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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杀谁


山王坪。

风陵渡口。

远处传来的喧嚣让剑无书打着哈欠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剑无书转头问老陆道:“老陆,你说要是南幼麟太厉害,我打不过怎么办?”

老陆微笑,“不会的,少爷打架的功夫天下一等一的厉害。”

剑无书翻了个白眼,对满嘴瞎话的老陆没个好脸色,这时又听老陆道:“就算少爷当真打不过,这不还有老仆吗。”

剑无书咧嘴嘿嘿笑道:“倒也是。”

吃饱喝足,渡船也终于靠岸,可这刚一靠岸,渡船就被人拦了下来,十数个青衣男子拦在剑无书一行人身前,为首一人道:“入我山王坪地界需有拜帖,若无拜帖,还请各位哪里来哪里回,莫要徒生事端。”

剑无书闻言乐呵一笑,“都说山王坪脱离世家门阀拜入夜凌城麾下已久,以前只觉得是以讹传讹,想不到今日一见倒颇有几分走狗的味道,这好端端的极北之地都被你们给熏臭了。”

为首青衣男子怒不可遏,拔刀指向剑无书喝到:“你说什么?”

剑无书面色一冷,“我说江湖事江湖了,既然你敢拿刀指着我,那就要承受得了后果。”

不待青衣男子反应,剑无书双指震断刀身,随手夹过一片破开的刀刃便往青衣男子脖子抹去,顿时,一抹血光四散空中,剑无书开扇将溅起的血柱挡下,雪白的长衫上没有沾到一点血渍,只是当剑无书再次看向手中折扇时,有些可惜的摇头道:“这可是唐大家亲笔题的字,唉。”

剑无书将折扇合起,随手丢入江中,只听“咕隆”一声,折扇入江,而那被剑无书抹了脖子的青衣男子也终是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嘴中“咯咯”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见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扑腾几下后,终是不再动弹。

其余青衣男子见状无不后退一步,诚然,他们也被这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的公子哥儿给吓坏了。

剑无书见此轻笑一声,迈腿向前一步。

剑无书向前,青衣人们便退。

剑无书再向前,青衣人们便再退,眼看着还没差几步就要退出渡口了,青衣人中终于是再有一个人出言道:“既然你说是江湖事江湖了,那你可敢报上名号,我等虽是武学末等,但我山王坪上总有能为我们出得了头的人,我等愿死,可你敢留一人让他去传信吗?”

剑无书一眼便瞧见了青衣人中连握刀都在手抖的那名男子,他看着男子道:“我又不是杀人狂,本就不打算杀你们,所以别动那些小聪明,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就去江里喂鱼吧。至于我的名号,你们有什么资格知道?”

剑无书的话很不客气,男子想生气,但一想着剑无书不会杀他们,他的神色又多了几分轻松,就在他纠结要不要退开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有人主动为剑无书让开了路。

剑无书神情淡然从他们中间走过,末了还不忘说上一句:“愿死?就只是这样吗?”

先前说话的青衣男羞愧低头,剑无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疑惑的盯着自己的渡船开口问道:“魏青那丫头呢?”

老陆正欲答话,却见一红衣女子由渡口缓缓而来,剑无书皱眉思索间又忽地恍然大悟惊啧道:“这是魏青那丫头?”

老陆沉默点头。

此时的魏青哪里还有半分假小子模样,白皙的小脸镀上一抹嫣红,比那叶红楼的姑娘也未有多让,原本平坦的胸脯也像失了束缚高高隆起,一片酥软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尚不及一握,那双水润匀称的秀腿藏于红衣之下,行步间若隐若现,煞是勾人。

李大家有言:“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今儿个,剑无书也算见识了一把。

老陆在剑无书身侧问道:“少爷喜欢?”

剑无书摇头,“好看是好看,就是蠢了点,不喜欢。”

言罢,剑无书扭头就走,再不看魏青一眼。

青衣众见那白衣男子当真放过了他们,当即就作鸟兽散,有几个胆子大的选择抄小路,抓紧时间将敌袭的消息传回宗门。

山王坪上山的路也并非像极北之地传闻中说的难于上青天,无非是路窄了些,但人工雕凿的石阶还算平整。

上山的路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随着石阶越来越宽,山王坪的宗门大门也随即映入眼帘。

说是大门其实并不合适,确切的来说应该叫山门,因为此地只有两个雕刻精细的麒麟石像,以及一块巨大石碑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山王坪”三个大字。

剑无书登上石阶,遥看其中一座麒麟石像,那座石像仿佛活了一般,一只周身青麟的麒麟正闭目舔舐右爪的伤痕。

剑无书一阵恍惚,闭眼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睁眼看去,此时哪里有什么受伤的麒麟,不过是那座石像上躺着个醉酒的人罢了。

剑无书走近,那人似有察觉,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却是没能睁开,抬手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醉醺醺道:“外面来的?”

剑无书看着这披头散发,放肆躺在山王坪瑞兽身上的中年人也来了兴趣,于是应承道:“外面来的。”

中年人又道:“陪我喝上一口?”

剑无书回道:“那便喝上一口。”

接过中年人扔过来的酒壶,剑无书仰头便饮,没来得及吞下的酒液顺着剑无数纤薄的嘴唇便留下,中年人正夸着剑无书好酒量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从麒麟石像上飞身夺下,一把抢走剑无书手中的酒壶骂咧咧道:“你这人,我好心请你喝酒,怎的给我喝光了?”

中年人心疼的仰着头,将酒壶中所剩不多的美酒滴滴吮吸干净,直到最后确认壶中再无半滴美酒后,他才将酒壶随手一丢。

剑无书见此不由笑道:“不过浊酒一壶,何须可惜?”

