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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格林


士兵们将圆台围了起来,估计是被这动静引来,金赤飘到了莫尔身后,小声问他,“你干嘛要把祝酒香槟给他?”

  (我还以为他在帮我。)莫尔提着武器,用意志回答。

  金赤点点头,一声令下,士兵们发起了第一轮进攻:站在最前端的两名士兵将格林摁倒在台上,香槟落地,响声清脆。

  格林双手被扣在背后,还被溅了一身香槟,在他那洁白的礼服上留下了难以清洗的污渍。

  见状,金赤急忙大喊:“捂上他的嘴!”实在可惜,这句话只晚了一下心跳。

  头戴鸭舌帽的格林跪着,面无表情,“*不客气。*”他说出三个字。

  莫尔的脑袋被疑惑填满了:在那半是意志,半是话语的压迫下,在场的六百多名士兵同时丢下了武器,圆台上的两位更是当即失去知觉,武器脱手,瘫软地摔下台。格林站起,向上方伸出双手,抓住两把滞空的长戟,“割喉者领主,荣幸之至。”

  现在,还握着武器的咆哮守军就只剩莫尔一人,但格林并不打算挑他作为自己的对手,相比之下,他还是选择对付自己脖子后方那伸出利爪的金赤。

  金赤的反应根本不是莫尔能够看清的:他将爪尖收紧,寒光闪烁,那镀了冷钢的指甲在格林的喉头留下四道流血的切痕;如不是金赤的双爪之前受过伤,格林很可能当场丧命。

  两把戟,一小撮橙色毛发,同时划过莫尔的视线,落在了士兵群中。格林那被香槟染了色的礼服上衣飘在半空,又染上了新的颜色:金赤的血。

  格林的衬衫同样是白色,领口敞开着,他用右手在喉头随意抹了两把,一层薄薄的血覆盖了他脖子的前部,很快便凝固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前襟,说:“差点连衬衫也弄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攻击动作居然无一人看清。

  金赤发出一声尖叫,台下的众人纷纷从失神中回转,争先恐后地捡拾着地板上的武器;金赤捂住腹部跌落,赶在触地前消失不见,在一群弯腰捡武器的士兵当中,只剩莫尔最显突兀。

  而他很气恼。一时间,三种计策涌上他那颗燃烧的心:方案一,带着那六百名勇士围殴台上的格林。方案二,放下手中装饰用的兵刃,改用右拳捶打格林的腹部。

  方案三,放下手中装饰用的兵刃,改用右拳捶打格林的腹部,然后等六百名勇士冲上来继续殴打他。

  但格林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发话了,他边说,边捡起自己的礼服,拍打着上面沾到的灰尘,在他说话的同时,除了莫尔,没有士兵能够动弹,恍惚间,莫尔发觉自己的意志被格林渗透了,这只能让他熊熊的怒火燃得更盛。

  “战争不是目的,战争是手段。同理,暴力不是目的,暴力是手段。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游戏规则,无名者。”

  “逞口舌之快吧,你这畜牲,”莫尔朝他走去,尽管他的右手握着一把伞,左手则是一把勺子,他的愤怒还是威慑到了格林,“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莫尔狂妄的人格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恰恰是这间餐厅内最不会打架的人。

  但格林并不知道这点:莫尔此时并未戴头盔,他新兵的身份没有暴露。他见自己的法术对莫尔无效,不由得心生顾忌: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残疾人莫非也是一名法师?加之他渗透了莫尔的意志,发现这残疾人居然还是一名无名者,这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听着,无名之辈,我不愿意和你玩法术——那样实在是恃强凌弱。因此,我打算让你挑选决一胜负的手段,明白了吗,莫尔?”格林试探着眼前这愈来愈近的士兵,从收容刀鞘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如果拉图维奥还活着,必定能一口道出此刀的刀名:“大蚊”——刀如其名,长为四尺,净重三公斤,刀锋黯淡无光,呈现和缓的灰色,显得钝而柔软。

  “我选择:我们一群人揍你一个。”莫尔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右手中的武器指向格林,只顾向前,走上了圆台,丝毫没有考虑后果。直到格林一刀砍在他的右肩,强烈的痛觉袭来,他才重新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格林抬起刀,鲜血从肩甲的缺口流出,缺心者脱手,莫尔痛得大叫,本能地用左手的勺子去抵挡格林狂风骤雨般的连砍,勺子碎成千万段,每一段的大小不尽相同,有些还沾了那刀锋上的血。

