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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北丰皇族


北丰地处大泱以北,国内多平原沙丘,气候寒冷,土地亦算不上肥沃多产。北丰皇都辽城地处北丰国东北部,都城四周用巨石筑起城墙,城墙之前有护城河流过,防御坚不可摧。

        不同于东离依山而建的皇城,北丰皇城建在辽城正中央,以回字形修建宫墙。宫墙共三道,沿着长长甬道行至回字中心,便是北丰国皇城的政治核心——朔扬殿。

        朔扬殿外,身着同色黑底红色云纹朝服,七皇子殿下沐隋枫携同皇子妃——东离公主冷秀颜,正静候北丰国君瑾帝沐昭恪的召见。

        站在这朔扬殿前,肃穆苍凉的气息迎面而来。灰白色巨石修建的宫殿,九根巨大石柱支撑着墙体,不同于东离宫殿精雕细琢的秀丽,北丰的宫殿并没有过多的修饰,浑然天成的古朴之美中,蕴着让人生畏的威严霸气。

        一双凤目淡淡打量着身前宫殿,她第一次有了背井离乡的实感。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从今日起,这里便是她要生活下去的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未知的,除了身侧的那人,她的驸马,是她所熟悉的,能让她安心的。

        想着,便是微微偏头朝着身侧望去,只见那双清润桃花目亦是轻转过来看向她,他淡淡勾唇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随后便听殿内传来宦侍宣召,宣七皇子殿下,皇子妃觐见。

        跪在朔扬殿威严的大殿上,两人齐齐俯首叩拜:“儿臣参见圣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玄铁锻造的九龙宝座上,北丰国君一袭黑金冕服坐于高位,殿下右侧,依次位列北丰皇后端木氏,贵妃戚氏,瑞王沐越霄,宁王沐隋煜,和颐王沐泽轩。

        清冷视线淡淡落在殿下跪拜的两人身上,瑾帝缓缓开口:“平身。”

        回京之后的第一次面圣,便是要在北丰皇族面前第一次作为七皇子妃被审视了。心中想着便是缓缓抬起头来,即便仍是垂着眼,冷秀颜还是能感觉到前方投来的各种视线,无声落在她身上。

        一张白皙清丽的小脸,秀眉之下,一双狭长凤目轻垂,眼尾稍稍上扬;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双唇,略显消瘦的脸庞倒是掩去了她这个年纪常有的青涩稚气。妖娆桃花目轻轻一转扫过那清秀小脸左额角处的那抹嫣红,那么大一块,竟是个胎记?一贯清冷高傲的容颜上带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嫌恶,戚贵妃淡淡将视线转开,听着高位传来瑾帝低沉的训示:“枫儿,此次你回京,既已是有家室之人,往后便要收敛好心性,再亦不可做出往日那副随性玩乐的姿态了。”

        殿下,七皇子沐隋枫闻言微微颌首,恭谨俯身:“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嗯,瑾帝淡应一声,将目光转向另一侧静静垂首跪着的女子身上,淡淡开口:“七皇子妃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的脸。”

        闻言,那清丽容颜上神色如常,微微仰首凤目轻揭,淡然视线看向高位,那里,年近半百的北丰圣上端居高位,旒珠之后一双如鹰般有神的眼睛正凝着她。一瞬视线对上,那俯看下来幽深清冷的目光中竟是隐隐带出一抹寒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青黑凤目却是没有避开,就这般毫不避忌的,淡淡对上了那道冰冷视线。

        大殿一侧,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心中均是各有思量,面上却均是毫无表露。

        便是这样对视了片刻,方听瑾帝淡淡开了口:“七皇子妃,朕听闻你在东离之时,持掌东离龙虎营军令,如今,这军令可还在你手中?”

