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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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昉看了朱祖宗送来的信函,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要当家做主,虽则还有个秦安在一旁看着,遇事了他也有个说头。
正是激动时候,哪里顾得上睡觉?
当即就要披衣去找秦安,白清劝道:
“公子和秦大人出去奔波一日,免不了劳累辛苦,说不定早就歇下,如何还会秉烛熬夜?”
宋昉不理会,叉腰展着臂膀,只叫白清把大襟袍取来,自己等着穿。白清见劝之无用,绕到黄花梨衣架处取下交领大襟袍,一边手臂套一边衣袖地服侍他穿好,在右襟替他打好结。
这一身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倒有几分隐士风流。
宋昉见穿好了,下意识抚抚胸口,见也平了,伸手捡起放在桌上的信,对折了两折揣到袖中,叫白清守在里头,自己出去找秦安。
白清追不及,只跟在他脚后急声道:
“公子早点回来!”
宋昉把话听在耳里,也不停步,左手扬起朝她挥挥。
“莫等我,你先睡下罢!”
秦安与宋昉交代过,有事来他左边第三间房找他,他就住在里头。宋昉素来记忆力好,对数算尤其敏感,寻常便常被人说道该专算学一科,未必不能成大家。
他小跑起来,夜风拂脸,有丝丝凉积在心头,却叫心热给盖过去。不过片刻,他就到了秦安房前,粗喘着气,急促拍门道:
“秦安!秦安!”
却无人应答。
宋昉从鱼纹窗格往里瞧,里边是暗暗一片,只门窗挡着,究竟如何也看不清楚,只知道烛火都灭了,不知是主人熄灯安寝、还是人出去了。
宋昉抿了抿柔软唇瓣,仍旧试图踮脚往里瞧,仿佛站高些、就能真瞧出什么似的。明明在文华殿一同读书时,秦安也是只夜猫子。
忽然,宋昉想到秦安身边的随从孟春也不在。
主人睡得沉,随从自小便被□□得警醒,尤其善守夜,总归不会叫了这几声还不醒。宋昉无意识地抓着衣袖,略一思忖,忙改换脚步去寻章巡抚。
宋昉大步绕过抄手游廊,从五六丈处就看见章大人所居的这一片,大多只留着点点夜间烛火,只有一处,如夜明珠悬于夜空,盈盈烛火把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宋昉踏步走近,还听见一声接一声的争吵传来,声音都不高,能觉出争吵之人不欲吵醒他人,却一声更比一声怒。
孟春守在门口,见宋昉出现,便准备探头进去告知一声,宋昉把素指抵在唇口,叫他按兵不动,自己则弓腰猫着,一点点挪近。
“高谦很可能乃无辜之人!桐庐的事,怎么能算在他一个人头上?这是逆天逆理!”
“很可能?秦大人,我听你的老师讲过,你通律法,敢问这世上的哪条律、哪条诰写了可能就能脱罪的。而且说他无辜,那谁又不无辜?你学的律法管用,用不在这时。”
“章大人是要袒护了?”
“某不会袒护,也袒护不了谁。谁有罪,谁伏法,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才算。”
“依我看,江南一盘棋,各个都该杀!”
“那我去秉了陛下,把刀给你,你去杀,去!”
“章大人!你是朝廷派来的,不是江南出来的!”
“秦詹事慎言!”
宋昉耳朵贴门,一句一句听得清楚,暗叹道,没想到秦安平时一派置身事外、与章巡按对峙丝毫不露下风,人才,人才啊!
他眼睛正好对着孟春,伸出指头点点里头,孟春意会,给他比了一个三。
都吵了三刻钟了?
怪不得一个比一个火气大。
宋昉的腿肚稍微发麻,他边轻轻敲着边逐渐站起来,让自己的一整个影子活生生映在窗纸上,剪影似的。他又以拳掩唇,重重咳嗽两声,特意大声问孟春道:
“秦大人可在此处?”
屋内一寂,须臾便走过来一个人影,原来是秦安,开门便问道:
“你来做什么?”
