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臂之力

　　“你到底是谁？还有那小童又是谁？”

　　白云飞忍不住开口，她必须问个清楚明白，不想再这样云里雾里的糊涂了。

　　处理完小童一事，孔雀天人回头看向白云飞和潘古，轻笑道：“今早贫僧曾拜会过二位施主，怎么才过几个时辰，二位就忘了呢？”

　　白云飞和潘古同时皱眉，潘古若有所思，试探的问道：“你真的是忘清和…师父？”

　　面前之人和那个忘清和尚长相一般无二，说是同一人倒也没错。但气度方面却全然是两个人，所以潘古和白云飞才不敢将他与忘清和尚联系起来。

　　孔雀天人也就是忘清淡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白云飞眼中神色暗沉，低声问道：“早上我见你时，还是一副肉体凡胎，为何现在却有天人之资。莫不是你在欺瞒我们？故意隐藏身份到清曦阁，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错，你这么厉害，怕也不用我们替你找人吧，你故意接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潘古也察觉出其中的问题，这个人早上装作普通和尚模样接近他们，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忘清双手合十，自孔雀身上跃下，缓缓走向白云飞和潘古。

　　白云飞和潘古戒备的后退。

　　忘清见此，便停住脚步道：“二位施主错怪本尊了，本尊当时确实是肉体凡胎，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才使得本尊成为现在的本尊。”

　　“什么事能让人一天之间就脱凡入神？你不觉得这谎言听起来可笑吗？不要在用言语欺瞒我们了！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潘古轻吼道，白云飞则将长剑握于手中，两个人戒备的盯着忘清。

　　忘清叹了口气道：“本尊真的毫无恶意，更没有欺瞒二位之心，也没有其他的目的。二位施主，且听我慢慢道来。”

　　白云飞和潘古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忘清和尚想怎么个道来法，只见他衣袖一挥，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幅景象，正是忘清和尚离开清曦阁后所发生的事情。

　　同时，忘清和尚的声音也缓缓响起：“本尊离开清曦阁后，就回到寺里做早课，可不知为何，却入了一梦，梦中遇见一人，她告诉我说，你们遇到了麻烦，希望我能前去助一臂之力。梦醒之后，本尊发现蒲团前面摆放着一张展览门票。左思右想，觉得这并非只是一梦，于是本尊便来到展览馆，只是那时候展览馆已被火海吞噬，又听说你们两个人都在困在了里面，救人心切，所以本尊想也没想就冲入了火海。”

　　白云飞和潘古两个人将信将疑的听着忘清的讲述，虚空中的画面也正好是忘清冲入火海的情景。

　　这时忘清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这火竟如此厉害，本尊进入这里后，那火竟全部聚拢而来，将本尊的肉体烧噬成灰，灵魂飘荡间，又遭遇了红莲状的业火炙烤，剧烈的疼痛及不甘灰飞烟灭的一瞬间，这才想起了前尘过往，以至于激发出潜藏在身体里的力量，才得以度过此劫。也因此本尊成为了现在的本尊。”

　　白云飞的嘴角抖了抖道：“所以你是差点被那红莲业火烧死了，灵魂即将寂灭时才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人？”

　　忘清点了点头，白云飞和潘古相视且同时吐出一股浊气，看着半空中疯狂向忘清扑去的红莲业火，白云飞和潘古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若非忘清，他们可能早就被烧的渣都不剩。原来那些红莲火的主力军都去烧忘清的灵魂了，根本顾不得他们这边，他们这边只是零星的余火，可即便这样，当时也被炙烤的难以忍受。

　　多亏了红莲业火都被忘清吸引去了，否则以白云飞和潘古现在的能力，渣都不剩那是肯定的事情。

　　对于忘清把火都引走这事儿，潘古和白云飞是心存感激，自然的态度上面也柔和了很多。

　　在忘清抹去虚空景象的时候，白云飞也收回了长剑。

　　随后，好奇心促使白云飞问道：“既然你已经不是凡人，那你是什么？是佛？还是神仙？”

　　忘清双手合十，看着白云飞缓缓颂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

　　白云飞的嘴角更是不自觉的抖了抖，转头和潘古两个人对视，有种笃定不需要任何言语。

　　佛曰不可说…这话本身就已经说了啊，也不知忘清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白云飞和潘古已经知道他是什么存在了，那不就是佛吗？只是不知道是哪尊佛陀。

　　此话一过，白云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等下，你说梦中有人要你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你可还记得那人是谁？”

　　忘清凝视了白云飞片刻，然后又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白施主，那只是个梦而已，无需当真。”

