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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13章初七夜宴(3)


高个官差大概没料到手下人这么沉不住气,正欲斥责,不想,赶来的“永文伯府”护院将他们团团围住。数倍于他们的人马,霎时间就将周遭的空气压缩得所剩无余。官差们看着这些牛高马大的护院,心里不禁哀嚎——真踢到铁板了。

        另一边,赶来的家丁们将淑琴团团护住。大管家吕怀扶住花容失色的淑琴,急声询问道:“小姐,你没事吧?可受伤了?”刚刚看到白然身上的腰牌,吕管家吓得连礼数都不顾上,亲点了三十个护院和家丁就赶过来。想到方才的鞭子极有可能挥在淑琴身上,吕管家就一阵发颤。

        淑琴茫然的看了看吕管家,忽的想起正春,连忙推开家丁,转身扑向正春。“正春,你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

        正春还未答话,就听到几步开外官差们“垂死挣扎”的话。

        “你等是何人?可知阻拦衙差办事是要入罪的。”

        吕管家挺身走上前去,亮出了“永文伯府”的印牌。

        领头官差一看,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去,惊慌道:“参……参见伯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府上,还望伯爷恕罪。”东宁跟东安街住的都是毓京的贵人。天子脚下,不管是没有实际官位的爵爷们,还是九品芝麻官,都不是他们这些个衙差可随意得罪的。

        吕管家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语带清冷道:“官爷,我‘永文伯府’无意与贵衙门过不去。但天子脚下,桩桩件件事都需搞清楚弄明白,即使要定罪他人,也是得有理有据,方得行事。这位张大爷,多年前就在薄府外叫卖。我家主母曾吃过他的栗子糕不下千次。若他有心谋害他人,怎需等到今日?再有,我家表少爷今日早些时候从他手里买得栗子糕,跟我家小姐均吃了糕点。他二人如今除了多两条鞭痕,其他安然无恙。您觉得,这样的人,还是你们要找的鬼祟之人吗?”

        官差们听得耳根子直烧,心道这有爵之家出来的人,嘴皮子就是厉害,三言两语间,便把他们将得死死的,连反口的机会也没有。

        等了半响,不见官差说话,吕管家又继续道:“看来官爷们是没觉得他爷孙是鬼祟之人了。既然你等不再执意抓人,那我‘永文伯府’就斗胆,请官爷放这可怜人一条生路。不知官爷们以为如何?”

        领头官差抬起头,抱拳道:“刚刚是我等鲁莽了,未查真相便擅自行事。请贵府上见谅。”

        吕管家随之挥挥手,唤来家丁道:“阿昌,找两个人护送他爷孙二人回去。小心着点,可别再让不明所以的人给伤着了。”

        名唤“阿昌”的家丁得了令,调了两个年轻护院一同帮忙收拾好被官差砸坏的糕点摊。

        张大爷爷孙见状,不约而同的扑倒在白正春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救命之恩。

        正春连忙弯下身把人扶起来,摘下白然腰间的银袋子递到张大爷手上,嘱咐他们回去要好好休养。张大爷谢声连连,又让孙子给正春磕了好几个响头,弄得正春颇不自在。

        爷孙两离开后,吕管家把官差打发走,才让护院家丁都收了队。因为此前白然来府上搬救兵时已经表明了正春身份,于是吕管家安排好所有事宜后便朝正春躬身行礼。“吕怀见过正春少爷。少爷万福金安。”

        正春连忙扶住吕管家的手,作揖还礼道:“吕管家多礼了。正春不敢当。”

        淑琴见吕管家空出手来,便道:“吕管家,正春表弟受伤了。快些去找李大夫。还有,把库房里的‘甘子草’取出来,一并封存了交给白然。”

        “是。小姐莫急,我这就吩咐下去。”

        正春看了一下日照,估摸着苏桂应该出了“永恩伯府”,便拦住吕管家道:“吕管家不忙。今夜母亲已嘱我一同前去赴宴。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既然已将淑琴平安送回,我跟白然还是先离开的好。待明日正春得空了,再过来府上拜会。”

        淑琴一听连忙道:“表弟说的哪里话?你这伤上加伤,都是因为我和绫绢,我怎能让你就这样急匆匆走了?鞭伤可大可小。赴宴再大,也不及疗伤重要。那鞭子打在身上,哪怕没有伤筋动骨,也定是红肿了。这样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万一伤势加重了可就不好了。”怕正春为赴宴之事过度担忧,顿了顿,淑琴又道:“正春,你且放心,李大夫是我府上的府医,为你疗伤不过须臾。你只需现在跟我进府去,他马上就能过来帮你处理伤口。待伤口上完药了,让白然即刻送你过去赴宴。”

        绫绢顺着淑琴的话尾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正春少爷,你就先别去赴宴了。听小姐的,把伤口处理了再说。若白夫人知道你为了赴宴不顾身子,怕她也是不会同意。”

        白然闻之连连点头,也加入劝说的行列。“少爷,依我看,你还是先上药换身衣服吧。早些处理好,我们也能早些赶过去贺府。若是这样狼狈的去赴宴,让主人家瞧见了,确实也不妥。”

        正春本打算去的路上让白然就近买身衣裳换上便好。但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一再坚持。“那就有劳表姐了。”