        殿下,冷秀颜闻言微微一顿,随即俯身恭谨开口:“回禀圣上,龙虎营军令仍在儿臣手中。”

        当日他们逃离东离,她便将这龙虎营军令一并带走了。只是如今东离摄政王掌权,她一个逃亡公主,即便是手持军令也不可能号令整个龙虎营叛变东离归顺北丰,如此其实这龙虎营军令于北丰便是一块废铁毫无价值,只是她心中所想之事瑾帝又岂会想不到?于是回话点到为止,她也不再多言。

        果然,瑾帝听了回禀之后便也不再纠缠军令之事,而是话锋一转冷冷开口道:“七皇子妃,你可知你如今是东离摄政王重金悬赏捉拿的要犯,若不是朕念及皇儿将你收留,这七国之大,你便再无容身之处!”

        一番话语气冷漠居高临下,殿下之人均听得出圣上这是有心要挫这东离公主的锐气,殿侧宁王沐隋煜斜眼看了看身前他那神情始终平静如一的七皇弟,薄唇轻勾弯出一抹冷笑,又闻大殿另一侧,那七皇子妃再次俯身淡淡开口:“回禀圣上,圣上皇恩浩荡,儿臣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说着这样恭顺的话,那干净的侧颜亦是淡然如常。阴冷视线淡淡扫过那张清秀容颜,沐隋煜唇边那抹冷笑愈盛——这七皇子妃,看来倒是同他那七皇弟性子如出一辙,同样的趋炎附势,装模做样。

        高位之上,瑾帝冰凉的视线淡淡落在殿下那恭敬俯身言行谦卑的女子身上。

        东离珑瑜公主,国之唯一帝女,身份尊贵手握重兵,且只差一步便能登基为帝继承东离皇位,这样一个女子会是什么样子,他一直非常好奇。

        在第一眼看见那容颜清秀身材娇小的女子的时候,他一瞬甚至有些失望,但是随后,看着她俯身叩拜,恭谨回话,他渐渐看出来,这位七皇子妃,言行举止均是大方得体进退有度,断不是出自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以比拟;甚至可以说,除却那稍显平凡的样貌,这位东离的公主,周身那与生俱来的天家贵气,那多年精心培育的修养气质,纵观他北丰的五位公主和出自世家的三位王妃,竟是无一人能及得上这样的威仪气度。

        而更让他惊叹的,却是当他一瞬与那双凤目相对之时,在那青黑如玉的眼眸中看到的坚定和坦然。这样一个女子,敢用这样的眼神和一国之君对视的女子,绝对不是寻常之人!

        想着,那幽深墨瞳中便是带起一抹阴冷笑意,视线淡淡转向殿下那一直默默垂首跪着的男子身上。

        一袭黑底朝服,一头淡褐长发,那双妖娆多情的浅瞳,自方才进殿之后便是一直轻垂着,回避着他的目光。高位之上,那形容威仪的帝王唇边带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旒珠之后那*裸的视线开始抑制不住地在那清润容颜上流连。这张清涟绝艳的脸,这身细腻如玉的肌肤,再配上那疏离淡漠的气质,果然,果然这世间之大却没有一人能及得上他皇儿的美貌,这七国美人如云,却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单单只是在脑中想象出样子,便是热血澎湃欲|火难耐呢!

        那原本离了笼子的鸟儿,如今却是再一次飞了回来,经过这短短半载的分别,他竟是更加抑制不住心头那股冲动了!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么?如今他的鸟儿,带着当初为了逃离主人时费尽心力迎娶的女人一同回来,他是觉得这个女人足够强大能战胜他的主人了么?还是他的鸟儿自以为自己已经羽翼丰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违抗主人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了?无论是哪一点,都是那么的有趣呢~

        薄唇轻勾弯出一抹冰冷笑意,高位之上传来的清淡男声,却是完全没有透露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变态扭曲:

        “如今枫儿既已成亲,便不宜再住在宫里了,即日起皇城东南面那翻修的别院便作为皇子府,枫儿同七皇子妃一同迁往别院,另外,皇后择几名得力的嬷嬷丫头送去服侍,再有霄儿在禁军中调一支精兵,前去守卫皇子府。”

