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疯狂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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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木堂的晨诵仍未间断,但又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站在石阶上的师傅一脸不耐地听大家背诵着医家经典,平时他就万分不满意这走形式一样的安排,今日尤其的心不在焉。忍冬观察了一下,同列中有人记错了好几处,可是师傅都没有注意到,只凝神注视着药房的方向。
忍冬叹了口气。
前日师傅急匆匆地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回来就抱着一位姑娘到药房住下,因此药堂里的所有人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都说师傅苦恋结束抱得美人归了,总会对堂里的人更好一点。谁知宽松倒是有了,可是师傅的心思也从药堂抽离,全部地、毫无保留地给了那名女子。堂里众人受了冷落,心底颇有些怨言,却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去抱怨师傅的重色轻友,于是公推忍冬为代表,代替他们发言。
“全推给我了,真没义气!也不想想师傅要真生起气来,他什么时候会顾及情面,我非被他训死不可!”忍冬在腹内先把那些胆小怕事的家伙们挨个骂完,才准备提醒师傅几句,师傅却已扔下众人拂袖而去。
趁着晨间人多嘈杂,月离跌跌撞撞地下了榻来想要逃跑,掀开门帘,没走几步,还来不及感叹重见阳光的温暖美好,就又被突飞至面前的白影给挡住了去路。
“外边凉,火咒刚解开,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回屋里去吧。”下弦温和地说着,伸手欲扶月离却被她一掌挥开。
月离努力挺直了胸膛,微仰着脖子几乎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下弦,记住你的身份!我是摘星楼主,主管着凤鸾园的一切,你千木堂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你如今身体不适由我暂代楼主之责,园中的兄弟们也都同意你在我这儿疗养。”一语交代所有,不带含糊。
“什么?你是说新月和上玄他们也都同意你越俎代庖的行为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怒不可遏的质问中更多的是伤心透顶的失望,最信赖的人接连违背自己的心意,甚至还将自己软禁在此,让月离怎能不绝望。
清亮眸中投映出一个苍白悲伤的丽影,那份曾经倔傲娴雅的风姿再难从中寻觅得了。
下弦沉痛地撤开视线,不敢再接触到月离破碎的瞳眸,低头将她拦腰抱起,朝药房走去。
门帘起落,挡住了院内众医童好奇打探的目光,却掩不住他们惊讶困惑的心情。
“谁来掐醒我,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居然会梦见师傅笑得这么……温柔,好诡异!那个人绝对不是师傅!”有人傻乎乎地转头向周围求助,边说边打了个寒战。
忍冬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爆栗。“笨蛋!那就是师傅,有什么好吃惊的,该干嘛的都干嘛去!”
震慑于大师兄的权威,大家灰溜溜地散去,心中都转着同样的念头——师傅果然爱惨了那位姑娘,不要我们了!
忍冬看着大伙悲惨兮兮的表情,自然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说实话,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能让师傅展露笑颜的人唯有那姑娘一个,但看他们二人似乎有所争执,那姑娘一点都没有倾心于师傅的迹象,难不成师傅的苦心她真没感觉到?
“师傅虽然性情冷僻了些,但他决不是坏人……”对着药房门帘,忍冬小声地呢喃数语,真心希望屋里的姑娘能接受师傅的一片痴情。
月离与下弦相识已有六年之久,他对她的好,聪明如月离者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但这种不问对方意愿、自作主张的扣留,即便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她也绝不肯接受。
下弦不知月离心中所想,将她小心地安放回榻上,反身从百子柜中抓取了几味药,正打算到前厅去熬制,就听月离极其平静地开口道:“你们若是嫌我这楼主当得不称职告诉我一声就好,我绝不会恋栈其位,自会拱手让贤,又何必把我拘禁在这千木堂中?下弦,你既已拥有了楼主的称号留我何用,放我离开,好吗?”
“然后看着你和江鸩影双宿双飞吗?”药材掉在地上,浅浅地铺了一层,下弦毫不心疼,只冷冷地瞅着月离。“你当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就一定要曲解我们的好意吗?难道除了江鸩影,你竟什么都不在乎,就连你亲手缔造出的凤鸾园你也可以轻易地为他舍去吗?月离,我们这么多年的扶持之情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却不肯为我、为我们多着想一些吗?要知道失去了你,凤鸾园不用隐后动手就已成一盘散沙,势不复存……难道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北泽良相无涯子的徒弟不至于这般窝囊,就算没了我,单凭你和上玄两人的实力照样可以把凤鸾经营好,不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隐藏多年的身世之谜被她一语道破,下弦不禁白了脸。
曾经拼尽全力也要维持的和平假象,在遭人联手伤害的瞬间彻底土崩瓦解,心灰意冷之下月离只觉满身疲惫。
“不久前鸩影携逆尘剑归来时,上玄曾说过他知道关于那把剑的一些传说。逆尘本是上古魔剑,因畏其邪性触发世人贪欲,所以便是古书上也少有记载。不过听说无涯子偏好奇门利器,曾有心地广购此类书籍,想来上玄就是从此处得知那些传闻的吧。如今凤鸾园的弟兄们遍布北泽大地,在商场上的影响力就是隐后也要忌惮三分。你们若是想要为无涯子报仇雪恨,即使拼得凤鸾一日倾颓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求你们放了我和鸩影。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们绝不会妨碍你们的复仇大计。”
火咒方解,大病初愈,这一段长谈下来月离便感胸闷气喘,她微红了脸,盈盈地俯身下拜。
“请放我们离开。”
下弦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对他行礼,他受不起。
“你们?我们?真的要分得这么清楚吗?你就这么巴不得和我们撇得一干二净吗?月离,你没必要看轻了自己,凤鸾园是你一手创建的,你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是谁都不可更改的事实。我没有夸大其词来骗你,若没了作为主心骨的你,这凤鸾园与那折了翅膀的鸟儿有何区别?”
