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12章永恩伯府（7）

此时，应氏和薄淑琴简单的理了理衣裳，被丫鬟扶了过来。见到三位长辈，两人就要屈身见礼。苏柳连忙伸出手，一左一右扶住两人，道：

        “成徽媳妇跟淑琴不必多礼。刚刚吓坏了吧？都是我家钰儿不懂事。可摔伤了？清如已经去请大夫了，等会儿让大夫给你们好好瞧瞧。”

        “姑姑言重了。钰儿妹妹也不是有心的。我等皆安好，请姑姑放心。”顿了顿，应氏指着淑琴道：“刚刚一场混乱，还没来得及向曾伯祖父跟桂姑姑介绍。这位，是大姑母家的大妹妹，名淑琴。”

        淑琴敛裙行礼，恭敬道：“淑琴见过三太姥爷，见过桂姨母。数日未曾前来请安，实属不孝，请三太姥爷、桂姨母见谅。”得体合宜的礼数话语、温和悦耳的声音强调，一时间引得苏福竣和苏桂双双注目。

        苏福竣并不喜与其他亲朋打交道，自然对孙辈请安这种事看得很淡。更何况是跟他血缘甚远的薄淑琴。但他现在住在伯府里，该给苏进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苏福竣关切地问了淑琴有没有被吓着，又喊薛钰儿过来给淑琴赔不是。

        薛钰儿听到召唤，连忙昂首，转身对着淑琴福了福身，满怀歉意道：“淑琴表姐在上，都是钰儿鲁莽不懂事，吓到表姐了。请表姐原谅钰儿。钰儿日后一定事事谨慎，决不再闯祸。”

        由于苏家子息从苏桂这一代开始棉厚起来，所以薛钰儿从小就知道，母亲有诸多堂兄弟姐妹，所以她也就有了非常多的苏姓和异姓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二姥爷家的桂姨母、二堂舅、四堂舅跟六堂舅，是跟母亲走动最频繁的母族亲戚。也因此，钰儿跟这四家的表兄弟姐妹走得近一些。此前刚刚见到如蔚时，她还以为桂姨母又生了个妹妹，后来才知道，原来如蔚也姓苏，是毓京赞堂舅家的孩子。而眼前端庄秀美的淑琴表姐，并非如字辈，听堂嫂的介绍，应当是母亲在毓京的另一个堂姐妹的孩子。虽然她们血缘关系甚远，但说到底沾亲带故，初次见面就搞成这样，确实是不妥。换作矫情巴拉或自小娇养的人，怕是早就闹开了。相比之下，没有故作姿态的如蔚表妹和淑琴表姐，真的十分难得。

        站在一边的苏桂上下打量着眼前举止得体的年轻姑娘——清秀的眸子、细长的眼睛，柔柔的秋娘眉温婉秀丽，颇显端庄。清雅的抛家髻上横插了只吊金丝南珠坠翡翠绿簪子，鬓边压了朵素色绒花，竹青色绫纹蜀锦对襟褙子下，一身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素净雅致、别样动人，虽非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但也端的是一派清丽雅致的大家闺秀。

        恍惚间，苏桂又想起多年前跟堂姐苏梓在毓京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堂姐就曾数落过她妇道人家总在外头抛头露面，更有甚者是对她不给夫婿纳妾表示不满。时过境迁，如今，毓京的牡丹又红了一季，可和她在牡丹园里谈话的人儿却已魂去，想想也是万分唏嘘。

        白正春看母亲红了眼眶，料想是记起了往事，便道：“母亲，依儿子看，不若先让下人伺候表嫂和淑琴表姐梳洗一番。刚刚这么一闹腾，怕是都受了惊吓。”

        苏桂一听，觉得甚是有理，连忙抹了抹湿了的眼角，道：“大春说的是。快，把成徽媳妇跟淑琴扶下去梳洗一下。心竹，差几个人，把这屋收拾收拾。”

        心竹连忙点头称是，转身便挥手安排起事儿来。

        闹了这么一出，苏福竣眼里都有了倦意。苏桂见状，忙让苏柳把祖父扶进屋去休息。小辈们衣裳上或多或少沾了些污渍。苏桂便先让他们各自下去换身衣裳，梳洗一番。半个时辰后，主屋明间在心竹的指挥下恢复了原样。

        云妈妈刚把换好衣裳的如蔚抱过来，苏柳的贴身丫鬟清如就把大夫给请来了，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伯府的何管家。

        应氏见到何管家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她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何管家应该跟着祖父去了许府才是。看着何管家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淑琴和白正春，应氏有些担心地瞄了瞄苏桂——聪慧精明的桂姑姑，应该很容易从何管家的一言一行里发现祖父的心思吧？

        清如就近请来的大夫给如蔚、薛钰儿、淑琴和应氏轮番检查了一下，除了如蔚身子偏弱摔得严重些手上红肿了一块之外，其他人大抵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反倒是白正春，因为救了应氏，关节处擦伤了。

