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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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人眼中,此时的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昉,很难说是真的在开玩笑。毕竟九月大享才过,下一个祭祀大典在十二月冬至,何必现在就换上这套冠服?君不君、臣不臣,好生尴尬!
朱载堂的手臂都递到了眼下,宋昉不能置之不理,遂借了他的一点力气起身,满脸的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后头六人面面相觑,虽然为宋昉捏着一把汗,却不知如何是好。
朱载堂缓缓收回衣袖,这还不够,特意用手掸了两掸,去尘除污的架势,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浓长的睫毛一掀,朝外头道,“苏平,孤要更衣。”
转过眼来,抬手随意一指宋昉,又指了那六人,“既然你们都是翰林院的,就留下观礼。礼部若有一二错处,不可顾忌,要如实挑出来。”
不过片刻,苏平就领着七八个小太监从殿外鱼贯而入,正好看见六人欲跪下的模样,才想一起跟着扑通跪倒,听见太子沉声道:“孤说了,不必多礼,陛下要你们来,是要多看。”
宋昉本是要跟着六人跪下,听见“多看”两字,细细打量朱载堂几眼: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把忠静冠服看得很轻,却用入侵意味极强的眼神描画他的脸,说的话似有嘲弄之意,“尤其是奉命而来的宋修撰——宋昉。”
最后两个字,念得尤其重。
宋昉口中恭敬有礼地答“是”,但六人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此时他正一脸气鼓鼓,毫不客气地用眼神戳着朱载堂。
他爹要是知道,他不知得吃多少板子!
“暂候罢。”朱载堂气定神闲,悠然转身。
苏平带进来的太监们接过六人手上捧着的朱漆木盘,小心翼翼地将木盘所盛衣冠送到大理石屏风之后。
太子果真隔着一扇屏风,窸窸窣窣换起了衣裳。衣料擦过地面的声音,偶尔传到宋昉的耳中,还有拆玉带之后掷在盘中的响动……
宋昉觉得以这样的距离更衣,着实有些犯礼,他的耳朵不自觉地捕获着这些声响,脑中不断拼凑着实质画面,源自那天晚上的画面。
苏平领进来的都是东宫典服局的太监,他们手脚麻利,动作熟稔,年纪最小的也已服侍过太子殿下两年,不过一会儿,便把衣裳穿好、乌冠束罢。
忠静服,蓝衣绿绦;忠静冠,乌纱压金线。
两者搭起来,原本是极为沉静端凝的,一看就知道是为官做宰之人。可在朱载堂身上,它们却随了主人,洋溢出威肃气质,仿佛这不是一套文官之服,而是武弁衣冠。
朱载堂恰是一撩衣袍,可以跨上骏马,入阵斩杀敌寇的年轻勋贵。
天家威仪,不过如此。
尤其他从屏风后转过来时,路过宫壁上悬挂着的嵌玉檀弓。殿外红日正盛,殿内走动,身动影随。从弓前走过之人留下的身影,与弓影交叠在一块儿,他好似持弓而来,杀气顿出。
然而不过一瞬,人影、弓影就交错开来,玉弓孤悬,没了持弓人,不过死物而已。朱载堂身上与成国公如出一辙的杀气也缓缓散去。
宋昉被朱载堂亮相的那一刻惊到,既有惊艳,还有隐隐的战栗,他从未在他面前真正展露过这样一面——杀气沸腾,霸道嚣张。
朱载堂踏履慢慢走到了宋昉和六人面前,离宋昉尤其近。
高大的身子对他产生了压迫,他笼罩在朱载堂高大的身影底下,像是靠在苍翠青松旁的矮竹,呼出的气被他无声吞噬,吸入的全是他的气息。
是熟悉的檀香。
是他想砸的铜香炉里烧得热烈的檀香。
这香像自有意识一样,缠到他身上,黏着腻着。
一抹红肉眼可见地从他的脖子延伸到两颊,速度飞快。要不是顾忌着身后还有那些人,他早就躲开了去,才不被这区区檀香困住。
“殿……殿下”,他埋下头盯住自己的足尖,不搭理人,声线有些颤,离得远的听不清楚,朱载堂却听得明白,“臣看好了。”
“哦?”朱载堂淡淡反诘,听不出喜怒,“听闻宋修撰是礼部宋尚书之子,因令尊在礼部,所以才眼都没抬,就说看好了?”
六人心下一齐漏了一拍,或先或后地在心中暗暗唏嘘,皆道陛下遣殿下昔日伴读来送忠静冠服,殿下必然不喜,又不能怨恨天子,可不是只能把怒火泄于宋昉身上?
