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明节的煮食问题（二）

王氏口中所提到的鑫哥儿正是她最得意的大儿子罗志全所生的，是她最小的孙子（目前），也最得她宠爱。

        罗喜儿被王氏这一番毫不讲理、句句刺人的话气得浑身哆嗦。这尼玛的什么人呀，周氏前脚才刚进来的，她后脚就跟着来发难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能耽搁得了啥呀，真是?m人太甚了。堂屋里坐了那么多人，却都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难道都是习以为常了？她偏过头看了看周氏。

        周氏涨红了一张脸，嘴唇有些哆哆嗦嗦的，拿着汤勺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是有何感想。察觉到罗喜儿在看着她，周氏勉强地一笑，再次舀起一勺药汤。

        “二伯娘，我爹正在炒菜呢。爹说就让我娘看着喜儿喝完药先吧，耽搁不了事儿的。”罗志顺从厨房跑过来对王氏说道。

        “哼，一个丫头片子，又不是啥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要这样巴巴地伺候着喝药吗？她自个儿没手没脚呀。”听了罗志顺的传话，王氏知道今天的这种场合，还是要给老四留点面子的，再加上厨房的活儿并没有停下来，就停止了责难周氏，但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就顺势说起了罗喜儿。可罗喜儿毕竟还是个才九岁的小孩子，而且又撞伤了头，这样的指责就说不过去了，眼见一干人瞧都不瞧她一眼，她似乎自知理亏一样，声音是越来越低了，最后就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掩盖住了。

        “喜儿，娘再装碗汤过来，你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先喝点汤填填肚子。”喂完了药周氏又说道，然后竖起一个枕头让罗喜儿靠在上面。

        刚喝完了一大碗药，罗喜儿并不觉得很饿，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周氏再次端着个大碗走了进来。罗喜儿看了一眼，就是一碗白白绿绿的豆腐青菜汤，似乎还有点小小的猪肉沫子。

        “娘，我自己来吧，你去忙吧。”罗喜儿怕她二伯娘一会又要来说三道四了，就要伸手接过大碗。

        周氏当然明白罗喜儿的心思，想了想，也就把碗交给了她。

        “那你小心，别烫着手了。慢慢地喝，娘去厨房了。”周氏说完就要转身出去了。

        才走到门口，就被王氏截住了。王氏身后跟着个小胖男孩，扯着她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奶奶，奶奶，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罗喜儿心里那是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敢情这个二伯娘是紧盯着自己的娘不放了。

        王氏横在门口，侧着身，踮起脚，眼睛越过周氏的臂膀往罗喜儿躺的方向一扫，脸瞬间拉长了，再是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哎哟，有些人话说得好听，可还不是只顾着心疼自个儿的闺女，放着厨房的活不管不顾，往这里跑上跑下的又送喝的又送吃的。这么多人都看着的呢，脸皮可真是厚的挂得住呀。”王氏嘴里顿了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接着说，“你那几个侄孙儿都还饿着肚子哩，我家鑫哥儿可是年纪最小的呢都还没吃上一口。喜儿丫头是年纪也小，可她也是鑫哥儿的长辈了，你这做娘的怎么啥都惯着她呀，年纪小小的就懂得使小性子要赶在长辈和小辈们的前面先吃饱喝足了哈。也是呀，这不是咱们家，没有咱们说话的地儿，啥时候能吃上饭嘛人家说了算，就是让不让咱们在这儿吃饭还都是人家说了算的。说不定，人家今个儿就没打算招呼咱们吃饭咧。哎哟，谁让咱们死皮赖脸地等在这儿的呢，看看人家的脸色算个屁呀。咱们还得感谢感谢人家赏脸呢。”

        堂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这边。王氏就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大概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理所以获得了大家的无声支持吧。

        罗喜儿强压着怒火，她还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人，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女人还是自己的亲人和长辈呢。她现在是恨不得将手里的汤碗朝她二伯娘的脸上扫过去。

        周氏依旧是涨红了脸，身子还微微地抖了抖，可见也是被气着了。的确，王氏的这一番话让她感到又气又羞。王氏这不但是发难她一个人，还连带着指责起喜儿的不是了。虽然家里穷，但她是个注重礼数的人，平时也对几个孩子多有教导和约束，就是怕他们到了外面或在其他人面前失了礼让人瞧不起，说闲话了。几个孩子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都很听话懂事。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喜儿撞破了头，从早上昏迷到傍晚才醒过来，她也不会着急到先让喜儿喝点热汤填填肚子。

        “她二伯娘，喜儿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又流了很多血，我怕她饿坏了，先让她喝点汤填填肚子。”周氏红着脸试图解释。

