。

        “远哥哥，你知不知道，有个宝贝在天堂等着我呢！”紫馨说着说着笑了。

        紫馨木楞的一步步走上前，“扑通”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跪在了她的床前。

        “妈，我不准你这样说，我不去找她，项链早就被我弄丢了，我不找她，我只要您，我爱您，我爱您，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求你了···”她跪在地上哀求着，心中那股熟悉的害怕，像是要将她窒息。

        孤儿院的这个夜晚，显得特别漫长。

        “您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都把好吃的留着给我了，我说我不喜欢吃肉的，您为什么每次都给我夹那么多，我说药太苦了，您就给我买世界上最甜的糖，我说过等我赚钱了，要带您去法国看最浪漫的薰衣草，要带您去看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长城，还要带您去看大海·····我们还约定过，一直要走到您走不动的那天···我们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们的家······可是，您怎么能躺在这里，怎么能躺在这里，妈，起来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看大海，好不好！”紫馨拉着她手痛苦的说着，“妈，我求你了，不要躺着了好不好，带我离开，我们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馨儿，算妈求你了，去找你的亲生母亲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紫馨出奇的平静，只是反复呢喃着。

        “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你走，你给我走·····”郁美莲突然朝她大吼一声，反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就朝她砸去：“你走啊，给我走······”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远哥哥会守在自己床边呢！

        紫馨感觉不到痛，只是看着她那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心痛：“美莲妈妈，您怎么了？”

        她的这些话吓到了萧明远：“傻丫头，胡说什么呢！”

        连萧明远都根本拉不住已经崩溃的紫馨，只能瘫坐地上看着她一遍遍折磨着自己，心跟着碎了一地。

        萧明远看着她这难受的模样，心比她更痛，不打算在瞒她：“是七爷给她注射  了毒品，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只能靠着药物帮她撑过每次毒瘾发作的痛楚，而且，她身体器官也在加速衰竭······”说到这里，萧明远说不下去了。

        她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她像只布偶一样躺在那张床上，任人凌  辱，任人糟蹋，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发出一声，如同一只被人剪断了翅膀的鸟儿，再也飞不起来，而剪断她翅膀的人正是她。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她不要什么亲生母亲，如果没有她，她根本就不会活到今天，她被抛弃过一次，她不要再经历离别，她讨厌那种分别的痛苦，她害怕那种孤苦无依的黑暗······

        她已经不恨任何人了，之于七爷，她宁愿选择忘记。

        毒瘾发作的郁美莲早没了理智，一边流着泪一边对紫馨又是锤又是踢的，她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她何尝又不想赶走她，只是，理智早已不受她的控制了，最后难受的她抱着紫馨的头，将自己的头就朝她那么一砸下去。

        像是知道了什么，郁美莲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早已失去光华的双眼，看着远处站着的她，眼泪“哗”的一下落了下来，吃力的抬起那只被勒得青紫的手，动了动，想要招她过去。

        他已经够累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萧明远冲过去想拉开郁美莲，没想到，紫馨却是死死的抱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大声吼道：“你们走开，都走开······”

        护士拿着绳子想要绑住痛得浑身打颤的郁美莲，她们怕她再伤害紫馨，她的手上已经被咬得出血了，“你们都走开，谁让你们用绳子绑她的，我不准，不准·····你们不知道她会痛吗？她痛的·····”

        她感慨！！

        她躺着没有动，不想吵醒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片素白的天花板。

        她昨天又做噩梦了吗？

        “这辈子···你能叫我一声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只知道你的母亲和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你凭着那条项链去找她，对不起，是我没能力找到你的亲生母亲，只期盼你不要怨恨我就好···”

        “馨儿－－－你听我说，不是你的父母不要你，这都是我们家欠你的，是我欠你的，孩子，妈希望你幸福！”郁美莲多说了几句话，只觉得身体里那股噬痛又在隐隐发作了，她千万不要让馨儿看到她毒瘾发作的模样。

        萧明远看到这一幕，眼角的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心口蹿痛得无法呼吸，转身，走出了房间。

        医生护士束手无策的看着地上的她们，心被揪得生痛。

        想到这，萧明远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指间的烟掉到了地上，他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咬紧的齿间发出难以抑制的抽泣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真的痛了。

        床边的一名护士在替她擦拭额上的汗水，另一名护士在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我不会让美莲妈妈和你有事的，放心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紫馨心里早已明白他这是在安慰她。

        她是真的累了，是真的身心都累了······

        郁美莲瘦的没了人形，脸颊上那高高凸出的颧骨，深深陷下去的眼眶，苍白干裂的嘴角，弓起羸弱的身子躺在床上，像是一躯完全没了生气的木偶。

        紫馨出奇的醒得特别早，睁开眼，就看到趴在自己手边睡着的萧明远，他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掌里，这一幕，时隔十年，竟还能这样发生。

        “恩！”紫馨勉强笑了笑“远哥哥，你说有天堂吗？”

        “你说我们会不会都去天堂？”

        “馨儿－－－”郁美莲哽咽的开口叫她，手艰难的抚上她那瘦的铬手的脸上：“我的孩子，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你要我怎么去见你地下的爸爸，你要我怎么对得起你的亲生母亲，我可怜的孩子···”郁美莲撕心裂肺的哭说着。

        “馨儿，相信我，不管付出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萧明远保证着。。

        额？

        萧明远本来就是个浅眠的人，她这微小的动静早已把他惊醒，敛下心头所有的情绪，微笑着抬起头：“丫头，醒了”

        渐渐归于平静的院子，只剩下屋外簌簌的风声。

        颤颤的握住她的那只手，学着小时候她每次在她打完针之后，轻轻的温柔的给她吹了吹。

        “医生，赶快进来”他一声暴吼，神情里全是担忧，他先出去就吩咐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打扰她们，但没想到，美莲妈妈毒瘾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时间越来越长。

        萧明远心头一惊，他以为是紫馨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却不知道她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知道自己又怀孕了，她只是在说她那失去的孩子。

        “我相信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被你保护着，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骗我了，你老实告诉我，美莲妈妈是不是染上毒瘾了？”她眼里泛着痛，手心冰凉。

        “扑通一声”心神俱疲的紫馨晕了过去。

        他和美莲妈妈都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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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明远看着心如刀绞。

        端着刚熬好的粥的萧明远，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异样，立马丢掉手里的碗大步朝房间里跑去，进去一看，浑身一怔，只见，紫馨面如死灰的抱着呕吐不止的郁美莲跪在地上，呆滞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因惊吓过度，只是任由毒瘾发作的郁美莲咬着她的手臂来制痛。

        第二天，

        紫馨恍惚间又想到了曾经在这个房间发生的那一幕。

        眼泪缓缓的滑入了发髻······

        事到如今，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她多么想昨天她看到的一切都是个噩梦，只是，命运就是这么爱和她开玩笑。

        “远哥哥，我们让美莲妈妈别走得那么痛苦，她一辈子爱整洁，一辈子不喜欢麻烦人，就让我照顾她吧，让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离开吧，我只想尽最后一点孝心，我连累了她十几年，我只想陪她快快乐乐走最后一段日子。”

        “馨儿！！！”萧明远担心她自己的身体。

        “远哥哥，我不想抱憾终身，她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痛，我要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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