  或许是饱食了人血,那刀洗去尘封,刀身的金属光泽乍现,闪烁寒光。

  “虚张声势的家伙。”格林见他毫无还手之力,便横刀在侧,放缓了进攻。

  莫尔急忙后退,但那正是格林的计谋:趁此机会,他双手持刀,戳向莫尔下腹,这一击沉稳而迅速,算不上优雅,但确实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一把剑从侧面弹开了格林的兵刃,惊恐万状的莫尔甚至没认出救他的人,便被格林一脚踹下圆台。

  “好!有意思!”格林露出阴森的笑容,和凯撒对拼起来,招招致命,刀刀见血;那把刀沉重而锋利,难以弹反,格林将这般分量的武器挥舞出呼呼风声,营造出势大力沉的攻势,在这样不留情面的攻击下,凯撒只能勉强苟活,身受数余创,最后被格林用刀背击中了额头,摔进了台下的人群——这分明是格林刀下留人,没有下死手。

  在凯撒与他交锋的几下心跳内,台下的士兵们部分挣脱了法术的限制,只是苦于二人缠斗过近,手持长戟无法出手。眼见凯撒脱战,二十余把长戟捅向格林,格林挥刀拦下,厉声说道,“*不客气。*”士兵们于是再次丢落武器。

  局势危急,莫尔吓得双腿打颤,不能奔逃,又手无寸铁,只能眼睁睁看着格林提刀走向自己。

  “你说,我特意来宣战,连一个人都不杀就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嗯?无名者。”

  莫尔说不出话,只能压着自己右肩的伤口,面无血色。当格林举起他的刀,莫尔感到胯下传来一阵暖意,这也怨不得他:毕竟在大河兽那里,他预支了此生全部的勇气,如今面临死亡的威胁,失禁也是情有可原。

  拿刀的手一挥而下,居然停在了半途,没有落在莫尔紧闭的双眼之间。

  “克利特?你护着他做什么?”格林惊讶地问道。

  两人中间,恶魔那高而瘦的身躯突然出现,漫不经心地阻挡了那索命的一刀。它的出现远在格林意料之外,那散发血腥气的刀锋似乎不愿舔舐恶魔的体液,冰冷的寒光渐渐黯淡。

  即便是苏打汽水恶魔出手,为了拦下格林的一刀,它还是失去了一臂。虽然它不缺胳膊,但那地上的断臂还是比出一个愤怒的手势,然后才慢慢丧失活力,凉了下去。

  “星期五之前,你碰不得他。”恶魔直言不讳。它根本不在乎莫尔的死活,只是容不得别人破坏它契约的内容。

  “你和他签了什么契约?”格林不甘就这么屈于恶魔的威压,绷直身体抗拒着洪涝般的法术,牙骨咬合在一起,咯咯作响。

  恶魔头部内的液体不断冒着大气泡,显然不满于眼前这人的挣扎反抗,“这个你不必知道。”

  “按照游戏规则,你不能动我!”格林服软了,即便是他,也不敢和恶魔硬碰硬,“放开我!我不杀他便是!”

  “我的确不能也不想碰你,”克利特摇晃着玻璃脑袋,“但罕德拉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没有招惹你!你明知我是个法师!法师可以自由出入罕德拉,这是第一任阿勒法定下的规矩!”格林乱了方寸:若要比拼刀法,罕德拉无人能胜他,但要比试法术,他绝不是恶魔的对手;眼前这虚构笃言恶魔明显是对自己有怨,但格林一时想不到自己究竟哪里招惹到它了。

  恶魔点头,“不错,规矩就是规矩,我不伤你。”说罢,它收敛了外放的可怖气息,慢慢走向餐厅后方的出口,回后厨去了。

  格林小声骂一句,活动活动肩部,看着那餐厅正门下三位面色凝重的领主,“拖这点时间,原来是在等你们三个?”他发出“啧啧”的弹舌音,看来是不满于现下的局势。

  “尼摩带伤,你护好他。”卡拉巴克对阿勒法讲,随后绕开那些动弹不得的士兵,朝格林冲去。

  “该死,”格林甩了下刀,发现那刀上的法术被恶魔刻意封住了,暂时没法重启,“我不打了,战车领主,以后有的是机会。”格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意抓起身旁的一名昏厥的士兵,将刀架在其脖颈上,战车领主当即停在了原地,用目光咒骂着格林。

