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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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步入乾清宫正殿,寒风吹扬起身上绯袍衣角,飒沓作响。待数扇殿门被小太监们关紧,袍角服帖垂下,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殿内地铺金砖,亮可鉴人面。古雅鎏金大香炉两座,立于盘龙殿柱前,三层玉阶之上,有宝座御案,极尽华贵。
此时却将三层官黄幔帐挂在金龙和玺画梁,幔帐织的细密,负重而下,不飘不扬。
因此殿内虽沿宫壁等距摆开如臂粗的鱼膏灯烛,也只能依稀看出个人影坐在宝座之上。
宋昭不敢掉以轻心,恭谨顿首而拜,“微臣叩见陛下。”
皇帝从宝座上传来声音,声轻如羽,暗暗含威,“宋卿多礼。常言道,除夕守家不探亲,朕让你们除夕到乾清宫来,破了老祖宗的旧俗了。”
“先国后家,蒙陛下相召,臣等愿替陛下解忧。”
“依你看,朕设这些黄帐做什么?”说话时,皇帝用手抵住唇,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
宋昭一瞬迟疑,想了想皇帝先前说的,即道:“陛下不与微臣相见,便不算破俗,此举是您体贴臣下。”
皇帝闷闷地咳嗽一声,在这阔殿之内尤为清晰,他用手上的东西拭去些什么,很是赞赏道:“兴光,你一向聪明,什么事都看得清楚。找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件事,只有你来做,朕才放心。”
“请陛下……”
“不必说请,这件事是朕有求于你……”
幔帐之后的人影晃动,仿佛是体力不支,靠在了宝座背上休息,失神了一阵,皇帝之声愈发轻缓,“要打战了,朕要你举荐释惠押送粮草到前线。”
陛下除夕急召五军都督议政,必是紧急大事,看样子谈的时间不算短,累了也是正常。可这一举荐……
宋昭心下一转,有意试探道:“陛下想让归德侯为监军?”
皇帝脑中似有一根弦绷着,紧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宋昭说归德侯,他一时间无法反应是谁,又顿了半晌,才缓缓道:“是他。”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一待确认,宋昭没有一丝犹豫,声重千钧道。
皇帝似乎没有生气,揉着脑门突突得生疼的青筋处,“你们不喜他,骂他奸,朕都知道。可是他也比你们所有人——”
“都忠。”
宋昭心口一紧,叩首沉声道:“臣不知陛下此次欲向何处发兵?但不论何处,归德侯只在淮地用过兵,恐怕难以担任监军之责。”
“蒙兀打来了”,皇帝平静述道,喉咙一阵发痒,熟稔地抓起白帕,腥到发甜的味道溢满口中,却也没吐出什么。他继续道:“朕不怕你知道,湘淮两地,是蒙兀人在背后生事。他既然可以赢一次,就可以赢两次。”
宋昭劝道:“陛下,用兵之事,是武将之职,五军都督在兵之一道久经历练,皆为国家肱骨,取信于群臣。臣一介文官,岂敢妄言?为基业千秋计,恳请陛下三……”
“所以朕说,你们没有释惠忠。这些个托辞,朕听了一辈子,耳朵都听出茧子。湘淮之战前,朕自登基以来,也没有用过兵,照你说来,朕没有学过兵法,这场战不该打,打了也不该赢。”
宋昭怀疑释惠和尚在皇帝面前说过什么,但监军事关重大,他不能任由皇帝肆意。
他道:“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但大事者,在祀与戎,兵将性命之事,重于泰山,切望您慎重思虑。”
皇帝轻笑一声,“性命?性命是该慎重。”
宋昭被他语气里的不在乎惊到,难以置信地抽鼻嗅了嗅,隔着距离,淡不可闻的血气钻入鼻腔。他正要说什么,又听见皇帝话锋一转道:
“宋昉是你的儿郎,也做过二郎的伴读。说来她若是个女子,你我该是儿女亲家。”
此话一出,他身躯僵冷,如赤身被人置于极寒冰雪之中,一时不敢动弹。
他呼吸急了些,促声道:“陛下说笑,臣之犬子,脾性顽劣,或有触怒陛下之处,请您降罪微臣,臣以身抵他的过。”
“你抵不了。朕的二郎,惦记的是她,不是你。”
……
宋昉在侧殿等得昏昏欲睡,最后终于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被人叫醒的时候还懵懵然。
“宋郎中,醒醒!宋郎中!”
