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波

走到半路忽然下起了雨，我和公孙殊只得在路边找了一家茶馆避雨。

        我们在门口附近的桌子坐下，喝着茶望着雨幕。公孙殊道：“这雨不久就会停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又是天象……”

        “这是冬季来迟的最后一场雨，不会长。惊蛰还未至。”

        “原来是节气……！”

        正在我们闲聊之际，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也匆匆进入了茶馆，径直往后院去。

        我起身：“公孙殊，我要去东圊，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啊。”

        公孙殊点点头，

        但我却没有往恭房走，而是跟上了带着斗笠的人。

        她腰上玉佩轻扬，和林洛新身上的一模一样——她就是长公主林映月，我回西南的主要目的之一。

        在游戏中，曾提过长公主在帮助林洛新时，去西南监视林尾春的军队。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面可以借卜算之术预言未来的镜子。剧情改变的当下，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拥有了这面镜子。但，我有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事情。

        我悄悄跟随着林映月的脚步，借着建筑物遮掩身形。然而在转过一个转角时，发现她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我不敢置信地走出来，四处观望，却冷不防被视野角落的一物压在墙壁上。等回过神，才发现是林映月用手臂撑在我侧边的墙上，限制住我活动的空间——等等，我这是被壁咚了吗？！

        林映月挑开斗笠，露出清丽的容貌，然而她一挑唇，露出一个颇有玩味的笑容：“男人，你在玩火。”

        “哈？”我的问号简直可以化为实体。

        林映月往我鬓边吹了口气：“说吧小美人，跟着我做什么？你暗恋我？”

        长公主林映月，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我一脸见了鬼：“不是……”

        “不是？我承认你的欲擒故纵吸引到我了，嘴硬的小美人。”

        “……”此时此刻，我十分想扶额，奈何动弹不得，“长公主殿下……你能先放开我吗。”

        “你认得我？”林映月挑了挑眉，贴得更近了，“那我可更不能放手了，我的小宝贝。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的名字，这可是你的荣幸。”

        被十七岁少女调戏了，怎么办？

        我的直男修养告诉我：放下一切，立地成佛。

        “你不认得他？”公孙殊悠悠地从走廊转出。

        “师……师傅……”林映月僵住了，小声咕哝：“我为什么要认得他……”

        “两年前还边哭边拿着人家的兵符跑来西南，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公孙殊好整以暇地揭人黑历史。

        林映月张大了嘴巴，扭头看看我，又看看公孙殊，再看看我，再又转过头看去公孙殊，然后不确定地盯着我：“你是……”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我是你叔。可以放手了吗？”

        林映月忙不迭地撤开手拉远距离，乖乖垂着手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声音打着抖：“叔、叔父……哈哈哈……真巧啊……”

        我知道，她一定很尴尬，愿火星没有霸总。

        公孙殊问：“你不是去东圊了么？”

        我冷汗直下：“是……是是。偶遇，偶遇。”

        话说完，我才意识到这里和东圊是反方向。

        林映月忍不住抬头问：“师傅，叔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度假。”我清了清嗓子，“总之，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去去去，公孙殊你不要偷听。”

        “怎么有了侄女就忘了朋友了。”公孙殊一脸哀伤。

        我把林映月带到一边，小声问：“你……知不知道玄机镜？”

        林映月面露茫然。

        我比划起来：“就是大概西瓜这么大的一面圆形银镜子…上面还雕着牡丹花，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梳妆镜。”

        林映月恍然顿悟，一拍手：“知道，知道！”

        我满怀期待：“那……现在那面镜子在你这吗？”

        “那面镜子我早寄给了皇兄，他前阵子不是相亲吗，我一来不缺镜子，二来这挺适合送人女孩子的，就随手给了皇兄。他找不到对象，我也痛心疾首啊。”

        我表情一瞬间空白。

        “诶，怎么了，叔父？那面镜子有什么重要的吗？”林映月瞥见我的脸色，不解道。

        我摆了摆手：“没……没……”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也不过是想找给你未来婶婶的礼物罢了。”

        林映月又张大了嘴：“叔，你终于打算成亲了？先前皇兄还告诉我你要单一辈子……”

        “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我挠挠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整天满口胡话，还‘你在玩火’，到底哪学的？”

        林映月瘪了瘪嘴，颇有一种小孩爱好被家长嫌弃的不满：“可是……叔，你不知道，《霸道太子俏医仙》是真的好看。”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然而逻辑上是解释得通的。

        “……《霸道太子俏医仙》？”我又问。

        “是啊是啊，我先前看到皇兄在看，他还躲躲藏藏不让人知道。要不是我逼问了跑腿的小水子，都不知道还有这样有趣的话本。”

        “……”我沉默半晌，预言苍白如许：“好好学习，不要总看话本。”

        “知道啦。”林映月眉眼弯弯。

        玄机镜不在，我这趟算是白跑了。

        我拎走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公孙殊：“我们回洛城。”

        “这么突然？”公孙殊有些不舍。

        “玩都玩了个把月了，该干正事儿了。”

        公孙殊低下头平静地哦了一声，硬是被我看出几分委屈。

        左右西南也无事了，我打算收拾行李，不日便启程回洛。

        打道回府的路上，我想起玄机镜在林洛新手上的缘由，不禁问：“公孙殊，林洛新去相亲了？”

        “从去年到今年，早到大雪就有人呈自家女儿画像，最晚也是立春递赏花宴的帖给陛下，实在是迫不及待。”末了，公孙殊还感叹一句，“陛下是真抢手。”

        “那怎么还找不到一个对象？”

        “这个嘛……有说法是小姐们见到陛下就自愧弗如，不愿自己的容貌甚至比不上未来的夫婿。还有说法是陛下总是避开她们，不但话都说不上，连眼神都分不到一个，搞得小姐们心灰意冷。”

        我沉默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是有可能的。

        如果林洛新露脸去街上，说不定可以上演现实版掷果盈车。

        我鬼使神差地张口问∶“公孙殊，你呢，你有想过成亲吗？你今年应该也……”

        公孙殊向来不似凡人，潇洒如仙，令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会被世俗的亲缘羁绊。但实际上，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

        “我的话，恐怕条件不允许。”公孙殊翘起嘴角，“王爷呢？”

        我一顿，想起公孙殊的那双眼睛。

        公孙殊的人生一如朝露，与他相伴余生，正如蜉蝣一梦，无法长久。

        他没有时间去体会正常人的情爱，更不会留给自己这样的时间。他没有机会过正常的人生，却也不渴望这样的机会。

        我侧头，看向天边，答道∶“我也不清楚。人们常说，只有遇到对的人，才会想成亲。我想我没有遇到真爱的运气。”

        “人们也说，遇见一个知己好友是一生的幸事。”公孙殊转向我，“我是你的幸运吗？”

        我呼吸一顿，“……我想，是吧。”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脸上，公孙殊的笑容似是更添几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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