  “话我带到了,没工夫和你纠缠!”他用人质逼退爱兵如子的卡拉巴克,径直走向餐厅正门,与尼摩和阿勒法擦肩而过,走出数十步,将士兵丢在地上,收刀入鞘,扬长而去。

  厅内的士兵们逐渐恢复行动,他们将昏迷的凯撒抬走,在尼摩的带领下陆续离开了此处。阿勒法在更衣室中找到了被格林勒晕的大堂经理和两位保安,并在走廊里遇见了腹部受创、昏死过去的金赤,他明显尝试包扎过伤口,腹部被几片碎衣服草草裹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起来吧,莫尔,他走了。”卡拉巴克轻声说道,莫尔这才睁开双眼:他之前一直处在失魂落魄的状态,抱着头缩成一团,血污在他身上扩散;卡拉巴克检查其伤口,发现他的右肩胛骨错位,右臂有近百道划伤,腹部被格林踹出了一大块淤青。

  但他们没有时间原地休整了,卡拉巴克扶着羸弱的莫尔,徒步返回罕德拉空港;他们打算立即出发前往圣安泽,毕竟局势已经失控,现在他们面临的主要威胁将不是大河兽那没有目的的怪物,而是那七名异教徒开启的新一轮游戏。

  ……

  序号为563的文献:

  老猎人领主唐纳德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中,擦拭着他手中的噬火猎枪:自从艾尔通将扭曲枪膛的法术开源,这把自动填充的绝佳火器就再无用武之地,只能成为他壁炉上的一件装饰。

  “侄儿,你没有给我惹出什么麻烦吧?”盯着那面有惧色的青年,唐纳德质问道。

  “……是,是的,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小麻烦……”本不敢抬头。

  虽然咆哮守军并未传出任何消息,青鸟也遵守约定,没有将大河兽出逃的事告诉任何人,身为此事的始作俑者,本却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怕;按理说,尼摩在发现那些食用油后,就应该大发雷霆,从此不再相信牙岛的非官方供货,那么他就能重新垄断牙岛至落日大桥一带的货源,挣个盆满钵满,甚至有希望讨到那一笔百万奥里希的“欠款”,还清他在西镜欠下的赌债。

  但他没有料到,尼摩的部下从来不会直接验货:开封验货会导致蜡油凝固。作为代替,他们会检测每一罐蜡油的质量。本对此一无所知,当他的手下告知他这一点时,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给尼摩写了一封匿名信,希望有所挽回。但当他得知自己的一队货船被大蜉蝣袭击,甚至有人员伤亡时,本心知肚明:封印被解开了,那驱散咆哮岛雾气、遏制大蜉蝣繁衍,以及最重要的——禁闭大河兽的封印被破坏了。

  他不敢继续隐瞒:如果他坐视不管,等到咆哮守军抵达圣安泽,向议会揭发他的愚行,不只是他一人,整个牙岛都将面临被孤立的危险,他的叔叔不可能饶恕他,那个古板的叔叔会把他关在笼子里,送给国会审判。想到这些,本认为可行的方案只剩一种:负荆请罪。

  当他解释完前因后果,老猎人叹了口气,本瑟瑟发抖。

  “你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唐纳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枪管,继续擦拭着,仿佛品读着他往昔当领主的岁月。那岁月苦涩而漫长,他本以为这岁月会最终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惜他勇武正直的儿子英年早逝,死在了沙勒曼黄金海岸的登陆战中,死在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兰戈的军中,死在奇苏米手下。

  “我和加农的绞架领主打赌,想将他的一批木材赢来,结果……”

  “好了,不必多说了,当务之急是去罕德拉请一名专业的律师。”老猎人未曾抬头,他抚摸着枪膛,对着那不争气的侄子讲。

  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您是说,我赶在尼摩之前去圣安泽,撇清自己的责任……”

  “是啊,”唐纳德仍未抬头,专心于调试那枪的枪栓:如果有老伙计看见他把一杆枪栓歪斜的火枪挂在壁炉上,一定会被嘲笑的,“你太年轻,遇到事都不会自己处理;发生这种事,就应该抢占先机才对,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您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带人去罕德拉!”

  “快去,记得带够钱。”说完,唐纳德抬头,对上侄子欣喜的目光,看着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朝气蓬勃、充满希望地迈步走向门口。

  枪响。

  本直挺挺倒在地板上,他那生有雀斑的脸浸泡在血泊中,还挂着死前的笑意,只不过破碎而呆滞——他再也不会改变这笑容了;他的父母死在大河兽的屠城中,现在他亦为大河兽而死,这是何其讽刺,又是何其可悲。

  他的技艺还是炉火纯青,那不争气的侄儿未多受一点痛苦;“猎兽者”唐纳德放下手中赤红的猎枪,自言自语着,嘲笑着命运的不可捉摸。那苦不堪言的岁月,现在又回到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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