他眼睛打开条细缝,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小太监着急的脸,浑身一战栗,打了个激灵迅速坐直。
白嫩的脸蛋上还有一道道衣袖褶子印出来的红痕,久未饮水,饱满双唇也睡得干涩。
太监见他醒来,手指了指门口道:“宋尚书出来了,叫您呢。”
宋昉一听,顾不得招水问茶,忙拍拍起了褶子的青袍起身,反过来催促道:“谢谢公公,走吧。”
宋昭在汉白玉石基上等他,李矩在他身侧站着。
太监领宋昉到了此处,李矩朝那太监打了一个眼色,他就一溜烟跑开了。
宋昉有些摸不着头脑,先问李矩道:“李公公,我不用去见陛下……”
李矩笑眯眯道:“如今已经晚了,陛下体恤,让宋郎中与宋尚书一块走,到家还能赶上守岁之末。”
宋昉看向宋昭。
汉白玉石座中的楠木宫灯在旁,纤毫之物也会被照得清清楚楚,更别提人脸上神情。
“回……家。”宋昭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慢慢恢复了正常,可是额前密布的汗珠与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骗不了人。身子摇摇欲坠。
宋昉一把扶住他,手上一沉,他几乎要倒在地上,全凭着一股劲撑住。
李矩见此,忙叫人过来,“扶着宋尚书些!”
来了两个太监,帮忙扶住了宋昭,他忍着极大的痛苦,指了指前方,“走罢。”
宋昉当即谢过李矩,与宋昭和两个太监一道,慢慢走出乾清宫。
快要到宫门之时,他回头望了一眼乾清宫的琉璃瓦,正好瞧见檐角卧的九只脊兽,在宫灯映照之下,它们像是一列兽阵,怒目张鳞,兽口大开。
他悚然一惊,觉得最外那只脊兽正觑准了他的脖子,蓄力准备扑过来,忙收回眼神。
雪渐渐下得住了,宋昭身子也不再发软,一对父子,两个太监,在朱墙雪地里走着,不多说一句话。
回到宋府,宋昉与宋昭一同在厢房用热水洗着脸,宋昭一直没有透露他与皇帝所谈何事。
这里可以避开冯氏,宋昭叫宋昉日后定要多加小心,时时观察,处处提防。
像是临终托孤一般,只不过是把宋昉托给他自己照顾。
宋昉把擦脸的巾子扔回盆里,桌上的茶没咽一口,急道:“爹,陛下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如今说这些来吓我?”
宋昭看了看她半束的冠发,不说话。
明明是女儿家,却做了男儿身。被陛下捉的这个把柄,是他给留的。
宋昉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又立马拿袖子去擦,抽抽噎噎的,极为可怜,“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你不知道,我长大了,能经得住事的。”
宋昭无声地笑了起来,“爹知道,你一直都……先去陪你娘守岁罢。我换套衣裳,也去陪你们。”
“你不跟我说,我就不去。”宋昉梗着脖子,发脾气道。
宋昭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陛下与我说……”
宋昉屏住呼吸,目光追了过来。
宋昭苦笑道:“他想给你赐婚,爹吓坏了。”
宋昉皱得发紧的五官一下子松开来,“娶就娶!大不了到时候……”
他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不过到底知道了他爹为什么异常,心下松快了许多,“我……我求求她!让她原谅我!”
宋昭摇头笑道:“你当撒娇就能求得别人心软?又不是人人都是……”
他笑容一窒,话头一改,催着道:“陪你娘去,她等了一晚上,该着急了。”
这才走了。
宋昭见他身影出了厢房,一下子面沉如水,平静之下,有着惊天暗涌。
皇帝说的是,欺君者当死,唯有将功抵罪,才可一活,他可以换一个文臣来荐归德侯,不知宋卿可有第二个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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