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曲折之路，光明之途

2110年9月10日10：55，瑞斯中学安邦楼三楼，心理咨询室

        搭住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把杨星明按在沙发上。

        林先生松开手，走到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身体重心靠后，双手交叉，开口道：“那么，这位不近人情的独星之巅同学，为什么刚刚下课就火急火燎地找本老师，哦~我猜猜，想我啦！”

        “我想你个九曲连环炮！”就是不着调这一点让杨星明特别想发火，拧开随身携带的环保装纯净水，喝水平复心情。

        林先生轻笑几下，弯下腰从茶几下方变戏法般整出一套茶具，再起身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水壶过来，给杨星明和自己各泡了一壶茶：“隆重推荐，速热水壶，只要10s钟，保证开水烧开，再续10s，你就能喝到暖胃的热水，还在等什么，现在拿起长条机订购吧。”

        装作没听见这简陋的广告词，杨星明也不客气地把推到他面前的茶水端起来泯了一口：“香气馥郁、回味甘爽，想不到居然能在这么穷酸的心理老师办公室中喝到茶中之王大红袍。”这是模仿前世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林先生说的话。

        “算作回礼，不过还是你家的茶叶精道点。”林先生也抿了一口，得出这个结论。

        “根据我的重生经验，再等两年，我父亲从帝皇城出差回来就可以喝到了。”喝了两口就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学着林先生的样子翘起二郎腿，身体重心靠后，“说正事，回答我三个问题：问题一，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者说你居然也重生跟过来。问题二，8月8****重生后的事情先不说，在我重生之前就出现的那些不同该怎么解释，V组织是不是和你有关。问题三，看到你第一眼就站起来做出吃惊的样子是我不好，我没有控制住，但这因为如此，我才注意到帽子的异常，他为什么也认识你。就这三个问题。”

        “帽子，哪个帽子？花名册上没写帽子，我只知道一个叫张辉的同学”林先生继续喝茶，一脸淡定地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名字。

        “你果然知道他的名字！呼~我也真是，你连重生这种逆天神通都能办到，知道这个又算得了什么。”杨星明把身子探前，取回茶杯小饮几口，刚才钢珠似地吐出三个问题，着实有些口干。

        “这个时候按照剧情发展我应该哼哼哼大笑三声，然后说一句非常装X的‘你知道得果然太少’，接着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

        “但是你会说，这种带有最终BOSS特色的场景应该在最后一刻上演，显然我重生归来一个月还只是故事的开篇，为了体现你作为最终BOSS的神秘兮兮，一概不提。”打断林先生的话，杨星明阴阳怪气地接口道。

        “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风格，那么也可以猜出我接下来会回答你什么。”林先生做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给杨星明看。

        “看起来是的，不过我也因此知道，我这三个问题已经牵扯到了你剧本中的最终话。”学着林先生的样子，杨星明也露出一张奸计得逞的笑脸回敬林先生。

        “得，年龄变小了，狡猾倒是与日俱增，算你猜对了，不过我相信你不可能凭借这三个问题猜到我的目的。好啦，快要上课了，我们长话短说。你这三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而且只是部分答案，这么说吧，10分的题目我只回答你两分。”

        林先生站起来，帅气地转了一个圈，借力展开双臂，颇像钢铁侠兜售新武器的自豪动作：“当当当，我是来关心你的！快来感谢我，跪舔我吧，嘻哈哈哈哈！如同你作为隐藏职业渴望抱团取暖一样，重生党也会感到孤独，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以心理老师的身份在你身边客串知心大姐，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尽管找我，让我高兴高兴。”

        果然没安好心。

        但是不争馒头争口气，杨星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承蒙您关心，我最近的重生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不叫独星之巅，死亡流星也挺好听的；当不了嗜血猎手，空间法师也一样逍遥快活，就这点我感谢你，让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生，就和重生小说的男主角一样顺风顺水。”

        “不错不错，看起来你过得很好，那我就不必担心你被两个人背叛，被广大玩家列为公敌，现在还龟缩在冰窟中瑟瑟发抖的害怕限定.jpg这类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

        咯噔，杨星明的心抖了一下。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在你面前，我就没有秘密可言！”杨星明双手抓头，在房间里混乱地踱步，脸上是不想遮掩的苦恼，“林先生，仿佛我所有的运气都投在了重生和获得空间法师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与我预想的有很大差别，我感觉所有人都在针对我！”

        “然后你就要说出中二世界的至理名言——‘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和善的笑容。

        “难道不是吗？”

        “呼。”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叹了口气，林先生收回夸张的动作，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坐在桌面上，右手拄着下巴。

        杨星明也没有催促，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喝剩下的茶水。上课的铃声早在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就响过了，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不过他不急，第五节是自习课，被发现了也可以解释成上厕所，反正同桌是一个睡觉的，死无对证。

        11：08，2110（3）班

        今天这个场景就印证了每个班主任都会说的话：“你们是我带的最差的一届，最差的一个班。”