　　白云飞心中冷哼道：“梦？你能因为梦来寻我们帮助，又能因为梦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这仅仅只是梦吗？当不得真吗？”

　　忘清被白云飞反问的一时语塞，张口欲言又无声的吞咽回去，许久才道：“白施主，你还是不要再问了，那人…本尊真的没办法告诉你她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白云飞马上追问，忘清为难的道：“她…其实是本尊答应过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有关她的消息，所以才不便告知的，还请白施主不要为难本尊了。”

　　听了忘清的话，白云飞不禁深思起来，到底是什么人，竟会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而且似乎还知道忘清本尊，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助一臂之力了。可是，如此广大神通的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消息呢？她到底是谁呢？

　　随后，白云飞深深看了忘清一眼，见对方全无可能告知自己答案，便也不执着于这个问题，既然那人让忘清来帮忙，定然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她还是心有不甘，总想要打探一点关于那人的讯息，于是白云飞问忘清道：“你不告诉我她是谁，总能说说她是男是女吧。”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却不想忘清看向了潘古，眼神露出神鬼莫测的神情，这让白云飞莫名其妙，狐疑的看向潘古，也让潘古浑身不自在。

　　这时，只听收回视线的忘清和尚说：“性别皆为表象，可男亦可女。白施主无需纠结于此。”

　　白云飞挑眉，看向潘古，潘古连忙解释道：“你别看我啊，我是真真的男的，如假包换。”

　　白云飞收回目光，潘古松了口气，瞪向忘清和尚，却见他似乎在咧嘴笑，那神态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然而怪异之中却有一抹熟悉之感，这让潘古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白云飞丁点消息都没探听到，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仅是一瞬间而已。

　　现阶段看来，那人或许并无恶意，与她来说，便不算是需要防备及留意的人。

　　只是云飞的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或许是一个隐藏着的神通广大的人物，甚至很可能比眼前忘清还强大。只是这么强大的人，为何要插手她的事情呢？这让白云飞想不明白。

　　若忘清只是一个一般人，白云飞可能想方设法的套出话来。可眼前的他并不是她能招惹的，因此忘清不想说，白云飞还真没办法逼着他说。

　　虽然被救了，可是背后隐藏的那个人却让他们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完全没有了被救后的喜悦。

　　显然这个问题只能到此为止，白云飞便想着问下一个问题，关于那个小童的问题。

　　可等她再看向忘清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忘清不见了，连同他身后的孔雀也消失无踪。

　　悄无声息的消失，这果然是神仙手段啊！

　　因为忘清的帮助，化解了白云飞和潘古的致命危机，但显然他们还有其他危机没有解决，例如如何从这里出去。

　　小童的离去，那些由他所控制的晶蓝火莲自然也都消失了。

　　接连着空间穹顶的巨大根须，在忘清乘孔雀从天而降时，被狂风折断吹散，便也萎缩消弭。

　　然而这个空间却仍然充斥着无尽的黑暗。

　　白云飞打了个响指，手中符纸猝然燃烧起来，微弱的光亮在空间内弥散开来，可想而知入目的是一副惨败萧索的景象。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她和潘古对视一眼，确定对方也看到了那个白影。

　　然后两个人迅速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戒备的观察着周围。

　　微弱的火光因为白云飞的喘息晃动着，让被它光亮映照的空间也晃动着。

　　两个人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周围，可那一闪而过白影并没有再次出现。

　　几分钟后，两个人都松懈下来。

　　“应该不是害人的东西，也许只是路过的魂体”。

　　白云飞虽然这样说，但她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她可是浑天灵道的传人，魂体见着她都会躲着走的，怎么可能会主动凑上来呢？

　　然而刚刚那个应该是个魂体没错，只是它过于轻飘了。

　　魂体其实也有重量，完整的魂体大概重三两六钱，三魂六魄每少一魂或一魄减重四钱，而刚刚飘过那个魂体，重量太轻，似乎只有三四钱。

　　“白云飞！”

　　就在白云飞思索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潘古的喊叫，还没等白云飞转过头看他，就觉得周身一冷，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刚刚，潘古因为白云飞之前的话，放松了心神，本想和白云飞研究一下如何出去，可回头就看到那白色魂体悬在白云飞的头顶上。

　　他焦急的想要提醒白云飞，可那魂体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白云飞的身体。

　　一瞬间白云飞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双眼圆睁，目无焦距，虽然呼吸还算平稳，可脸色却渐渐浮上死黑之色。

