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交代

　　容渲静坐在位置上，神色温柔。
　　司寇灵韵小声劝他：“人家蔚暖姝都能站出来，你怎么就不上去帮帮渺渺？”
　　容渲很抱歉的摇头：“我怕我上去会打乱渺渺思绪，渺渺她有自己的思想。”
　　和云渺渺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云渺渺看似温柔，其实很坚韧，她有自己的主意。
　　“可是你不在渺渺最需要的时候站在渺渺身边，英国公府会觉得你不靠谱，不会放心的将渺渺交给你。”
　　容渲：“若是我此刻冲出去，英国公府才会更不放心。”
　　他和渺渺定亲的事情还未传出去，若此刻冲出去，岂不是会让人以为他和渺渺在定亲前就已经来往，这对渺渺的名声不好。
　　这也是莽撞的表现。
　　一阵急促的弦音响起，听着这声音，众人仿佛置身古战场，万里黄沙弥漫，千军万马厮杀，乐声慷慨激昂。
　　俄尔，低沉压抑，似在诉说战后的凄凉与迷茫。
　　少顷，乐声急促起来，又将人带入激烈的战场中。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入阵曲众人都听过，但是第一次听到用琵琶弹奏的入阵曲。
　　这一曲引起很多武将共鸣，不说武将，就连文臣都从这一曲中感觉到了铁甲骑兵厮杀刀枪齐鸣的宏大场面。
　　琵琶，才是最适合入阵曲的乐器。
　　先前准备和云渺渺划清界限的贵女们庆幸自己还没这样做，而刚才贬低云渺渺的老夫人此刻脸如菜色。
　　她怒视着云渺渺，心道：云渺渺就是故意的，故意瞒着自己会琵琶的事，让她在外面下不得台。
　　老夫人知道刚才自己说了那些话，现在脸面已经没了。
　　不出意料，云渺渺得到了比林妙妙还多的赏赐。
　　云渺渺一个都没接，她跪下道：“臣女想求一个赏赐，恳请陛下将琵琶加入宫中礼乐，琵琶声音辨识度高，作为和声，不会喧宾夺主，作为主声，也鲜少被别的乐器压住。”
　　“雅音对琵琶颇为不屑，可大周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会弹琵琶，这些人多是贫苦百姓，若皇上将琵琶纳入雅音，这些人的生活都会得到改善，大周的贫苦百姓也会少些。”
　　皇帝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云渺渺这建议可不可行。
　　宫中这些人，只在秦楼楚馆里见过琵琶。
　　所以，根本不知大周有多少人弹琵琶。
　　看云渺渺说的有模有样，不禁有人质疑：“你怎么知道大周半数以上的人会弹琵琶？”
　　云渺渺道：“因为一张古琴十两银子，而一把琵琶只要一百文。而且比起古琴，琵琶更易学，普通人大约一个月左右就能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古琴师傅比琵琶师傅要贵。所以，大周普通百姓很少会买古琴，大部分会选择琵琶。”
　　“在我娘亲的封地，普通百姓占了七成，这七成中有六成的人会弹琵琶，由此推断，大周有半数的百姓会弹琵琶。”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这样的场合说话清楚，条理清晰，语气平缓，不禁让众人高看了几眼。
　　刚才质疑云渺渺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大人是不会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有事找的也是英国公。
　　眼见时候到了，太子此刻拱手，冷峻的说道：“禀父皇，儿臣近日查赌坊一事，恰巧也发现一事。在这些赌坊中上工的基本是十三到十八岁的年轻女子，赌坊被查封时，这些女子都不愿意离开，甚至有些还怨恨儿臣封了赌场。”
　　“儿臣派人彻查了此事，盖因这些女子都出身贫苦，若不在赌坊上工，只能回去被父母卖与他人成婚，换点银钱，然后一辈子困在火海中不得脱身。”
　　“这些女子在赌坊中学过琵琶，若是能将琵琶纳进礼乐，这些女子也能有一份盼头。”
　　“上京三十二家赌坊，共查出三千多个这样的女子，可想而知，还有多少人需要这样一个契机。”
　　太子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已经不是英国公嫡女弹琵琶的问题了，这上升到了民生层面。
　　有一些大臣也借此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人质疑：“英国公嫡女一手琵琶倒是出神入化，可是你能保证那些人和你一样，能将琵琶弹的这样好。”
　　云渺渺谦虚的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有人会比我更好。”
　　也有人赞成，夸奖。
　　但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武将，他长相很儒雅，像个文臣，说话有些糙，“末将早就认为《入阵曲》不应该用没上过战场的古琴来弹，只有琵琶才能弹出那个韵味。陛下有所不知，末将不是第一次听琵琶弹奏的《入阵曲》，在沙场上，能听到的，能带走的只有琵琶。”
　　他适时的停下了话题，若是再说，恐怕会变成上京贵族和武将之间的争斗，两派看似和谐，却水火不相容。
　　坐在高位的皇帝沉吟道：“传朕指令，将琵琶纳入雅乐。各地开设雅乐学堂，可向百姓传授雅乐。”
　　在此之前，雅乐是宫中礼乐，由宫里的人代代传承，后来，这些人有的到了外面，雅乐也被带到了外面，不过，这些人只敢向权贵演奏。
　　现在，雅乐向所有人开放，那说明以后有什么活动的时候民间也可以使用雅乐。
　　有需求就有市场。
　　“圣上英明！”众人谢恩。
　　大周皇帝除了喜欢猜忌，其它并不昏庸，他是一心想将大周发展起来。
　　在最末尾的位置，有人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卫询觉得，他该对大周改一下观点，大周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混乱，至少，君是个明君，臣子也是些正直的臣子。
　　小事如何先不论，在国家大事上还是拎的清轻重。
　　“英国公嫡女为民谋生，该奖。”皇帝眼神锐利的看向云渺渺，道：“云沅汐听封，朕封你为长宁郡主，食邑晋阳郡！”
　　“长宁叩谢隆恩。”云渺渺平淡的跪谢。
　　太后此时也出声：“长宁郡主品性上佳，举止得体，教养良好，有淑德，哀家再加封你为懿德郡主，食邑增加渭阳郡。”
　　这里的加封并不是说云渺渺身上得了两个郡主封号，她只有一个郡主封号，即长宁，太后给她加的懿德，只是加了食邑。
　　这里的懿德还有一层意思，太后她看见了一切，自然不会错过老夫人嘲讽云渺渺，此举，也是在给云渺渺长脸。
　　以后若是老夫人再说云渺渺德行有亏，先考量考量太后赐予的封号。
　　云渺渺叩首，语气依旧平静：“谢太后!”
　　在下首的林妙妙怎么也没想到云渺渺的运气如此之好，弹个琵琶都被加封成郡主，不过没关系，这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就在所有人等着云渺渺退下谢恩时，云渺渺突然道：“皇上，太后，臣女还有一事望皇上，太后做主。”
　　皇帝心情非常好：“但说无妨！”
　　“臣女并未参加此次宫宴展示，名字为何出现在名单上？又是何人给臣女上报的琵琶？此人此举，意欲何为？”
　　琵琶弹过了，想做的事也做了。她绝不会迷迷糊糊的就将这件事算了，谁算计她，一定要给她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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