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去的路上沈淳止不住的哭泣，眼泪掉得比这么多年对秦顾流下的还要多得多的多。
　　沈望第一次这么无措，他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年龄终究还是太小，经历过的事情也太少，他现在甚至不懂妈妈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妈妈的确是有史以来这么难过。
　　这会儿他看着妈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又转头看向爸爸，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给妈妈一些安全感。
　　秦顾却也沉默。
　　因为他知道，虽然他现在很爱沈淳，看似懂得了感情，但毕竟他身上很少有这种羁绊。他的父母与他的感情非常的淡薄，唯一和他有点感情的爷爷也爷早在五年前就走了。对于秦顾来说，他的这半生都适用在奔波当中，不停地建功立业，又不停地在追逐着好不容易爱上的沈淳。
　　可若真要他理解沈淳此刻的心情，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无法与沈淳感同身受，只能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脊背，企图安慰一下她。
　　而沈淳眼看着窗外景色飞逝，情绪终于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她转头视线转向秦顾含着担忧的眼。
　　曾经她以为会来带她离开的人，只见过一面，而往后不会再见了。曾经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此刻坐在她身边。
　　“......今天，谢谢你陪我。”沈淳微微扑闪着眼睫，一时竟觉得岁月静好，在悲伤的时候自己也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秦顾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神，如此是含羞带怯，眼中秋水盈盈，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在悲戚与安宁中找到了心安之处。
　　正有一种被爱人轻柔凝视着，而对方眼中也都是爱意的感觉。
　　沈望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乖乖缩在秦顾怀里，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袖口，耳朵却听见他越来越强的心跳声：“叔叔，你心跳好快。”
　　这句话一下子把两个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却又无意间把两个人本就浓稠的氛围推向最浓的地方。
　　“是，”秦顾直视着沈淳回应道，“因为我......很心动。”
　　“因为妈妈吗？”沈望继续问。
　　“是。”秦顾仍然看着沈淳，认真答。
　　车匀速行驶，沈淳感受到车因为加速而微不可闻的颤动，觉得自己的呼吸跟跟着乱了节拍。
　　......或许她也是。
　　她的前半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曾经差一点就能站在目的地，却又最终被现实的浪花化作一个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你与目的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于是她放弃，她选择从头来过。
　　后半生，她在努力的弥补这些差距，也很快就要做到。可曾经最大的鸿沟如今又一次摆在她的面前，等着她来选择是回到好不容易拥有的，自己可以掌握的未来当中，还是又一次坠入爱情的泥沼。
　　一开始沈淳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之间那么多一厢情愿，凭什么秦顾可以三言两语就能把她追回来？
　　可是她也明白，生活从来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真正要秦顾放下身段他已经做到了，再做什么事情其实对她并没有任何意义，她不需要秦顾为她赴汤蹈火，也根本不可能让秦顾也得个胃癌堕个胎。
　　秦顾已经做到一次又一次放下尊严，做到让伤害过她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他从前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弄死沈淳，恰恰相反，他根本就不屑想这种事情。这一切正是因为从前他不喜欢沈淳，对沈淳一点不在意，所以等对沈淳的死活也根本就无所谓。
　　包括后来褚清清找人弄的艳.照事件，也根本不是他策划的，他甚至可以说成另外一个名誉受害者。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第一个孩子的生命的确实是在秦顾的命令下没了。
　　现在呢，最令沈淳放下芥蒂的，在绑匪将她的途那次，秦顾义无反顾的抱着她逃出去，摔下悬崖的时候把沈淳抱在怀里导致了头部受创失忆。
　　“秦顾，”她想到了就问出来了，“当初，我被绑架在废弃工厂，你为什么叫人救走了褚清清以后跑过来救我？”
　　秦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因为褚清清是褚家大小姐，而你是我妻子。”
　　“如果再来一次呢？”沈淳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再一次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秦顾认真回答她，“就算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会叫人救你。”
　　因为她已经不在选项上，她是自己这道填空题里唯一能填进去的标准答案。
　　沈淳看着他，眼前一幕幕重叠又飘远，想到十多年前那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怀揣着一颗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每天路过自己教室的窗前，又想到五年前的男人失忆了也还记得自己爱吃香草翻糖蛋糕。
　　是啊，沈淳忽然想到，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香草翻糖蛋糕呢？
　　“我喜欢吃什么？”她冷不丁开口。
　　秦顾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就毫不犹豫接上了，这个东西好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香草翻糖蛋糕。”
　　沈淳看着他，怔怔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久了，”秦顾皱了皱眉，不理解她的意思，“怎么了，你现在想吃吗，待会靠边给你买。”
　　“不用了。”沈淳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无奈笑意，垂下眼，微微叹出一口憋在心里头那么多年的浊气。
　　她其实一直想知道，也是一直很疑惑的事情：是不是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在秦顾那里，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爷爷的婚事，更遑论接受她的按摩和偶尔的晚餐。
　　沈淳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或许秦顾是喜欢自己的，从一开始就是。
　　只是他对此避如蛇蝎，也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于是两个人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就这样互相伤害与辜负了好多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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