        自习课的纪律乱得一塌糊涂。

        起先带头的肯定是那五人中的后排四人，趁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在自己的位置上窃窃私语，讨论刚才心理课的风波，接着这个话题引起前后左右的人注意，也半推半就地加入这场讨论。这人一多，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声响就大了，那么坐在前面的同学或因为有题目不懂要交流，或是下课时有些私事没有处理好，就放弃了长条机传信息的低效率手段，改为交头接耳，只要保证声音比后排的小就可以了。

        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一样，课堂纪律变差的标准套路。

        坐在第三排的冷筱雅可就苦了，不得不忍受前后的双重夹击，线性规划代数几何学都做不下去了。发觉这股吵闹的势头没有止住的意思，这时候就需要发挥出班长的职能了，打定这个主意后，冷筱雅正想要站起来主持公道，却被一双横在眼前的有力大手阻拦。

        手的主人非常干脆地站起身，字正腔圆，气定乾坤地喊道：“都给我安静下来！瑞斯中学的同学随意吵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前排自然安静下来，后排的顽劣分子看到是齐丑站起来，面面相觑之后也觉得齐哥说的在理，便老实下来，打开长条机打发时光。

        靠着一股气势，齐丑发挥出了团支书的威严与责任之辉。

        震动声。

        冷筱雅桌子里的长条机抖了一下。

        「动怒立威这种事情，得要男子汉来干o(∩_∩)o」

        “噗哧。”她笑了，顺势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齐丑也在看着她，左眼下方的泪痣在熠熠闪光。然后两个人发现了彼此，愣了一会儿就同时转回去，低头继续答题。

        虽然是轻不可闻的浅笑，但是通过冷美人特有的声线被全班男生听到了，如同暖流拂过道道心坎。

        11：15，瑞斯中学安邦楼三楼，心理咨询室

        安静了很久，起码杨星明都换了一份茶叶，看着林先生那杯都凉了，于是便连他那份一起，换上滚烫的热水。

        就在这时，林先生终于开口了。

        “唉呀呀，我也真是，居然为这么愚蠢的问题认真想了这么久。”林先生笑着摇摇头，从桌面上站起，走到杨星明对面，端起杨星明给他续杯的茶水喝起来，没有被烫到的面目狰狞。

        “我承认我智商的确不高，所以才想要征询你的建议，知心大姐。”和善的笑容，握住茶杯的手悄悄用力。

        “三个字，向前看。”

        ？？？

        “马克思说过，哦，你可能没听说过他，一个非常有名的思想家，事物的发展道路是前进与曲折的，而前途是光明的。所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方说先挣他个一个亿，你只要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其他的忍受就好。”林先生为自己振奋人心的小型演讲感到满意，并点了点头，发出“嗯”的满足声。

        “呵呵呵，这份小学生作文我给82分，剩下的以666的形式打到你《幻灭》的账户中。”可惜坐在对面的小学生不买账。

        “做人不能精于算计，你即使真的做到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但依你的年纪阅历你掌控的范围必定是狭窄的，这就决定了你小事上高回报，大事上高赔本，因为一定存在这么一条你吃大亏才能过去的泥泞山路，做大事只要朝着目标点勇往直前就可以了，频繁走捷径的后果之一就是你走歪了。这不是我说的，是很久以前我的老师教给我的。”想必那位老师一定给了他很多宝贵的经验，以至于林先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对过去的回味。

        “也许吧，我是不懂这么多，但我现在的确，非常迷茫。我的重生是为了冷筱雅，是为了重新追到她，这我承认。但是之后呢，甚至我连现在该怎么做，该怎么博取她的欢心都没思考好，只是在游戏世界里规避错误，却又导致了更多异常。林先生，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办？”双手紧扣在大腿上，眼神注视着方桌上的茶具，刚才那番话无疑是他的肺腑之言，虽然杨星明口口声声说讨厌林先生，但是他也必须认清楚一个现实：面前的人是赐予自己重生的恩人，而关于重生的困惑也只能找他，这是无法代替的。

        林先生没有看他，也没心情关心他怎么想的，只是低头弯腰盖住茶杯，接着从怀中摸出一盒烟，弹出一根点燃，美美地过了一把烟瘾。

        “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吗，不顾一切，勇往直前。”吐出一口烟雾，从另一边的内兜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手指插进去拨开，“其实你迷茫的是未来，那么算作重生附赠吧，我来告诉你，杨星明的未来。”

        乓，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所幸是软地板，只是茶叶晃了出来。

        未来？！

        其他人说的他都有理由不信，唯独面前这个人，连重生都能做到的大神棍除外。

        “听好了，迷途的羔羊明，2111年3月25日，在你们的英明领导下，一直作威作福的凯撒公会覆灭；同年6月2日，你们登上东方大陆的王座，整个游戏界都会为你喝彩；游戏得意，现实更加得意，过了一个星期，6月8日，你的母亲会对你说“你是我的骄傲，我爱你，明明”，怎么样，你的母亲可从来没有口头上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两个月之后的新学期，你将成为瑞斯中学第一人，接着，对你来说是重生全部意义的冷筱雅，也会在2113年2月11日也就是你的生日向你告白，没错，女方主动。对你来说，全剧终！”