        “他二伯娘，你就少囔两句。别吓着孩子们了。”终于有一个声音充当了和事佬。

        “四婶子，你还是快点过去厨房帮忙吧。”另一个声音也没好气地说道。

        “哎。”周氏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就要绕过还挡在她面前的王氏。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弯下腰向紧挨着王氏站的小胖孩问话，“鑫哥儿，饿了吧，四奶奶给你装碗汤过来，你先喝着。再等一会，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嗯。”鑫哥儿脆生生地答应。

        王氏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似乎是她的招牌动作来的，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一会儿，罗小玉就把汤端来给王氏喂鑫哥儿。

        “呜唔……我不要喝这个豆腐汤,我要肉汤。我要吃肉，唔……”

        “囔囔个啥，真饿了，有啥就先吃啥，你看这么多人都还没吃上嘞。”有个男人不耐烦地斥道。

        那撒娇地叫囔声便戛然而止。

        罗喜儿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汤勺轻轻地搅动着汤汁。

        “秋儿小九，坐上边来。”罗喜儿拍拍床板子，招呼罗秋儿和罗志成坐到自己的跟前来。

        两个小家伙脱了鞋，手脚并用就着床边的凳子爬到罗喜儿身边坐下。

        “来，我们一起喝汤。”罗喜儿说着话，就已舀起一勺汤喂送到了罗秋儿的嘴边。

        咦，明明罗秋儿的年龄比鑫哥儿的还小呢，二伯娘刚才说得不对呀，罗喜儿心里鄙视。

        “二姐，你喝你喝，我们不饿。”罗志成连忙摆手道。

        罗秋儿有点不知所措，歪头看看罗志成，又看看罗喜儿，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的好。

        罗喜儿心里一暖，这小子还挺会体贴人的。“没事儿，我刚喝了一大碗药，不饿了，喝不下这么大碗豆腐汤了。你就当是帮二姐喝一些。来，秋儿，张张嘴，二姐喂你。”

        罗秋儿年纪到底还小，再加上也是饿了，被罗喜儿这样一哄，就听话地张开了小嘴。罗志成在罗喜儿的坚持下喝了两三口就不肯再喝了。

        “二姐，二伯娘说得不对咧，秋儿比鑫哥儿小呢。”罗志成凑近罗喜儿的耳边小声地说。

        罗喜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说话，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听到罗志顺跑进堂屋里传话让大家帮忙把桌子凳子摆放好，准备上饭菜了。

        周氏接着走了进来，问：“喜儿，你觉得好些了么？能到堂屋上桌吃饭吗？还是让娘端到这里来喂你好了？”

        罗喜儿想了想，说：“我觉得好点了，头不那么痛了，到外面一起吃吧。”

        堂屋里，已经摆放好了四张四方桌，左右各两张，令堂屋里更显逼狭了。碗筷也摆好了，饭菜也摆上了。男丁坐一边，女眷带着年纪小的孩子坐另一边。乡下地方，又都是自家亲人，所以也不太讲究男女要避嫌。罗喜儿跟着周氏，罗秋儿和罗小玉坐在一起。女眷人数多些，所以罗志成跟着他爹坐一桌去了。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来人吧。

        罗喜儿坐在那里，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人。她这一桌还坐了她的大伯娘张氏，大嫂小张氏和她的女儿罗家敏，还有四嫂容氏。

        大张氏也是五十多岁，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十分富态，一身半新的绸缎衣裳。小张氏年龄跟周氏相仿，气色和打扮却比周氏好得多了去了，外表看着就稍显年轻。不知为何，罗喜儿看着大小张氏两人的脸上虽然带着微微的笑容，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淡疏离，没有一丁点儿的和气可亲。容氏看着也是三十岁左右，中等丰满身材，有些腊黄的圆盘大脸，薄嘴唇，一双眼珠子正溜溜地转着。坐在大小张氏之间的罗家敏，今年十三岁了,穿着崭新的青绿色的春衫，标准瓜子脸，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皮肤雪白。再看看自己家的几个，差别就出来了，都太瘦了呀，脸色也不够健康。

        桌上摆了一盆米饭，一盆豆腐青菜汤，一盆酸辣土豆丝，一盆五花肉?陕懿诽酰?慌桁蓝垢??慌璩辞嗖耍?褂幸慌杈虏顺醇Φ澳?n宀艘惶溃??四俏寤ㄈ庵?猓?渌?牟硕际谴蟠蠓莸摹u庋?姆共嗽谙缦乱话愕娜思依镉Ω檬呛芊岣坏牧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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