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站在门外，晚吟还有些定不下神来。肩上一重，他的大掌似是安抚，在她肩上摁了摁。另一只手，已经去摁门铃。

        女得望身。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晚吟才终于从里面听到动静。门一拉开，她便被惊得喘息一声。只见陈韵伶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得让人不敢直视。显然是哭得太厉害了，眼眶红肿。可是，最让人心惊的是……

        那双眼里，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仿佛，此刻她面对的是末日一样。

        “妈……”晚吟低唤一声，声音已经暗哑。

        陈韵伶这会儿见到女儿，连眼泪都不会留了。只木然的盯着她，木然的转身进去了。晚吟惊得心惊胆颤，换了鞋子，又转头给连祈烨准备了鞋子，才跟进去。

        “妈，您给我说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她跟在陈韵伶身后。

        陈韵伶正斜靠在沙发里，似乎头很痛，手撑着额头。听到女儿问，她毫无焦点的眼底更是灰暗。晚吟蹲在沙发边，握住陈韵伶冰冷的双手，“妈，你好好和我说说。爸呢？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在家？”

        “你爸……”听到女儿提到丈夫，陈韵伶眸子里晃动了下，却是深切的心痛和恨意。

        连祈烨站在一旁，隐约猜到些可能是什么。转身，径自给她们母女俩倒了两杯水。再走回厅里，就听到陈韵伶啜泣的痛哭，“你爸那混蛋……居然在外面养小三……都这个年纪了，他不要脸！混账！无耻！”

        “小……三？”晚吟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她印象里的父亲，正直、老实、勤恳，而且，很爱这个家庭，更爱母亲，怎么会……

        “妈，您是不是弄错了？”别说这个消息，母亲无法接受，身为女儿的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陈韵伶中年面上，此刻一副风霜的颓丧。提起这事儿，又气得咬牙颤抖，“你爸那不要脸的，还敢承认！只差没要把外头那狐狸精带回来给我们瞧瞧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脸面对你。”

        “爸……承认了？”晚吟被打击得倒吸口气。

        陈韵伶说不出话，只胡乱点头，实在是太痛心，闭着眼，泪又流了满面。

        望着她们母女，连祈烨只安静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这是她们的家事，他没有资格搀和。

        “妈……爸什么时候回来？”晚吟舔了舔唇瓣，才将话说得完整。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一些，不让母亲更难受。。

        “他这会儿正在狐狸精那儿，谁晓得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知道，这无耻的老头不就是嫌弃我不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子，我倒是要看看那狐狸精能不能生得出来！”

        晚吟抿唇，眼眶里闪过一缕暗色。小时候，她也见过父母为了不能生孩子的事吵过架，所以她更是乖巧听话，只愿他们能缓解一下矛盾，可不想，这么多年过后，这个隐患依旧存在。

        “他要是敢让那狐狸精生个一儿半女的出来，我立刻就签字离婚，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敢！”陈韵伶说着赌气的话。

        “妈，您别冲动……”晚吟只得细声劝母亲。

        不等陈韵伶开口说话，门铃声乍然响起。连祈烨抬目看了晚吟一眼，晚吟说：“应该是爸爸回来了。”

        陈韵伶整个人一颤，脸色更是没有血色。

        “我来。”连祈烨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

        果然……

        顾力仁就站在门口。见到里面的妻女，他垂下头去，面色复杂、

        “不要脸！”陈韵伶颤抖着骂一句，起身就往房间里走，一副不想和他多谈的样子。

        晚吟担心的看一眼父亲，顾力仁走进来，不敢对上女儿的眼。

        “爸……”晚吟涩然的唤了一句。

        顾力仁愧疚不已，“你妈……让你回来的？”

        “妈给我打电话，我不放心，就回来看看。”晚吟站起身，朝顾力仁走近一步。

        顾力仁皱眉，“你这脚怎么了？”

        关心的话，一出口，晚吟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就渗出来。父亲还是她的父亲，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做出背叛母亲的事来。“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她深吸口气，才将话说得完整一些。

        “爸……”晚吟轻唤他一声，“妈说的我不相信，您……”

        “对不起，小晚。”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力仁已经先开口。晚吟心头一痛，不用深问，已经知晓这话的含义。只揪紧双手，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渗出来。