        啪的一声，小本本合上，对杨星明来说，如同谢幕的华彩。

        “好啦，；如果这是一部低成本电影狗血剧情，已经可以宣告杀青，男主角杨星明同学因为表现给力，最后的午餐加个鸡腿以资鼓励。如果这是一部三流小说，刚才的那些也差不多是中期高潮加上最终完美大团圆结局，写这本书的作者现在就可以宣布完结撒花，顺便透露新书发布，跪地翻滚求各位新老读者继续支持，如果是月票就更好了。怎么样，对生活是不是又有了信心？”

        说完林先生张开双臂，希望得到一个拥抱的回应，只不过当事人明显还在回味刚才的话——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冷筱雅向我告白，向我告白，我不是在做梦吧，伟大的爱神丘比特大人，啥都别说了，你要烧香我给你上个满，你要贡品我把午餐让给你，你要灵魂，我死后任你差遣，哈哈哈啊哈哈!」

        “只要坚持一年，只要坚持一年，我的人生将会开始策马奔腾，谢谢你，林先生，林老师，林大神！”杨星明激动地站起身，连鞠三个躬，一脸的人生赢家表情。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问的，其实是收获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杨星明并腿立正向左转，哼着小调准备离开上自习课去了。

        “稍等，小明同学。”这时林先生叫住了他，“就这么走了，不补偿一下本大爷？”

        “什么补偿？”杨星明现在心情很好，也有闲情陪林先生胡搞瞎搞。

        “肉偿。”

        “哦，小事，晚上我不锁门。”正经的表情。

        “不是吧，你真答应了。”这回轮到林先生错愕了。

        “还真有你不知道的，其实人家是gay啦。”说完，还妩媚地翘了个兰花指，送了一道秋波。

        “滚滚滚，知道自己两年后脱单就秀下限的无耻玩家。说正事，采访你一下，对你来说，重生是什么？”林先生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这是严肃起来的意思。

        “重生——”杨星明摸着下巴转过身稍微思考了一下，打开门，“就是一场奇迹！”

        说完，门也关上了。

        11：30，2110（3）班

        偷偷摸摸打开后门，发现班级居然静的可怕。

        这实在出乎杨星明的意料，看来是老师来训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发现了也不要紧，反正死无对……

        「‘证’呢？！」

        最后独立出来的一排空空如也。

        这让杨星明有些天旋地转，连续三天犯错，这可不是吃处分，回家反思，叫家长就能摆平的，难道还要通报批评，劝退处理，别啊！！！

        到了这种时候，杨星明只能沉下心安慰自己，也许上厕所这个借口行得通，不，是必须行得通，现在的他可是有HAPPY/END在可预见的未来冲他摇旗呐喊！

        「FIGHTING，杨星明！」

        鼓励完自己，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第三排的冷筱雅，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学习。

        11：27，心理咨询室

        这是林先生第一次看到杨星明这么开心，原因之一就是这份开心来自一次曾经的巨大落差，现在一扫阴霾。

        “一号患者对本次服务表示满意，下一位患者！”林先生朝着房间深处喊道。

        接着，果真走出了一个人，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才刚刚凉爽下来，就把全身塞到服装中，连鼻孔，眼睛都不露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呼吸，看到前方的。

        “哟，居然是张辉同学，哦，失礼失礼，应该叫你的本名……”

        “杨星明！他究竟是什么人？”坐到刚才林先生坐的位置上，帽子拉开拉链，新找了个茶杯，给自己满上，“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值得你拉下脸，以毫无节操的态度去陪他一起乐呵，你对我们可从来都是欠钱就是爷。”

        “你来得迟没听到他首先问的就是你，放心，被我糊弄过去了，所以就像我没有提你的事情，你也最好不要打听他。”林先生从房间角落摸出一把自动回收扫帚，把杨星明洒在地上的茶叶吸进去。

        “你总是有想法。你明目张胆地现身的原因我也就不多嘴了，我只是很好奇，你跟他说的未来靠谱吗，别忘了你找到我时许诺过什么！”在茶杯上平淡无奇地吹了几口，嘴中却说着森然的狠话。

        “他和你并不冲突，你们在学校里只要和气地做同桌就行了，至于我说的未来吗，那是真的，起码我会让它成真。”

        “他究竟做了什么，遭遇过什么，有什么价值值得你做出这种小儿科的回应。”

        “对你来说是小儿科，因为你背负的比他多得多，对他来说，这些就是他奋斗一生的理由与目标，我帮他的原因也很简单——”

        林先生关上房门，在衣架上拿出一副黑框眼镜给自己戴上：“我答应过某人，承诺只给杨星明一个人幸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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