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节痴心汉

孙熙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搅得心神不安，移星却决心快刀斩乱麻。

        “我们棒打鸳鸯馆确实拿了孙大娘子的钱，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歪曲事实。孙大娘子当初是委托我们把冷月姑娘把你身边赶走，可我们从未强迫。”移星肯定地说。

        “哼，难道月儿离开京城，不是你们赶走的？”孙熙不信。

        “孙公子，你莫急……”移星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当时你正与冷月姑娘打得火热，还常常约出去饮酒赏花。孙大娘心里着急，怕你太过沉迷，耽误了她为你安排好的亲事，才着急让我们去摆平。”

        “怎么，你们去樊楼看过她的演出？”

        “没错！那一日，冷月姑娘一袭蓝衣静静的站在台上，好像一支午夜盛开的曼陀罗。朱唇轻启，歌声如丝丝春雨沁润人心。这样的佳人儿让人沉醉，令人着迷。更特别的是，她的身上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我们月儿，就是这样超凡脱俗！”

        “你们没发她的曲子都很清新脱俗么？与平日酒楼的曲子大不相同……”

        “我月儿自然品味不俗，怎么了？”

        “对对，”移星笑了起来，双眼弯成新月，“你说的没错！”

        “所以呢？”

        “所以孙公子，你难道没注意到，每次冷月演出的时候，都过于投入吗？”

        “什么意思？”

        “冷姑娘唱曲的时候，眼神有时候深邃迷离，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歌词中，不像是表演，倒像是回忆……”

        “你什么意思？”

        “还有，她每次唱完，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调整情绪才能够恢复到正常。你猜是为什么？”

        “因为我月儿表演认真啊！”

        “你说的没错，可又不是全部！”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再卖关子了！”

        “那是因为，她的唱词，本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她在台上不是在表演，而是在倾诉心声……”移星说道，“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

        移星慢慢吟出这几句词，又说：“为何怀远？与谁情浓？又有什么离愁别绪？”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移星顿了顿，看到孙熙方才说到冷月满脸自豪的表情已经慢慢冷了下来……

        “为何有征尘？她想认的，又是什么郎踪？”移星终于还是把那些银针似的字眼，扎在了孙熙的心上……

        “你这些都是瞎猜！无端妄想！”孙熙说道，“你们就是靠着这些妄想，来乱打鸳鸯的？”

        “我们办案子自然不能光靠猜想。但是没有这些观察和想象，案子也办不成！”

        “那什么意思？她有什么情郎？你们有证据吗？”

        “方才认出我的人名唤房耳，是我们鸳鸯馆的老伙计。他爹是捕头，他自小耳濡目染，有些跟踪盯梢的本事！又因为自小在汴京长大，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所以耳目众多。他跟了冷月一个月，又去了趟青城。”

        “青城？”

        “是！你看，我们真不是光耍嘴皮的买卖。收点钱也不亏心吧！”

        “去青城做什么？”

        “冷月，本名冷秋月，青城人氏。自小出生在诗书之家，本该生活无虞。可惜七岁那年，她的父亲亡故，母亲不堪变故，三年之后也撒手人寰。她父母本来给她留了些家底，可惜她孤身一人，无人可依，就寄居到了她叔叔家。谁知她的那位叔叔起了歹心，竟然趁机侵占了她的家产，还将她父亲给她早就订下的亲事退了，将她许配给了一个老员外做妾……”

        孙熙心中翻江倒海，震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这些孙公子都不知道吗？”移星看到孙熙惊诧的样子，心中有些同情。

        “不知道，聂……”孙熙顿了顿，改口道，“没人跟我说过……后来呢？她去给那老头子做小妾了？”

        “没有。冷月不甘心，就逃了出来……”

        “她逃来汴京了？”

        “没有……”移星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看孙熙。只这一个眼神，孙熙的心就莫名地沉了下去……

        “她投奔他表哥了，就是本来她父亲给她订的亲……”孙熙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们成婚了？”孙熙还是不甘心。

        “没有。她那表哥是个秀才，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听到秀才二字，孙熙不知道为何，心头又窜出了火：“哼，什么穷酸秀才，定然不是好东西！”

        “这秀才对她倒也算是真心。只可惜，他一心只想先立业，再成家。家中又太过贫苦，平日里只能靠代写家书赚几个钱，连糊口都成了问题……”

        “哼，连个女人都养不起，算什么男人？”孙熙嗤之以鼻。

        “你个败家子，又有什么本事？”洪缨腹诽，可是此刻，却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后来冷月实在不想她那表哥为了赚钱浪费光阴，耽误了考功名，就孤身来到了汴京。好在她自小精通琴棋书画，就靠卖唱来养活他表哥读书。这也是为何冷月的唱词不同凡响，没有俗艳的脂粉气，却有几分清冷的书卷气。因为那些词都是他表哥写的，是冷月自己的故事，字字泣血，满是相思……”

        “哦……”孙熙方才还挺直的腰板猛地向后一靠，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这些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事到如今，孙熙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愿这一切不是真的。

        “自然是房耳打听到的！”

        “这些陈年往事，哪是这么容易好查的，你们不会在骗人吧？”

        “哈哈！”移星笑了，“孙公子，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的耳朵最喜欢这些家长里短的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天天指着别人的私密事下酒呢！要不然，怎么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孙大公子为了樊楼的歌伎和家里闹翻了呢？”

        若在以前，听到移星的这些话，孙熙肯定早就跳着脚骂了回去。可现下，他却着实跳不起来了，只觉得心好疼……

        “原来她心里早有人了……”他再也怀疑不起来……

        那个面若冰霜的女子，那朵舞台上最神秘的曼陀罗花，那个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让他豁出性命的月儿，竟然一直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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