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月下深水

月出于东山之上，月影倒映在静海之中，圆圆的胖胖模样，像个慵懒的妇人，无视众人期待，姗姗来迟。

        夜色下，浅碧的湖水如今呈现出一股惑人的幽静，宛如蛰伏在这山林中的山魅，静静地等候着愚蠢人们的坠落。

        静海边升起了几堆篝火，被众人团团围住的那居中两人，除了身份矜贵的梓修和月离，还能是谁？

        “月儿，这是你爱吃的果类，多少尝一点吧。”

        梓修走到静海边上，借着这清澈的湖水清洗了几颗水果，返身回来，殷切地劝说着月离吃点什么，可她却一直沉默地仰望着天上月，太过专注的模样让他十分担心。

        “太子妃，您身体刚恢复一点，不能亏待了自己，多少吃一些吧。”

        听说月离心情欠佳，曾贴身服侍过她的初荷便已猜到她定会没了用餐的食欲，所以特意下厨做了几道她平素爱吃的菜式。临时搭建的灶台十分简陋，好在初荷厨艺出色，一盘盘佳肴色香味俱全，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食欲大振，可惜却不能引起月离半分注意。

        虽是作为客人被留下的下弦，此刻却只能坐在远离上位两人的地方，看着月离莫名苍白的脸颊，听着旁人劝说她食用东西，心内的焦急没人能了解。

        当圆月正挂于静海之上，月离忽然起身，毫无预警，冲动地奔向那静谧深水。

        众人一愣，当反应过来之后，都朝湖边奔去。

        清凉的湖水打湿衣角，随着月离的一步步深入，轻-薄的衣衫完全湿透，粘腻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身形，画不出她仓惶情绪。

        我愿节食清浴，只求为我展现一个神迹，让我看见与他相守的可能。哪怕只是来自神明的虚假恩赐，我也能为之展颜欢笑，静默地走向永恒虚无。见到那样的画面，岁月静好永久相伴，只一眼，就好……

        “月儿！停下！”

        彷佛失了理智，那狂奔的身影让梓修寒了面色，急欲上前挽留那抹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幻化为虚无的丽影。

        湖水渐渐淹没到梓修的腰际，跟随上来的侍卫们忙不迭地拦阻他的急切，身负守卫之职的他们不敢让太子出半点差错，哪怕不得不与他的怒气相对，也执拗地不肯退让分毫。

        眼睁睁地看着月离几乎快被湖水吞没，梓修心急如焚，惶恐难安。

        初荷紧张地跟随在月离蹒跚的脚步之后，看见她一点点陷入深水之中，心里焦急万分。

        只见月离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是被水底坑洼所陷，妙丽身形瞬间便被湖水吞食。

        施展轻功从端坐之处掠向月离痴狂身影，没曾想还是慢了一步，顾不得自己不会凫水的事实，下弦一个猛扎，潜入水中，搜寻那被湖水吞去的佳人。

        潜入的瞬间，感觉湖水刹那冰寒，刺骨的寒气侵蚀着身心，如同幽夜中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一般，绝望袭上心头。

        这湖水……

        没有时间为这异样而耽搁，发现眼角有个白影浮动，下弦欣喜地朝下扑去。

        漂浮的白衣，像夏夜踽踽独行的游魂般，带着漫不经心的神秘之感。

        若是被别的人看见了这一幕场景，或许会疑心为水中妖魅，惶惑地不敢接近。

        可是无论带着怎样的神秘异常，下弦认定那是他所深爱的女子在挣扎求生，断不会有惧怕的可能。

        手指够到那白衣，流动的水波却恶毒地把衣角从下弦手中冲走，让他握不牢他苦苦追寻的丽人。

        虽然身怀绝技，潜水过久，胸腹间几近窒息的感觉还是痛苦地纠-缠上了下弦。

        一个咬牙，下弦猛地探手，紧紧握住那抹惨白，依循着求生的本能朝湖面之上游动。

        头颅冲出冰寒湖水的包围，下弦深深吸了几口气，回头正想询问月离为何忽然有此痴狂举动，目光触及那湿漉漉的面容，声音憋在喉中，吞咽不下，冲不出口。

        那一张脸可算俊逸，尽管被湖水湿透，却仍难掩的清冽气质，让人一见难忘。可是这样的容颜落在日日与之相伴的下弦眼中，却比遇见鬼魅更令他心惊，只因为那张脸是他的，这个被他救上来的人正是他自己本人，而非他心心念念的月离。

