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妈妈，”沈望扯了扯她的衣角，“你和他和好了吗？”
　　他指的也只会是刚刚才出门去上班的秦顾了。
　　沈淳笑了笑，心中徒增一缕淡淡的惆怅：“妈妈也不知道，但妈妈知道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只喜欢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沈望小脸绷得紧紧的，“妈妈，我跟他有交易，所以就算之后我跟你走，也可以享受这些的。”
　　他眼神坚定，里头一点也没有对这种舒适生活的不舍，仿佛从一开始就想好结束时该如何处理。
　　比起同龄人，果真是不一样许多。
　　“妈妈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妈妈也谢谢你尊重妈妈的选择。”
　　她微微弯下眼：“所以呀，这段时间的一切，你只需要尽情享受，不要赌气，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剩下的都交给天意吧。
　　如果一切真的就此停止在这美妙的瞬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未尝就能成为一件亘古不变的坏事。
　　......
　　“见面之前我还在想，王家怎么会派你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秦国栋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吹散热腾腾的水雾，呷了口面前的茶，眼神含着笑意，却不过是敷衍了事。
　　王恩妍不是傻子，她不是看不出秦家这个老狐狸此刻在自己面前这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做派，反而很清楚那老头子就是看不起自己。
　　但她如果想继续扩大地下产业链，就注定需要秦家势力的帮助。
　　而秦顾虽然也有接触这灰色地带，但向来都不看重，甚至这两年在慢慢放松对于这方面的生意，似乎有意断掉这条暴利也高危的产业链。
　　秦国栋则不一样，他手上掌握的权利虽然不比秦五爷多，但也已经非常可观，而且秦顾也会给他三分薄面。
　　王恩妍作为小辈，自然只能老老实实赔笑答应着：“是呀，在您这座大山面前，我们都还是小树苗呢。”
　　“对于你这笔生意......”
　　秦国栋抬眼看她，留了半句钓得她心跳如雷，半晌才勾出一个笑：“小丫头，如果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我一定不会考虑。”
　　言下之意就算是答应了。
　　但话说得实在是难听，王恩妍只能勉强勒出嘴角的弧度：“秦副总说得在理，后面的事儿有您把持我也放心，还得向您多学习呢。”
　　“嗯。”秦国栋懒得应承这个黄毛丫头，在他眼里女人都成不了什么大气，更何况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也不知道王林那个老小子怎么想的，身体坏了脑子也坏了吗。
　　王恩妍如坐针毡，相顾无言许久，终于晓得秦国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主动和自己说话了，于是起身告辞。
　　秦国栋余光之间看见她大衣口袋调出了手机，开口刚准备提醒却发现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接了一根薄薄的透明细丝，顺着过去的另一端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带笑男人。
　　“我认得你。”
　　在王乐游单独回来取手机时，秦国栋放下了茶杯，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视他：“王乐游，王家旁系的小少爷。”
　　他看见对面不变的笑脸，双手合拢胸前：“前段时间不是惹恼了秦五爷么，王丫头没好好处置你？”
　　王乐游好像没听见他加重的“好好”二字，径直落座在他面前：“王恩妍是王恩妍，我是我。秦总可以瞧不起她，却不该轻视了我。”
　　秦国栋面色终于改变。
　　或许在旁人听来确实猖狂，但秦国栋是看得懂人眼神的，他是老狐狸了，最会通过人的眼神来判断人的威胁。
　　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很阴冷，像一条带着剧毒的蛇，脸上的疤痕是新的，但周围的皮肤却也跟着卷曲，说明伤口反反复复破坏。
　　王乐游。
　　秦国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此后才重新抬起眼帘，顺手把刚刚没喝完剩下的倒掉，重新泡了一壶：“你刚刚叫我秦总。”
　　“是。”王乐游半倾身，赤手捧着茶壶壶身，像察觉不到那滚烫带来的刺痛，缓缓给秦国栋倒上一杯。
　　“你刚刚说要跟我谈一笔交易，”秦国栋不再纠结那个称呼，“是代表你个人跟我谈，还是代表王家——刚刚那个小丫头？”
　　王乐游面不改色做出请其吃茶的手势，对面不动如山，他并没有收回手：“秦总刚才看见我把手机弄出来了。”
　　此话一出，立场已然明朗。
　　秦国栋起初没说话，直到王乐游手支撑太久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才轻嗤一声端过茶杯，但不饮：“她代表王家我尚且考虑几分，你只是王家一枚弃子，我凭什么帮你？”
　　“不是帮。”
　　王乐游把手收回来，指尖通红，小臂也跟着微微颤：“秦总在进行一场赌博，有筹码，却没有甘愿赴死的士兵。”
　　这话倒也确实。
　　年轻人多数有冲劲，但都纷纷选择投靠秦顾的阵营，很少有人会愿意帮助没什么权利形势也不怎么明朗的秦国栋。
　　秦国栋还是没喝，眼神阴冷的看着他：“我的确有筹码，但却未必是你想要的。而且那位可不是吃素的，他正虎视眈眈要我的命呢。”那位也只能是秦顾。
　　王乐游与他对视，眼神极其坚定，带着深沉的恶意：“我想要的筹码并不艰难，它建立在秦总的筹码之下。”
　　秦顾一死，秦家自然就只能交到秦国栋手上。
　　“您要知道，我这是兵行险招，也是拼死一搏，”王乐游拳头攥紧：“王恩妍那点计量不过是蜉蚁撼树，我没那个时间陪她耗了。”
　　“您大可宽心，因为我从头到尾就只要三个人的命，”他已经等不了了，“秦顾、沈淳——王恩妍。”
　　秦国栋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发觉面前整个人虽然有勇有谋，却终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难成大气。
　　不过可以成为一把利器，倒也值得。
　　“你有点意思，”他终于饮下那杯已经冰冷的茶，“再不回去，王恩妍就要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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