　　潘古摇动她，但她显然已经被控制了，任凭潘古呼唤摇动也毫无反应，这急得潘古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时符纸已经熄灭，那由它释放的光亮也随之消失。好在潘古目能夜视，他看到自远处陆续走过来八个人，全都向着自己和白云飞的方向聚拢。

　　潘古心中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人？莫不是没逃出火海的观看展览的人？可是他们怎么在红莲业火中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和他们一样进入了这个空间？

　　这些不得而知，然而待他们走进一些，潘古竟发现那八个人并不寻常。

　　他们各个身体僵直，脸色青黑和白云飞的状态一般无二。

　　他们虽然一步步走向自己和白云飞，但步态就像是牵线的木偶，似乎被什么操控着。

　　然而更让潘古惊骇的是，这八个人的面目似曾相识，仔细一想便愕然发现，他们竟是那失踪的八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因为《恶魔的凝视》这副画吗？是那个小童把他们抓紧来的吗？

　　现在小童被忘清和尚打发走了，忘清和尚也不见踪影，这一切的疑惑都没办法解开。

　　不过好在找到了这八个人，白云飞终于可以交差了。然而…潘古想到白云飞和这八个人的样子，以及他们现在的处境，刚刚升起的一点心思又湮灭了。

　　白云飞不清醒，出不去这里，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白云飞！白云飞！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潘古不断的呼唤白云飞，但白云飞却依旧僵直不动。

　　殊不知，此时白云飞却在遭遇一场她人的人生。

　　白云飞不知怎么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她挣扎着往上游，怎么游都游不上去。

　　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拖拽着她往深渊去。

　　她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些丝丝绕绕的黑丝缠绕着，试着蹬踹了几下，没有挣脱开。

　　眼见着自己被不断的往下拽，白云飞有点慌，她在水中转了个方向，用手去解缠在脚踝的黑丝。

　　碰到那些黑丝的时候，她骇然察觉到缠住自己脚踝的竟然是人类的发丝。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张被水泡的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下一瞬间，这张脸上的眼睛竟然睁开了，满含着血色的双眸直勾勾看着白云飞。

　　这突如而来的一幕，吓得白云飞向后游了两下，就这两下扯断了缠绕在脚踝上的发丝。

　　白云飞顺利脱困，她连忙往上游，可游了两下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见那睁着双眼的死尸慢慢的向下沉着。

　　或是于心不忍，白云飞扑腾了几下又掉转了方向，向下游到那女尸身旁，抓着她的肩膀奋力的往水面游去。

　　好不容易，才跃出了水面，白云飞把女尸拖到岸边，自己则趴在水边大喘气。

　　歇了好一会儿，待有些力气了，又拖着那女尸上岸。上得岸来，才发现似乎哪里不对。自己怎么会落水？潘古呢？

　　可思绪刚起，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挣脱，然后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自己身体里挣脱出来。

　　那白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可是那一席白纱装扮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下一刻她却意识到，挣脱的不是那白色身影，而是她自己，她好像从那个素白纱衣的女人身上挣脱开，竟然像一个幽魂一般飘荡出来。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魂体？可下一刻白云飞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是“空”的存在，所以她不是魂体，而是以看不到摸不到的意识方式存在。难道她的意识被带入了别人的记忆吗？

　　她能清楚的看到山川河流，却感受不到日光微风，虽然身处在这段记忆当中，但却只能做个旁观者。可是这段记忆属于谁呢？

　　是她刚刚脱离那个素衣白纱女人的，还是那个被她从水中拖上来的女尸的呢？

　　然而下一刻，这样的疑问便不存在了，因为那个背对着她的素衣白纱女人转过身来，白云飞刚好看到了她的长相。

　　不，那人没有长相！她没有脸！白云飞看着那素衣白纱女人蹲在女尸身旁，用手摸了摸那女尸的脸，然后又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本来没有眼嘴口鼻的脸孔突然发生了变化，竟然变得和地面的死尸一般长相。

　　可是死尸的脸是肿的啊！显然那素衣白纱女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肿胀的部位进行了修改，渐渐的她生出一张清雅秀美的脸孔。

　　她是妖吧，白云飞这样想，因为自己只是意识的存在，感知不到任何妖气，也没办法用眼睛去辨别妖邪，但这个女人从没脸变作有脸的整个过程过于诡异，显然不是人力所能，因此她应该是个妖。

　　这个妖变成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白云飞一直跟着她，看她将那个女尸埋葬了，看她一路欢快的小跑进了城，看她进了一户人家，看她竟然代替了那个女人成为了这家的女主人—清墨。

　　等等？清墨？她是清墨？是忘清和尚拜托他们寻找的清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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