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动

箫安乐立刻想起，顺着说道：“夫君，不如现下便把小院的字题了，安乐好找福伯寻人去刻。”

        “嗯。”顾景瑜点头应了。

        箫安乐见状忙跟上前去，将笔墨纸砚备好了，立在一旁侍候着。

        “到这儿来。”顾景瑜提笔却不写，只淡声道。

        箫安乐听话的凑近了些，顾景瑜却退后了两步伸手一拉将她圈进了怀里。

        将笔塞入箫安乐的手中，顾景瑜修长的五指插入她的指缝，淡漠的声音中带着理所应当：“既是你的姓我的名，自当一起写才是。”

        “好。”箫安乐温声红了脸颊。

        进府的这些日子，箫安乐早就发现顾景瑜不爱熏香，府上也从不见点燃，但他身上却有一股冷咧的清香味，像是雪后的松柏，远比熏香要好闻的多，他的手也一如往常的冰凉，反衬的她的手热烫异常。

        箫安乐的身子僵了僵，有些心猿意马，顾景瑜见状俯身凑近了，擦着她的耳尖低声道：“认真点。”

        热气撩拨，扑在耳边，箫安乐的耳垂顷刻便红了起来，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像扑了一层淡淡的粉，又像是盛开的桃花，惹得顾景瑜的喉头不由滚动了两下，握着箫安乐的手也更紧了些。

        箫安乐还未做好准备，便被顾景瑜的力道带着提笔转折停顿，一气呵成将“潇雨院”三字写完了。

        顾景瑜的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而她的隽秀如烟，合在一起竟意外的搭配和谐，刚中有柔，柔中带刚，甚是相得益彰。

        顾景瑜似是也颇为满意，不等箫安乐开口便命福伯着人临摹雕刻去了。

        期间碧珠早就备好了净手的热水，箫安乐立在一旁，本欲让顾景瑜先洗，没想顾景瑜竟绕过书案，捉住她的手一同放在了盆里。

        青瓷盆底，热水流动，更衬的顾景瑜的手白皙修长，箫安乐稍稍曲起手指，想为顾景瑜的手腾出更多点空隙来。

        只是葱指方动，便被顾景瑜捉住了，温热顷刻在两人的指间游走。

        顾景瑜蜷起手心，舀了热水泼在箫安乐的手上，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指腹上厚重的茧子，一下一下挠在箫安乐的手上，让她忽然就想起了皇祖母养的那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

        幼时入宫雪球总爱与她玩耍，见了便要蹭蹭她的裙角，舔舐她的手心，它的舌温热又粗糙，恰如此刻顾景瑜的手。

        顾景瑜洗的很认真，依旧是淡漠疏离的模样，但箫安乐却从这淡漠中感觉到一丝亲近，许是知道了幼时他们产生过的交集，又许是权倾朝野，杀人入麻的他只需稍稍做些温情的举动便能让人察觉到不同而心怀异样。

        箫安乐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顾景瑜，没想甫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如水，波光点点，轻轻荡漾，第一次，箫安乐觉得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这个念头冷不丁的冒出，直吓得箫安乐心中一惊，本就通红的脸便又红了几分，悸动的心失控的狂跳不止。

        她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他不过是这两天心情甚佳，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便也好了起来，她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他是喜欢她了吗？！

        他喜欢的只有楚先生！

        箫安乐慌忙抽出手，深深呼吸吐纳了数次，方才觉得凌乱的心又规整起来。

        “怎么？不喜本相为你洗手？”顾景瑜的眉头轻蹙，在鼻梁上端形成两座小小的山峰。

        “没有，安乐只是突然想起小厨房还煮着粥，是安乐亲自煮给夫君的。”箫安乐说的不假，只是这粥却是煮给自己的。

        这几日许是吃药吃的太多，箫安乐的胃口甚小，稍稍吃了点便没了胃口，今日忽地很想念在长公主府的小院里和竹青一起煮的野菜粥。

        小院荒废，吾人问津，到了春日便长出满院子的杂草，幸而竹青在乡野间待过，能从杂草中辨出哪些是可食的野菜，她们便摘了煮粥吃，没想到味道却甚是香咸清香。

        顾景瑜未有言语，只淡漠的看了眼箫安乐，箫安乐心下一惊，他这个样子定是又不高兴了。

        他的小心眼她是见过的，于是忙接过碧珠递来的巾帕，走近了执起他的手，轻轻擦拭起来，边擦边温言软语道：“安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膳房的厨子那里凑齐了几样东西，小火慢慢炖到现在，夫君不尝一尝吗？”