而宋昉自从到了翰林院,虽不说与他们处得多好,同僚之情多么深厚,但是小帮小忙搭把手,也一次都不曾倨傲相拒。
有一人担忧起他的处境,微微抬眸看向前方打探着。
正好看见宋昉两边肩膀略略显出起伏,玉竹一般的身子几乎不稳,尤其是上半身,约是年轻的缘故,不懂得压抑脾气,吃不了一点委屈,大口呼气吸气,身子晃得厉害。
宋修撰,何其无辜啊!
他心中着实为宋昉不平,陡然生了无限勇气,觉得此刻绝不能置同僚于不顾,想要出声仗义执言,刚昂起半个脑袋准备开口,却瞥到朱载堂冷漠无比的一双眼,冷意从眼一直灌到心肺,他悚然惊醒,忙不迭的望向地面,只当自己是根木头桩子。
宋昉只觉腰上的手掌烫得惊人,像是一块温炭,看着是烧过,实则炭心还热着,隔了三层衣裳,里衣中衣外衣,还有余温贴到他的肉上,向他递着朱载堂的狂纵。
得亏这一套青色官服的外裳宽大,两边肥大的袖子垂下来,后面的人才看不见前面之人究竟是何情状。
偏偏朱载堂脸上一本正经,甚至眼中还徐徐射出冷意,要不是他的腰被人握着,只怕会真的以为他怒到极致。
宋昉试图用腰推开那人的手掌,往那里一推,却像是主动把腰往人手里送,蹭得朱载堂手心愈发热烫,眼里笑意渐浓起来。
语气仍然冷淡,“宋修撰脾气如此之大,当真不准备看了么?连孤的伴读都是如此,人家说世情薄如纸,孤今日才算是体悟透彻。”
还会倒打一耙!
宋昉恨得牙根痒痒,眼被怒意惹得湿红,两人身高差了五寸多,约是一个脑袋的距离,他费劲地抬头去怒瞪示威。
可惜腰被人抱住,在朱载堂的眼中,他恼的样子也好看,而且说是发脾气,这种姿态,却更像是撒娇,或是……
朝他献唇。
宋昉瞪着瞪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朱载堂的眼中只剩下他的倒影,两汪眼内,默默起着滔天波澜,令他心里一燥。
同时腰上的手掌更紧了寸许,力气那样大,若揭开来看,怕是已在腰上留下红痕。
心里更慌得厉害。
他手心冒薄汗,不由去推朱载堂的胸膛,“臣不敢!殿下何出此言?”
朱载堂更加迫近他的身子,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向前推着,几乎把宋昉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宋昉那点微薄的力气在这等强势面前溃不成军,只能不断地向后,偏偏腰又在人家手里,灵活不得,终于摔在了金砖之上。
“咚!”
后面六人猜宋昉无声抗拒,被盛怒的太子殿下一下子推倒在地。这样响的一声,听得他们牙酸不已,与宋昉感同身受得后背都开始隐隐作痛。
宋昉却感觉到临摔之时,被人紧紧控住身子。那一声响,是朱载堂膝盖磕在地上。
他连忙抱住了朱载堂的腰。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朱载堂一低头就可以……
他觉察出哪里不对,闷哼了一声,随后不假辞色,往倒坐于地的宋昉肩上一推,把他推离自己身边,冷脸肃声道:“原是孤看错你。”
站了起来,背对宋昉和六个人,脚步不轻不重,却压地有声,无形地震慑着他们,走到三交六椀菱花窗处后,负手向外觑日。
窗屉半支,日光不会直接照在人的脸上,却会把窗棂图案形成阴影,打在人脸上,明明能感受到太阳暖意的位置,他却显得莫名阴郁。
“曾经,孤何等信任你,何等爱重你;如今,你做出这些事……”
“罢了,孤认了。只是有一点,宋修撰,孤要告诉你——”
“此地你少来罢。”
宋昉软唇一抿,默默爬起来跪好,努力酝酿了一番,方才沮丧道:“臣愿遵殿下之命。今日扰了殿下,我等告退。”
朱载堂不置可否,却不言自明。他吝于再分给他们其中任何人一个眼神,孤身肃立窗前,好像殿中之人已化作虚无之气。
宋昉悄悄看他一眼,便撑地起身,回头朝六人点了点头,六人才起身。他准备带着同僚们回翰林院去。
一行七人才走到外头白玉栏杆处,远远看到一青袍男子疾奔而来,愈发近了后,冠上两道梁也可看见,更有一人对宋昉等人惊呼道:“我认识他,兵部主事。”
还不待他继续讲,那男子已经到了阶下,径直撩袍跪下,高声朝殿内喊道:
“湘淮生乱,陛下请太子殿下于乾清宫议政!请殿下速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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