        殿侧端木皇后和瑞王闻言躬身领旨,殿前七皇子和皇子妃亦是叩首谢恩,高位之上瑾帝淡淡垂眸凝着殿下二人,微微勾起的唇边是一抹几不可查的嗜血笑意。

        归巢的鸟儿如今既已回到笼中,我们便是,来日方长。

        ——

        冬日里天亮得晚,卯时三刻的时候,室外还是一片浓黑,守夜的侍女却已是轻手轻脚到了床榻前,轻声唤起:“公主?公主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这样的冬日清晨,被窝里实在是暖和得让人一动也不想动。好不容易睁开眼醒了醒神智,冷秀颜缓缓起身,边往外爬边伸手帮身侧睡着的人掖好被角,却是刚动了几下便被一下拉住了手腕,身侧的人翻了个身环上她的腰,轻声嘟囔:“去哪儿?”

        帷幔之外侍女听得动静已是识趣地退了出去,伸手拿起床尾的披肩裹上身,她淡笑开口:“今日不是要进宫参加春神祭么,再不起便迟了…”

        说着便是伸手去拨环在腰上的手,身侧睡得迷迷糊糊的某人却是偏不松开,闭着眼将人搂得死紧:“迟了便迟了,迟了不去便是了…”

        这迷糊任性的嘟囔弄得她哑然失笑,用了力气掰开阻碍,她翻身下床:“说什么胡话,今日皇后贵妃还有其他王妃公主都要参加,这是我第一次见宫里的女眷,怎么能不去?”

        说着便是唤了侍女进来伺候洗漱,却听床上那人经这么一闹似是醒了,裹着笑意的声音淡淡从床帏内飘过来:“珑瑜,你是不是紧张?”

        转身回眸正对上他揭开帷幔淡看过来的眼,凤目冷冷瞥过去给了个无声警告,却见对面那淡淡上扬的唇角笑得更开了:“若是你实在紧张,不如我陪你同去?”

        伸手接过铜杯漱了漱口,她垂目摇头:“今日出席的都是女眷,你去了不合适。”其实说实话,对于今日这春神祭,她心里的确是有些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见那么多陌生人,加上她原先在东离时就鲜少参加这样的女眷聚会,一时想来只觉对这般的场合生疏得很,难免担心。

        她微微叹气的样子他全看在了眼里,淡淡勾唇起身走到她身后,他接过侍女手中的木梳,长指轻挑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来,轻轻梳理。

        在来北丰的一路上,每日清晨都是他来为她梳妆,本已是做惯了的事,此刻当着一屋子侍女做来却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凤目轻揭透过铜镜望上那双清润眉眼,那抹浅色之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自然。看着便是微微抿了红唇,心中叹气的同时,却也觉得慢慢安心了下来。

        灵巧长指绾出秀雅的发髻,配的发饰用的水粉亦是称极了她的眉眼,一切妥当之后他拉她起身打量了几番,轻挑了眉梢:“今日这幅模样用去见那嫔妃女眷倒是可惜了~”

        近处那清澈浅瞳里浅浅浮动的光亮看得她有些羞赧,凤目嗔他一眼唤了宫人来伺候更衣,转身垂首的那一刻,却是凤目灵动,抑不住的笑意。

        ——

        北丰的春神祭在每年冬末举行,由皇族女眷来进行迎接春神的典礼。只是说是春神祭,其实祭祀的过程只有短短的一刻,随后便是在汐沅宫后院摆开了宴席,皇后邀了诸位娘娘公主王妃小姐们一起,赴汐沅宫参加茶话会。

        远远站在汐沅宫回廊,听着前方那假山凉亭里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冷秀颜不免再次叹气,喝茶聊天,家长里短,这便是她最不善于应付的场合了。

        由宫人领着行至那凉亭之外,宦侍躬身高声禀报:“七皇子妃到。”话落,本是闹哄哄的亭子里倏地一下安静下来,一片静默之中冷秀颜上前一步,垂首福身:“儿臣参见皇后娘娘,戚贵妃娘娘,安庆妃娘娘,沈贤妃娘娘。”