        顾景瑜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暖色，点头应了。

        碧珠忙将粥端了上来，箫安乐为顾景瑜盛了一碗，顾景瑜却只扫了一眼并不动筷。

        “夫君不尝一尝吗？”箫安乐不解的问。

        “有伤，喂我。”顾景瑜也不拐弯抹角，倒是理直气壮的很。

        有伤？方才题字时不还好好的？

        题字能题，粥却不能喝了，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箫安乐却也不敢问，只无奈的点了点头，拿起汤勺舀了，在碗边刮了刮，又轻轻吹了两下，这才喂到顾景瑜的嘴边。

        顾景瑜张口喝下了，入口便是野菜的清香，与寻常的粥不同，咸香可口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样？”箫安乐眼含期待的问。

        “尚可入口。”顾景瑜抬眼评价道。

        “那夫君还要用吗？”箫安乐有些拿捏不准尚可入口是何意，敷衍的不喜还是凑合着能吃？

        “继续。”顾景瑜扫了眼粥示意道。

        那便是凑合着能吃了。

        箫安乐只得又舀了一勺，正吹着热气就听顾景瑜开口道：“三日后皇上在宫中设宴，百官皆可携带家眷。”

        顾景瑜的语气波澜不惊，似是在说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儿，箫安乐听的却是心口一颤，手一顿粥都洒了出来。

        碧珠正要上前去擦，就见顾景瑜伸出了手，忙把巾帕递了上去。

        “怎么？不想去？”顾景瑜执起箫安乐的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神幽深，面目却柔和的突兀。

        箫安乐喉头一紧，方才意识到她的失态，心顿时乱成了一团，惊惧交加。

        顾景瑜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自然是想的。”箫安乐稳了稳心神，讪笑道。

        她怎敢不去？皇上怕是要借此机会询问她一番，可她至今仍毫无头绪，竹青会不会因此而受苛责？

        不行，她需得在这几日寻出些头绪来，如此也好有个说法，只是要如何让顾景瑜主动带她去别院转转呢？

        “哦。”顾景瑜拉长了尾音，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各有所思，相对无言，顾景瑜喝完粥便起身又回了书房。

        晚间狂风骤停，阴沉了半晌的天终于下起雪来，雪越下越大，很快便铺满了院子，下人们收拾妥当，也都躲进屋子里取暖去了。

        四下寂静，只春锦园的梅林中簌簌作响，稍顷便有一位披着白色斗篷的人从梅林中走了出来，他走的很快，踩在雪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许是里间的人听见了，未等他靠近，房门便打开了。

        那人脱掉斗篷，拍打掉身上的雪，快步进了屋内，房内白纱撩动，甜香怡人。

        楚锦绣着了件鹅黄色的镂金百碟穿花云锻裙，外罩纯白软毛织锦披风，衬的她更加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她端坐在厅中见人进来了，唇角含了笑：“阿冉，你回来了。”

        墨冉躬身行了礼，恭敬回道：“收到您的书信，属下便连夜返回了。”

        “阿冉，此间只有你我，随意些才是。”楚锦绣起身走到墨冉跟前，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臂。

        墨冉浑身一僵，压抑的眼神中有些异样：“是。”

        “当日我回城时，阿瑜本说来接我，结果明觉寺出现流寇，他前去灭寇，因此才被刺客埋伏，受了重伤。”楚锦绣顿了下，面上有一丝悲戚继续道：“他是这么说的。可据我调查所知当日明觉寺并无流寇，你说，他为何要说谎？”

        是因为箫安乐吗？

        他若不想去接她，大可直接告诉她便是，何必要撒谎？他从未对她撒过慌，而今却会了。

        “许是突然发现有人要暗杀小郡主，故而才……你在阿瑜心中是不一样的，不必如此介怀。”墨冉本就不善言辞，安慰人的话来来回回不过这一句。

        楚锦绣在顾景瑜心中是不一样的。

        真的不一样吗？如若真正喜欢一个人怎可能迎娶了旁人。是他，就不会！

        可楚锦绣满心满眼皆是顾景瑜，认为他是不得而已才如此，而他左右不过是个旁人，如何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吗？”楚锦绣苦笑一声，以前她是信的，最近却有些怀疑了。

        “此次我找你来是想让你调查下阿瑜服用寒珠之事，他只道前些日子高热不退才服用了寒珠。但我问过福伯，最近阿瑜并未高烧过。你知道的，他不愿说的，我再问便只会惹他心烦，所以才想让你调查下。”

        她直觉，顾景瑜服用寒珠怕是也与这位小郡主有关，若真是如此，她定然不能再留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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