        “您不用和我道歉，对不起的不是我。”晚吟的声音，不断的在颤抖。她扭头望着一边紧闭的门扉，“您进去和妈好好谈谈吧。”

        顾力仁深叹口气，望着那扇门，终究还是转身进去了。

        直到门关上，厅里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的时候，晚吟再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失声。

        哭声，散落在空荡荡的厅里，压抑而苦楚。

        连祈烨端着茶杯，闲散的靠在沙发靠上，半晌，都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不断颤动的身影。他不想管，也明明可以不管。可，终究，还是放下茶杯，朝她走过去。

        伸手，将颤抖的她揽进怀里。触到满怀的温暖，晚吟轻轻一颤，张开双臂就将他抱得紧紧的。仿佛他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样急切的想要在他这儿寻求安慰。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兀自喃喃着，伤切不已。

        “先让他们好好谈谈。”

        “我妈真的很爱我爸……”她轻语。

        “这是很常见的事。”他平静的说着这个社会上残忍的事实。

        果然……

        怀里的她，微僵。

        “你和你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外遇吗？”靠在他胸上，她细细的问。这个男人，诱惑实在太多，别说找一个，想要多少个女人那也是勾勾手指的事。

        “没有。”他回答。垂目看着她抬起来的小脸，眸光沉了一下，“我永远都不会。”

        因为……

        女人对他来说，连消遣他都嫌烦。

        值得他用心的，不过都是……棋子。

        仅此、而已。

        不等晚吟再接话，只听得房间里面东西摔得疯狂作响，伴着陈韵伶歇斯底里的骂声，顾力仁的声音，倒始终听不真切。晚吟被吓得整个人都僵在当场，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情绪这样子激烈，显然，这次对她来说实在是打击太大，伤害太深。

        父亲是她的天，现在，连天都塌了……

        “我进去看看！”东西再被砸碎时，晚吟惊慌的要跑进去。

        连祈烨却伸手将她拉住。大掌，有力，“别进去。”

        “可是……”晚吟六神无主。

        “让你母亲先发泄一下。他们一定不希望你在这种他们都最狼狈的时候闯进去。”连祈烨看她一眼，那眼神，让她莫名的觉得安心。他比了比沙发，沉稳的开口：“去沙发上坐着，等你父亲出来。”

        他的话，让晚吟慌乱不安的心，多少平顺了一些。她看了眼沙发，却没有动，只是紧紧抓着他的大掌。

        那份依赖，让连祈烨心头顿缩了下。

        突然觉得……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他转身，她也乖乖的转身。他便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连祈烨……”她细细的唤他，声音沙哑。

        “嗯？”连祈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手指。

        “我爸我妈……会离婚吗？”

        “不会。”

        “嗯？”她抬起头来望着他。

        望着那双通红的眼，连祈烨心里涌起的闷疼感，让他有些烦。

        “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他说。

        “是……你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是有心的……”晚吟喃喃着，灰暗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希望。

        连祈烨侧目望着她，眸光深邃。

        每个人都有心吗？

        也许……并不见得。

        ………………………………

        一整晚，晚吟被弄得心力交瘁。父亲出来后，面色亦灰暗难看。晚吟不敢问，只让父亲睡自己的房间。晚吟又去母亲的卧室，哄了她一番。好不容易等到母亲睡着了，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了。

        走到厅里，就见连祈烨站起身望着她。

        “不好意思，让你送我过来，时间弄到这么晚。”晚吟和他道歉。

        “情绪稳定了吗？”连祈烨只是问。

        “还是不太乐观。”晚吟轻叹口气，“今晚，我和我妈睡。”

        连祈烨点头，看她一眼，“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给我电话。”

        就……走了吗？

        “哦……”

        晚吟怔忡的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她也理不清自己现在这是哪里来的这种情绪，等到回神，手已经拖住了他的上衣下摆。

        “怎么了？”连祈烨转过身。

        “啊，没……没什么……”晚吟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赶紧抽回来。

        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她，这是在干什么？留他过夜吗？

        “我……只是想说，你开车小心一点。”她赶紧替自己解释。

        连祈烨深凝着她纠结而羞怯的脸，心头一动，突然，莫名的就不想离开。而且，莫名的，很想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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