宋昉小声做了一个口型,分明是“救你”。然后一把推开秦安,自己走了进去,看到散了一地的笔,有紫毫、羊毫,也不乏狼毫、兼毫,旁边还孤零零一个半碎的玉质笔船。
章巡按穿着盘领衣,一掌按腰,另一只手压在书案上,侧对门口。
宋昉绕过地上众笔,在落梅屏风前落脚,给章巡按实打实地行了一礼。
“章大人。”
章巡按脸色还发着青,怒气罩面。虽隐着没发出来,气势涌出一二也是骇人。宋昉看到他点了点头,回身过来与他讲话。
“宋伴读,夜深了,我与秦大人有事相商,你先回去吧。”
宋昉却不走。
他手伸进宽袖寻摸,两三下便抽出一张纸,展开调了个个,双手奉着递给章巡按看。
秦安一直不动,就立在靠门很近的位置。
章巡按扫了两眼,两指夹着还给宋昉,刚刚还覆薄冰的黑脸稍稍缓和,待宋昉收下、又折了收进袖口,语气平平道:
“此时算我知晓了。殿下既然允你便宜行事之权,明日审案时候,你也坐一席罢。秦安——”
章巡按停顿了一下,道:
“秦安明日安排。”
宋昉却不满足,他抬眼看向章巡按,眼里有团火在烧着,认真说道:
“章大人,殿下是要我与大人们一同查案。”
“既然如此,我便可以说话,我说的话若是合理,大人们也应当采。”
章巡按不动声色,只应道:
“合该如此。”
宋昉便继续说道:
“那对安必正一案,我要提看法。”
“审也是查,查却不只有审。究竟事实如何,总得亲耳听闻,不该只听他人转述、只看笔录。”
宋昉郑重弯腰,又给章巡按行了一个躬揖礼。
“恳请大人听桐庐知县之妻述冤。”
章巡按嘴角下沉,目光狐疑地扫向秦安,又看回宋昉,道:
“你们都认为有冤?”
宋昉、秦安不发一语,只笔直地站着,像两座山,岿然不动。
章巡按也不逼着他们答,接着冷冷笑道:
“雏凤清于老凤声,还没到时候呢!”
“明日审案,这是某定下的。”
“既然定下了,就不会轻易改,你们有什么想法,只管在明日说罢。”
宋昉哪里不知,到了明日堂上,一个左布政使、一个按察使,又都是在他和秦安上头的,就算他占了一席,人在他人檐下矮,章巡按若还是今日之态度,何尝有他们说话的时机?
况且只是审安必正一人,其他人的证言都是书面,笔录者虽把自己姓名签在上头,证言误则性命丢,但总归是经了一手,如何比听事中人口述更能辨清虚实?
这是秦安挺身前走,脚径直踩上紫毫,闷闷发响,玳瑁制成的笔杆应声而裂。秦安章巡按拱手,低声问道:
“大人奉圣命来江南,便是为了看这些人如何糊弄的吗?”
“文房四宝,笔最会杀人,正好蘸着江南所赠徽砚之墨,杀一杀江南万民。”
宋昉半惊半疑地看向秦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安已经掌握了幕后之人的讯息?他默默朝秦安走了两步,“咔”一声,狼毫也归西了。
秦安接着说道:
“大人乃昭远三年之榜眼,后授翰林编修。”
“进士入翰林、翰林入内阁。”
“大人为了入阁,宁愿眼睁睁看着江南生灵涂炭吗?”
章巡按老眼微张,却又并未说些什么,单看着秦安一鼓作气道:
“科举入仕,敢问章大人,入仕为的是什么?”
“不为万民,您也当为陛下考虑。江南天下粮仓,此地一乱,谁担当得起?”
听完了,章巡按丝毫不怯。他没有理屈模样,只是强势出声道:
“某为的什么,还轮不到你秦康和来评。”
手一摊,“夜深了,两位请回。”
宋昉心道,不愧是老成谋国章侍郎,就差被指着鼻子骂害国害民、不忠不义了,还能安之若素。
而秦安反倒被这态度一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扩。
宋昉见他不说话,自己朝章巡按尴尬一笑,尽量和气地说道:
“大人自然为民为上,康和今日同我一道去了桐庐,看到百姓凄惨,这才有了脾气。切望大人原谅一二。”
“然其所言,却未必全然都错……”
宋昉还欲再说,秦安突然说一句:
“我等告退。”
然后抓住宋昉之臂往外走,宋昉不欲离开,还想把话说完,被扯到门外后恼怒道:
“秦安秦康和,你在做什么!”
宋昉吃惊于秦安气力,明明在读书的时候秦安也没有经常去武场。宋昉觉得自己的左臂要青了。这还在其次,重点是他话还没有讲完!正想找秦安理论,秦安抽出扇子一开,给他扇起风来。
“宋宋,累着了吧,来。”
宋昉叫他搞得云里雾里,此时看他不像生气模样,回过神一般,挠挠头道。
“你……你和章大人在……”
“哦。无奖。”
宋昉踹他一脚泄愤,开始期待起明天的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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