        怎么会这样？

        联想到湖水漫过头顶时，那一刻寒彻心扉的通透，下弦似有所悟。然而没等他彻底想通，在他所踩踏的湖水深处，一缕暗蓝色调缓缓升起，那光芒明亮，竟照得这望不见边际的静海瞬间缩小一般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大睁着眼睛，痴痴地望着湖面之上的异状，他们看见传说的出现，看见那将会陪伴自己永恒的人正缓缓走来。

        痴迷的神色将人们眼中所见无言述说，下弦竟有些羡慕起他们状若痴傻的癫狂，因为他的眼中看不到那个人，他能清楚地看到仿佛与湖水相融的月离被水中鱼群簇拥着浮起，却看不到属于他的那个永恒。

        我很想勉强自己去相信，我所见到的你就是那个人，可是不是啊……属于我的镜像并非此刻，早在我扎进这湖水之中时就已开始，而此刻，我所有的幻想也已结束。

        下弦伸出手，小心地抱起漂浮在湖面上的月离，有些贪婪，有些不舍，紧紧地抱着她。

        这不属于我的温柔，我依旧向往，可你注定不会回头，我也注定只有失落。那就这样吧，当失望成了习惯，心就不会痛了吧？

        踏着清波，走上岸，下弦很想再多感受一会儿这份温暖，梓修却已甩开陷入恍惚的侍卫的拦阻，冲了过来。

        “月儿，她没事吗？”

        “没事，只是泅水太久，有些缓不过气来，歇一会儿会好的。”

        下弦平静地松手，任由梓修从自己手中抱走他深爱的女子，没有拦阻，只在那水蓝色发丝彻底离开自己时，伸手握住了一抹温热。

        太过淡然的态度引得梓修狐疑瞪视，若不是怀中月离因为寒意而轻颤着发抖的娇躯拉回了他的理智，他一定会停下来好好思量个究竟。

        注视着梓修抱着月离走远的背影，下弦握紧了手，在他紧闭的掌心里，有一滴温热的水珠，是方才月离被抱走前留给他的最后回忆。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实吗？最后陪伴着我永恒的，原来是我自己……

        孤独一生的征兆并不是下弦最难过的，那个没有了月离的世界才让他倍感孤单。

        漂浮在湖面上的那个瞬间，当他看见被他拉上来的自己时，别无旁人的存在让他几欲崩溃。

        月离，我是真的深爱着你，可是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却不是我。

        下弦很想知道月离所见到的那个人会是谁，可当他摊开手心，望着那浅淡得了无痕迹的掌心，有股酸涩的情绪立刻攫住他的心。

        会让你无声流泪的场景，我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去惹你伤心？

        身边陆续回神的众人发现本该守卫的两位大人物都没了踪影，嘈杂地开始慌乱起来。

        下弦走了过去，告知侍卫们两人安全，转身预备回到营帐的脚步却在望见那幽深湖水时不自觉停顿，想起众人失神良久的行为，对比着梓修蓦然回神的迅速，有种猜测在他心底成型。

        能够这么快回过神来，看样子你所见到的场景也和我一样，太过出乎意料，所以才能很快清醒。

        凤翔国太子，你所见到的景象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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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熬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出来点成绩了，明天早上要考试，估计更新会稍晚一点，但是绝对会很自觉地发上来的，大家要相信小菊的实力！当然，想抱怨慢的人，麻烦请和我的老师联系，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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