中年人闻言有些羞恼道:“你可知刚刚喝的是什么?那是山王坪正宗野猴酒,要是放在山下也是千金不换的东西,你说那是浊酒?”

剑无书心中一凝,难怪刚刚他觉得这酒喝着还有些意思,原来是野猴酒,这酒可算有些名堂,因为山王坪特殊的环境,一年倒能酿出近百壶,其他地方可是没有的,不过眼前这人竟然有资格能喝到野猴酒,这倒是有些出乎剑无书的意料。

刚刚中年人夺酒之时,剑无书就已然察觉他的身手,这样一个初入三境的中年人竟然有资格喝到野猴酒,那他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南幼庆。

昔年南幼辰生有两子,大子南幼麟,一身天赋近乎妖孽,二子便是南幼庆。

就像是被大哥夺取了所有的天赋,南幼庆与南幼麟截然相反,从小不学无术的他早就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外界传闻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却已经是宛如四十岁的身体,如今一见,传言果然不虚,只是这南幼庆的性子却不是传闻中那般跋扈,这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自然的舒适混杂其中,怎的也轮不上废物一说,奇怪奇怪。

剑无书虽然心中已然知晓,但仍旧没有点破,回头看向老陆道:“老陆,让人去把我的妃子笑弄来。”

老陆闻言看向身后无人处,低语几句后,两道黑影快速消失在身后的石阶上。

剑无书对南幼庆道:“喂。”

南幼庆打断道:“我不叫,喂。”

“好的,喂。”

南幼庆无奈,只得不顾剑无书如何称呼,而是兴奋问道:“你有妃子笑?”

剑无书微微一笑,“有的。”

南幼庆期待道:“多吗?”

尽管南幼庆如此贪婪,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只见剑无书大手一挥,“管够!”

闻言,南幼庆也不再啰嗦,靠着麒麟石像席地而坐,同时招呼剑无书也坐。

剑无书不在意,盘腿坐在南幼庆对面,静候他的人将妃子笑送来。

期间山王坪倒是来过一拨人,在被南幼庆斥声呵责后,他们又灰溜溜地走了。

剑无书全程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去问南幼庆的身份,同样,南幼庆也没有询问剑无书是如何与山王坪起了冲突。

派去取酒的人很快,原本需要一个时辰上山的路程,他们来回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而已。

酒来,仆人还贴心的想为剑无书送去一张小桌子,却被老陆用眼神制止。

剑无书一指捅开封酒的牛皮纸,顿时一阵醇厚的清香便从酒坛子里漫了出来,南幼庆贪婪的深吸一口满脸陶醉,剑无书见此笑问道:“喂,这可是妃子笑?”

南幼庆伸手夺过酒坛,又凑得更近些闻了闻,满足道:“是了,早年有幸喝过一次,这些年就再没碰过了。”

南幼庆将妃子笑捧在双掌,像是把玩一样心爱的物件,赏够了,又双掌捧着酒坛旁若无人的喝着,或许是坛口太大,南幼庆这般豪饮的模样倒是将不少妃子笑给洒了出来,可南幼庆如若未知,仿佛不肯把这妃子笑喝个底朝天不肯罢休的样子。

剑无书不在乎南幼庆这么个糟蹋的喝法,反倒借着南幼庆这么个洒脱的劲也给自己开了一坛妃子笑,许是受了南幼庆影响,剑无书也学着南幼庆的喝法,双掌捧着酒坛,仰天畅饮。

“嘭!”

“嘭!”

两声闷响,剑无书与南幼庆各自将手中酒坛摔到地上,南幼庆惊喜的看着剑无书道:“想不到你也是个酒中高手,比比如何?”

说着,南幼庆又将目光放到剩下的妃子笑上。

剑无书一笑,“比比又如何!”

说罢,剑无书率先开过一坛,南幼庆也不示弱跟着又开一坛,二人隔着半空似对碰了一下,接着继续仰头豪饮。

这一次,倒是南幼庆快上一些,他一手丢掉喝光的酒坛,一手再开一坛。

慢了半分的剑无书自然不肯示弱,懒得伸手去拿酒坛的他竟直接借着内劲将酒坛给吸到了手上。

二人斗酒从天亮喝到了天黑,妃子笑也早就已经被喝光,所幸了解自家少爷秉性的老陆在命人去拿妃子笑的时候就特意备了几十坛其他好酒,不然还真不够他二人尽兴。

喝够了,南幼庆大笑着倚在身后的麒麟石像上,抬起晃晃悠悠的手指着剑无书道:“你这人有趣,我得跟你交个朋友。”

剑无书也笑得畅快道:“是得交个朋友!”

“南幼庆!”

“剑无书!”

夜空下,两个喝多的醉汉,一人倚着身后石像,一人自在慵懒倒地,互相留下名字后,二人大笑着异口同声道:“幸会!”

原本一直没有问过剑无书为何上山的南幼庆也在这时开口问道:“剑兄为何上山?”

剑无书道:“说来惭愧,此行为了上山杀人。”

黑夜中,烂醉的南幼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许是有些冷了,连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杀谁?”

“南幼麟!”

剑无书没打算瞒着南幼庆,与其在心境上落了下乘,倒不如直言,只是这朋友多半做不成了。

“南幼麟?”

南幼庆自己又念了一遍,像是不肯相信一般又问了一遍:“你要杀南幼麟?”

剑无书无言点头。

或许是因为太气愤,南幼庆紧紧捏着拳头久久不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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