        大夫提议要让白正春卧床养两天。白正春刚说了句“不妥”，何管家便接话道白家大公子如今行走在外，若关节无法尽快恢复多有不便云云。言下之意是要大夫寻迅速愈合之法。于是大夫开出了药敷配药辅的单子。而这味药敷，是当前毓京极难寻找到的“甘子草”。

        何管家看了单子后表示犯难——这“甘子草”生于冬季。如今刚入秋，可去哪里寻来是好。

        然事有凑巧，薄淑琴表示“永文伯府”日前曾收到“甘子草”的赠礼，尚未封存，仍放于库房。

        何管家闻之，眼里闪着精光，高兴地表示要立刻去“永文伯府”取回“甘子草”。但他话头一转又表示：苏进安不在府上，他此时无法离开伯府。

        薄淑琴不疑有他，便道要即刻去伯府把“甘子草”取来。

        何管家一听，脸上抑制不住惊喜，连说了三声好。

        事情，似乎一如苏进安希望的那样发展着。

        然而，正当淑琴从扶手椅上站起身，准备回伯府取“甘子草”时，苏桂突然跳了出来拦住淑琴。

        何管家大骇，吃惊地看向苏桂，半响方问道：“白夫人，这是何解？”

        苏桂笑语盈盈道：“‘永文伯府’离‘永恩伯府’还是有些距离的。淑琴既是要亲取，我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去？依我看，大春，你就送淑琴回去，顺便把‘甘子草’取回来。大夫留下，等祖父醒了，给祖父把把脉。何管家，你看我这安排，可合适？”

        何管家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连表示认同，就差给苏桂拍手叫好。

        白正春对母亲的安排似乎也吃了一惊，干看了母亲两眼不见她有其他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懵了。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不管怎样，他走这一趟是免不了的。

        于是，在应氏难以置信的目光逡巡下，白正春带着白然，护送薄淑琴回“永文伯府”。两人走后，何管家便以安排从许宅接苏进安回府事宜为由，急匆匆离开了别院。应氏愣愣的看着主屋明间从人声鼎沸走得只剩下她和苏桂、如蔚、云妈妈、心竹几人。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接受了刚刚事情的发展。

        明明只需差遣个下人去办好的事情，愣是让何管家跟苏桂给引导成苏进安所希冀的那样推进着。苏桂看不出来何管家那些小心思吗？应氏觉得不尽然，但是目前这形势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面对突然安静下来的明间，应氏有些坐立不安。苏桂一直擒着温和的语调和笑容跟她说话，可应氏总觉得苏桂那双眼睛早已洞悉，不过是顺着苏进安的意而已。干聊了没一会儿，应氏就待不住了。看到屋外斜阳西落，便赶忙起身询问起苏桂是否愿意留在伯府用晚饭。苏桂微笑着表示今晚已受邀要去毓京商友的宅子里用饭，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启程。应氏闻之，竟然莫名庆幸起来。她刚刚就在想，如果今晚真要开堂宴款待苏桂，怕得整晚如坐针毡，尴尬不已。她更担心，若是真的设宴款待，苏进安还不知道要让何管家出多少招。苏桂此时拒绝在伯府用晚饭，反而是“放她一马”。随后，应氏以看查马车准备情况为由先行离开。苏桂则吩咐云妈妈给如蔚收拾一下，准备一会儿离开伯府。

        云妈妈刚把如蔚抱走，明间里就响起苏桂意兴阑珊的声音：“行了，戏看够了，就出来。人都走了，还有啥可看的？”

        已在里屋房门口站了许久的苏柳大概也没想到，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自己还能有这种好奇心态，愣是藏在暗处，一路观察着事态发展，亲眼看着姐姐开坑，把外甥直接给推进去，想想也是好笑。

        “姐姐可真狠心，说坑儿子就坑儿子。这大春啊，真是随了姐姐，孝顺得很。您这做母亲的，说啥做啥他都没意见。妹妹看了，真是既羡慕又心疼。”苏柳一边调侃一边心疼姨甥。刚一坐下，心竹就手脚麻利的给她沏了杯新茶。

        苏桂故意噢了一声，装傻道：“妹妹有啥可羡慕的？若你也看中我家大春，开口跟姐姐说就是。姐姐自会让大春再等几年，待钰儿及笄，八人大轿迎娶过门。”

        在一旁伺候的心竹和清如一听，禁不住都笑出声。

        苏柳噗嗤一声也被逗乐了，立刻摆手道：“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可放过妹妹吧。大春是一等一的好，可让一个大好青年为了我家这不成器的丫头愣是熬成小老头，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别说薛白两家，祖父要是知道大春砸我手上，非第一个跳出来掐死妹妹不可。”

        苏桂忍不住也大笑了几声。想起苏福竣还在里屋休息，便让清如去里屋伺候，也好随时报告苏福竣的情况。心竹知道她们姐妹两还有话要说，便把随侍丫鬟全遣了出去。苏柳让苏桂不用担心。明磊跟钰儿都在里屋，若苏福竣有事，他们兄妹两会出来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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