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场面在一瞬间冷下来，周围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沈淳别开脸，不敢去直面秦顾。
　　但她又实在是心疼秦顾，忍不住眼睛往他身上偷偷瞟。
　　“走吧。”秦顾藏下眼中阴翳，笑得风度翩翩，“走吧。”
　　沈淳不愿意。
　　她拒绝和自己在一起。
　　秦顾只觉得自己就要失去理智。
　　他分明在沈淳眼中看见了心动，看见了波光潋滟的动摇，可下一秒沈淳仍然义无反顾选择离开他。
　　如果之前两人还是心照不宣这个事实，现在就必定是捅破了窗户纸。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沈淳抬手试图去握住秦顾的手，又想起来自己再这样实在是不适合，刚抬起一点弧度又仓促地往回收，却在半途被秦顾截住。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低着头，没有看沈淳。
　　沈淳眼神闪躲：“我现在不是还在吗。”
　　“你想离开我。”秦顾隐忍怒意，所谓的虚与委蛇实在是太难坚持，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折磨。
　　沈淳不说话，秦顾就继续说：“不是说好了不用以前的我所犯下的错误来惩罚现在的我吗？”
　　“我没有，”沈淳声音很低，“我真的没有，我也没想到你今天会突然......”
　　“为什么你还在岔开话题？”车已经停在秦宅大门外，秦顾却直接锁住车门，一拳砸在前面司机的椅子上。
　　他掰过沈淳双肩，非要她直视自己：“沈淳，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需要一个答复，而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搪塞！”
　　沈淳也被折磨得快疯了，她整个人好像被分。裂开两半，对秦顾的爱意，想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和胃癌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冲撞，无数次蹂.躏着她崩溃的内心。
　　因为爱，所以愿意忍受折磨。
　　她忽然想起来《大圣娶亲》里孙悟空的金箍。孙悟空带上了，不能爱紫霞，不带上，不能保护紫霞。
　　最终他的选择是放弃爱紫霞的权利，带上了金箍。
　　此后西天取经，过五关斩六将，再也不想紫霞，不爱紫霞。
　　自己呢？
　　沈淳扪心自问，不是孙悟空那种足矣拯救苍生的齐天大圣。她只能守护一个人，只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
　　可她现在左右为难，也正是因为，不说出来，让那个人平白受挫，说出来，且不说往后，恐怕秦顾马上就送她去医院化疗，然后公司医院两头跑。
　　当时得胃癌时多觉得解脱，现在就多觉得困扰。
　　要是没有胃癌就好了。
　　生死可以自己做决定，爱与不爱却不能。
　　秦顾还在等一个答复。
　　沈淳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出不爱了这种可笑的答复，只能抬眼看着他：“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无法忍受你有片刻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顾闭眼，深呼吸出难以承受的怒火。
　　“我只是害怕。”沈淳把头靠在秦顾肩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顾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哪怕窥见一小节也足矣让他开心了：“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沈淳没再说话，眼泪化在他衣领，没人察觉。她缓和片刻，终于开口：“我快死了。”
　　“什——”
　　“骗你的，大笨蛋阿顾。”沈淳嘻嘻笑开了，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即便被戏弄，但得到了爱人亲昵的称呼和一个香吻，也觉得万分值得。
　　他垂眼：“那聪明的小淳，能不能告诉大笨蛋，到底是为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自己再不说个什么出来，秦顾恐怕会叫人调查，万一真的查出来胃癌的事情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沈淳亲着他的下巴，含糊的开口：“我怕你恢复记忆以后，就不要我了。”
　　这话半真半假。
　　她会担心这个问题，却也无比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更明显，秦顾如果恢复记忆，是一定会离开她的。
　　秦顾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他任由沈淳小猫似的舔咬，手在她脑后捋顺这一片秀发：“现在的我爱你吗？”
　　“嗯......”沈淳认真想了想，“爱。”
　　“是啊。”
　　秦顾理所当然的回应：“我这么爱你，就算真的恢复记忆，我们之间有再多的问题，也会因为这些回忆冲淡一些。”
　　“老婆，”他声音很轻，“我以前对你不好，我知道。可我现在很爱你，想和你过一辈子，我也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马上和我结婚，你有很多顾虑很多不安全感，我可以替以前做错事的自己照单全收。
　　“但不能因为这，你就觉得我没那么爱你，觉得我以后会再二次伤害你，那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如果我一辈子不恢复记忆呢？我们就要这样白白错过了......”
　　何况我根本放不开你。
　　秦顾想。
　　如果她真的要走，自己不论如何都要把她抓回来，关住她。
　　实在是留不住心，何尝不是只能留住人呢。
　　沈淳眼眶又湿了，但她不愿意叫秦顾看出来，仓促地在他衣服上擦了好几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秦顾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心里暗叹，打算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你慢慢想吧。”
　　他表面仍然温和的说。
　　希望沈淳别怪他。
　　沈淳心里想的就太多了。
　　她一边觉得秦顾说的很有道理，一边在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对还是不对。
　　如果真的会恢复记忆，就记住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光吧。
　　她握住秦顾的手，叹气：“我总是舍不得你为难的。”
　　哪怕是欺骗，也比一直拖拖拉拉，让秦顾难过走不出这段无望的感情来得好。
　　秦顾见有转机，准备开门的手被她一按就顿住。
　　“我刚刚不该不答应你，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
　　她吻上秦顾的唇。
　　“我答应你。”
　　真真假假究竟重要吗？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最后自己是否遍体鳞伤，都不重要了。
　　让眼前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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