        淑琴松了口气,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意,柔声道:“表弟,这边走。”

        一行人簇拥着正春刚往前走没几步,忽然从正前方冲过来四五个穿红裙、红褙子的中年妇人。她们有的持宫扇,有的挥帕子,虽然前后步伐不一,但目标一致。

        淑琴错愕的看着一群穿红挂绿的陌生妇人向她冲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团团围住。耳畔,呱噪声、呼喊声、吆喝声四起。妇人们挥扇的挥扇,舞帕的舞帕,争先恐后向淑琴介绍自己。绫绢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双手圈住淑琴,尖声道:

        “你们干嘛?让开,让开……。”

        站在绫绢身后的白然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阵仗,一时间被吓傻了眼,禁不住躲到主子身后道:

        “少爷,你瞧,她们这是做什么呀?”

        从这些人的身形打扮,白正春大抵也猜出她们是来干嘛的。只是没想到当街当巷,这些媒婆就如此大胆,拦住淑琴便就地卖力推销。看来,最近淑琴应该是毓京官宦之家适婚男女中的炙手人物,若能谈成,这份媒婆礼金定然不菲。

        媒婆们的过度热情,让淑琴主仆应付起来渐见吃力。不一会儿,淑琴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正春见之,便走上前去,长臂一挥拦开了媒婆们,将淑琴主仆护到了身后。

        冲在最前面的媒婆瞧了瞧正春的打扮,不悦道:“你是谁呀?拦什么拦?我家老爷乃户部员外郎朱大人,今日专程遣我来向薄小姐提亲。你赶紧给我闪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斥责完正春,媒婆又换上了热忱的语调,继续道:“薄小姐,你且听我说。我家公子啊……!”

        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话还没说完,便被正春挥手打断了。

        正春不急不慢道:“敢问这位妈妈,今日上门提亲,可递了拜帖扣了门房?”

        那媒婆一听,有些心虚地反驳道:“我这才刚来……。”

        正春没等她说完话便截断道:“既然没有递拜帖扣门房,就是未遵规矩。既然前规未行,又怎可以越矩办事?伯府收拜帖自有管家在,哪里轮得到你来乱规矩?难道员外郎大人,就是这么嘱咐你来伯府提亲的?”

        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知是自己理亏,也不敢强加反驳。跟她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个媒婆同样也是没有递拜帖扣门房。她们半柱香前方到伯府门前。看到这边人声鼎沸,便一同过来看热闹。没想到淑琴居然也在,来不及考虑就集体冲了过来。她们皆受雇于当朝的多位大官,要为其子弟与淑琴说亲。若能说成,那这媒婆礼金必然丰硕。许是突然见到正主过于激动,便也就忘了礼数,未曾想竟然被人抓住了由头。

        侍于一旁的吕管家诧异的看着正春,本以为他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想来非善辩之人。方才看媒婆冲上来,原是打算要自己跳出来为小姐解围。可没想到白家公子在他出面前就主动站出来,不仅护得小姐周全,还在三言两句间戳中对方要害,堵得来人话都说不了。

        被正春护在身后的淑琴感激的望向眼前高大宽厚的肩膀。她忽然觉得,或许有个表弟这样的人来护着自己也挺好的。

        “既然各位妈妈都是来提亲的,那请按伯府规矩来。其他的,等递了拜帖扣了门房后再作决定。”说罢,正春冲着淑琴道:“淑琴,我们进府去。”

        淑琴温柔一笑,点点头,由正春领着就要离开媒婆的包围圈。

        哪知,那位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还不死心。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能见到正主,就这么把机会给丢了,着实有些不甘心。于是,她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功夫,便突然伸出手来,扯住淑琴的藕臂大叫道:

        “薄小姐,你且听我一说。我家老爷乃户部员外郎朱大人,主上三代……。”

        “住口。”正春见这媒婆做出如此不知礼数的行径,眉头一皱,想也不想便沉声吼了出来,霎时间惊到周遭所有人。只见正春面带严肃道:“吕管家,将员外郎朱大人的投帖资格除了。找来如此不守规矩,不知分寸的媒人,想来淑琴嫁过去,也得不到什么好。”

        吕管家被正春忽然冒出来的气势给折服了,顺着正春的话头应道:“是,少爷,吕怀这就去办。”

        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一听几乎背过气去。她厉声尖叫道:“你到底是何人?有何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正春抬起头冷冷的看向那媒人,吓得她立刻噤声不语。

        正春面无表情道:“这位妈妈,你已经没了问这话的资格了。请自便吧。”话毕,不待那人再说什么,正春便用力挥开媒婆的手,拉着淑琴头也不回的朝“永文伯府”走去。

        绫绢冲那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冷哼一声,兴高采烈的追着小姐而去。这丫头已忘了片刻前自己差点挨了鞭子。

        吕管家看了看眼前的这些被正春吓呆了的妇人,礼数周到地让她们按照主子说的投帖扣门。而那位户部员外郎家的媒婆,吕管家则遵循正春的吩咐,除了她的拜帖资格。知道这结果的媒婆一屁股坐倒在大街上,嗷嗷大哭起来。

        不远处,毓京的斜阳已落大半。遍地的金黄在晚风中渐渐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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