        看着身前一身湖绿宫装的清秀女子,端木皇后淡笑扬手:“七皇子妃免礼。”

        高位另一侧,妖娆桃花目轻转过来淡淡将下位女子看了一转,戚贵妃面无表情,扬声宣来宦侍:“来人,给七皇子妃赐座。”

        谢过礼后,冷秀颜在凉亭右侧下位坐下,只觉动作之间,四面八方投来数道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个不停。心中暗暗叹口气,毕竟这异国逃亡而来的叛国公主,又是嫁了个本国风评极差的纨绔皇子,怎么想也是足够让大家好奇的了…想着便是轻轻抬眼循着投来的目光一一看了回去,倒是看得不少人惊异之下别过了头。

        亭中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冷清,高位之上端木皇后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开口,笑容和煦:“七皇子妃来北丰也有段时日了,过得可还习惯?”

        闻言凤目轻转看向高位,对上那双温柔眉眼,冷秀颜淡笑开口:“回禀皇后娘娘,皇子府里一切吃穿用度都很合宜,儿臣过得很习惯,多谢娘娘关心。”

        这出自丞相府的端木皇后,容貌虽非绝色却也是个清丽佳人,多年久居后位却丝毫不显威仪霸气,那娴静温柔的样子倒是带出了几分平易近人。听了七皇子妃的回话,皇后娘娘微微颌首,淡淡笑道:“习惯就好,若是皇子府里还有什么少的缺的,就让徐嬷嬷来告诉本宫,既是来了我北丰,今后便是自家人,无需拘礼。”

        这番话淡淡说来,一句“自家人”却是颇含了深意。亭中之人多是自深宫宅院里“磨砺”出来之人,端木皇后此意在于为七皇子和皇子妃正名,她们又岂会听不明白?没想到这七皇子妃初来乍道就得了皇后娘娘的“垂青”,不少人心中虽是不屑,面上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那看来的目光也是完全变了样子。

        高位另一侧,神色清冷对着方才那“婆媳”和睦的一幕视而不见的戚贵妃,此刻却是放了手中酒杯,娇艳红唇带起一抹冰冷笑意。

        亭中方才热闹的气氛又是渐渐起来了,冷秀颜一人独坐在右侧最下方,与周围的人也没什么话题,索性随意用了点吃食,再是将亭中之人逐一打量了一番。

        这凉亭里坐着的,便是北丰国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一群女子了。

        清淡视线淡淡看向高位,端木皇后身侧,那一袭绣红镶金华服容色清冷的女子,便是驸马的生母戚贵妃。

        这位贵妃娘娘,既是两位皇子的母亲,便已是年近四十了,但那妆容精致保养得益的容颜上,却是丝毫不显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间,慵懒的神色配上淡淡疏离的气质,仪容尊贵高雅中又不失妖娆风情,果真是个世间难得的绝世美人。

        视线淡淡转过那张艳丽却冰冷的脸,脑海中浮现出自家驸马的样子来。想来驸马那样的长相多是随了她的母妃,才会长得比寻常女子还要秀气一些。

        视线绕过戚贵妃往下,那两侧为首处的两位年长女子便是安庆妃和沈贤妃,安庆妃的下位坐着朝阳公主和颐王妃,沈贤妃下位则是瑞王妃;最后视线再是转到自己对面,那两两合席正聊得热烈的四位少女,便是如今北丰还未出阁的四位公主了。想到驸马之前介绍时提起的佑安公主的特质,她想她应该是一下便把那九公主给认了出来,寻着她的目光,对面那晶亮墨瞳一瞬对上她的视线,小公主勾勾嘴角很热情地对她笑了一个。

        红唇轻抿回了佑安公主一个笑脸,她默默心道,真要将这些人都记全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正想着,便闻下方传来宦侍通报——宁王妃到。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一下多了这么多妃子王妃和公主,有木有感觉一下被绕晕了哈哈~没关系,白后面还会慢慢在行文中理清人物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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