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泥女尸

8月27日，临江市青龙桥。

        叶千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抬头打量着报案人所说的青龙桥，此时这座桥的桥面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桥墩——这座桥是江东市两座跨江大桥之一。

        今年九月份，市政府决定重建这座大桥，当时本地报纸铺天盖地地宣传这项重建工程，就连叶千都听到了说法。

        谁知道，就在刚才，叶千就听到不曾想刚过一个月就接到施工队报案说在青龙桥的桥墩里发现了尸体，上级火急火燎地催他和他师傅，刑警队队长宋安国到现场查清情况，警情就是命令，更何况这是叶千进入单位以来的第一个案子，叶千和师傅火速上车，奔赴现场勘察。

        “师傅，这桥没几年吧。”叶千咂咂嘴，一边给警车熄火拉手刹一边看着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桥墩，“好像从我到江东上大学才有这桥。想不到里面居然藏着尸体。”

        “是啊，就这几年就要重修了——不过有没有尸体还得等进一步确认再说。”宋队一边下车，一边回答着叶千的问题。

        他脸上有条刀疤，据说是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从鼻梁到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像条蜈蚣，一说话，“蜈蚣”就鲜活地动起来，配合着宋队有些苍老的脸，看起来甚是吓人。

        两个人由民警领着走到人群外，围观的工人一看警察来了，急忙让开一条道路，师徒俩注意着地上散落的混凝土碎片，走到人群内圈。

        几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穿着老式迷彩服的民工正坐在桥墩基座旁，旁边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五短身材的瘦子急忙微弓着腰跑过来，看得出来他就是包工头。他笑嘻嘻地递了一根中华过来：“领导辛苦了。”

        叶千忙不迭地侧开身子，让身后的宋队处理这个包工头——他资历尚浅，对付不了这些老油条。

        “怎么回事？”宋队看都不看那烟，抬头便问包工头。

        包工头倒也来得厉害，自然地把烟收了回去“咱们施工的时候出了点事，有个小子挖出来了几块破布，看着像是衣服，所以就报了警——亮子！”

        一个灰头土脸的工人急忙小跑到两位警察面前，带着明显的河南口音说了一句：“领导好。”

        宋队从兜里拿出烟，递给看起来比叶千还年轻的亮子，柔和了一点声调：“不用紧张——来，抽根烟，我们是警察，说说你们遇到的事情就好。”

        小伙子接过了烟别在耳朵上，接了烟就没那么腼腆了：“俺都用切割机切桥墩子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里都有几块破布头子，看嘞也不像那装水泥嘞袋的，后来又挖出来跟头发一样嘞毛，觉嘞不对，就赶紧干警了。”

        这是来自距离河南五十分钟公交车程的邯郸口音。

        宋队撇了撇嘴，脸上的“蜈蚣”也抽动了一下：“你是说，情况是在桥墩顶上发现的？”

        亮子迟疑了一下：“是。”

        叶千和宋队对视了一眼：看来真的要上去看看了。

        民警们早就和吊车师傅商量好了，用铁架吊几个人上桥墩顶仔细查看，正准备时一阵嘈杂声传来。

        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挤开围观的群众走了进来，为首的姑娘面容姣好，看到宋队之后礼仪性地点了点头：“宋队，情况我了解了，我和他们一起上去。”

        叶千一眼就看到了她：苏欣仪，警局里才貌双全的高岭之花。舅舅是警察局局长，至今未婚，叶千和几个同事经常打赌她什么时候嫁出去，可惜这位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宋队故意板起一张脸：“丫头，这次跑现场有点危险，你就别去了。”

        现场的人点了点头——如果让这大小姐跑到近十米高的桥墩上，局长的心能蹦到嗓子眼去。

        可这大小姐压根就不听，而是转身走进了铁框里。

        叶千看了一眼师傅，宋队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随她去吧。

        桥墩横截面为零星，顶部已经拆得七零八落，风吹得铁框子摇摇晃晃，众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面。

        叶千忍不住向河面望了一眼，感觉有点晕，赶紧收回了目光。将精神聚焦在桥墩横截面，发现有一撮黑灰色的毛发从混凝土里露出来，有十多厘米长，随着凉风摆动，还有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上面沾满了水泥。

        一个法医戴着手套，拨开了几块散落的混凝土，然后扯了一下那块破布，摇摇头：“太结实了！”

        叶千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心里一阵发毛，侧身一瞧，苏欣仪正指着他的右脚外侧。

        他赶紧往左边挪了一小步，左脚已经到了桥墩的边缘，苏欣仪屈膝半蹲，拿起一片弧形的物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指甲？”

        一个法医不禁脱口而出，苏欣仪点了点头。

        这片指甲被污垢包裹着，不细看和旁边的混凝土没什么区别。细心观察还会发现，这块指甲还带有暗红色的血迹。

        听到指甲两个字，叶千脚底传来凉意，身体一哆嗦，竟然直接从桥墩子上落下来，多亏了他反应灵敏没有出事。

        他抬起头扒拉了下身子上的土，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裤腿，缓慢回头，发现勾住他裤腿的竟然是一只果露出来的，干枯的手指。

        这……到底走不走？

        好在苏怡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快步走过来，看到地上的手指之后，拧着好看的眉头。

        “从这头开始挖。”她招呼着一旁的消防队跟过来。

        叶千从地方跳下来，然后开始四处找他师傅，正好看到桥墩子下面宋安国给包工头递了跟烟，两人哥俩好的并排蹲着，“我听说，这个地方不太平？”

        包工头一听，手里的烟差点抖落，慌里慌张的，看着周围，捂嘴瞪眼：“我滴个好领导啊，这事儿可不能说，这个地方邪门的很呦！”停顿片刻，到底没忍住，“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这个地方他会吃人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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