他半跪在她脚边,明眸中闪现淡淡忧伤。“我也求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她看着他,眼神冰凉,缺乏温度。
“你们不想报仇了?”
词句嘲讽,笑意残忍。
下弦眨眨眼,望进这潭极寒冰轮,回忆起曾经以为会铭心刻骨一辈子的仇恨,心底却奇异地再没了当初的狂躁。
那年隐后归国,为树君威,下旨诛杀朝中旧臣,借机换以自己培养的心腹。无涯子身为宰相,不幸首当其冲,被诛灭九族,连门徒也不得幸免。相府老仆冒死救出上玄三人,藏身市井,隐姓埋名。惨剧发生时新月尚小,兀自酣睡,对此并无太多愤慨,然而上玄下弦亲眼目睹相府从车水马龙的福地变成尸横遍野的修罗场,怎会不恨?待得二人武艺大成便出山来报私仇,于是才有了毒手药王与利刃夺魂一月之间连取数百官吏的迅速狠绝。但辉煌只得一月,过了那让百官人人自危的一月,这二人又销声匿迹没了踪影,不论派遣多少高手搜寻,他们就像石沉大海般再无半点消息,就此为世人所淡忘。
“月离,你可还记得我们相识的情景?那时起我们就把仇恨给放下了,我发誓从此再不会随意取人性命。”自动忽视月离话中的讽刺,下弦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相遇之初?
那时自己靠着隐后打赏的百两钱银在澄海边上开了家酒肆,雇了人手在店中帮忙,自己就和鸩影躲在垆中调制酒品。
一日偶然兴起到堂前闲逛,却见一青衫剑客畅饮数杯后叹息道:“胸中有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惟剑不能消之。奈何朝中酷吏顽多,你我二人就是累至剑刃翻卷也难有除尽的一天啊。”
“水滴石穿,终有尽时,耐心便是。”同桌白衣士极为优雅地仰脖喝下杯中酒,劝道。
“话虽如此,但再过些时日只怕真让她建个清平盛世,到时我们可就没了拔剑的理由。”剑客苦笑。
二人陷入沉默。
“二位皆是江湖中人,风波险恶你们又能笑傲多久?需知人生在世,忧患得失,何其多也!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了,人得之,又胡足道!今日这样冒险行事就不怕连累他人吗?”当时看他们神情郁郁,月离忍不住出言告诫。
被脆生生的童音扰了心绪二人虽惊却不惧,白衣士甚至笑着与这半大女童打起机锋来。“执念已深,一时难舍,敢问这样又该当如何?”
“有情所喜,是险所在;有情所怖,是苦所在;当行梵行,舍离于有……”月离神情恍惚地念出当日答复,却再没有那时的轻松惬意。
以一言解了二人心结,得三人相助将那小小酒肆逐步扩建成今日凤鸾,从没想过对他们隐瞒什么,也不去追问他们的身份,就那么平淡的相处。她一直以为那一段共同拼搏的时光会如那陈年佳酿愈久弥香,谁承想此刻忆起竟只觉酸涩难当。自己小心铭记的并非至纯圣品,无怪乎这么难以入喉,仅仅是稍微提起就有泪水熏染出眶。
泪珠顺着月离瘦削面颊毫不费力地轻巧滑落,溅在下弦手背上,砸出一个个浅浅圆点。他抬头,看见一汪支离破碎的清泓,点点渗出的泉水明净中透出绝望,痛得他猛地缩回了手。那接连不断的水滴圆润透亮,力度不重,他却觉得难以承受。
月离静静地落着泪,宛如深邃湖面的眼睛波光闪动。
“……你是希望我也放下执念舍离于有吗?可是下弦,我做不到,这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和鸩影便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强烈反对?你就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吗?”
他默默地抬手为她拭去腮边珠泪,那温热液体滑过指尖,别有一番残酷风情。
“我也做不到呢,月离。之前你恪守着伦常,对他和对我一样,都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我虽然知道你对他特别上心,但也还可以骗自己,你不属于任何人,我,还是有机会的……可是月离,那天见你在他房中醒来我的心好痛,痛到再想自欺欺人都不能了。”他把脸贴在她柔滑手心里,素来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执拗的疯狂。“我爱你早过了危险的程度,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
“你疯了!”
月离哆嗦着想要收回手,下弦紧紧地握住她不肯松开,紧窒的力度却不会鲁莽得弄疼了她。
“疯了吗?我是疯了,不然向来厌恶商场的我怎会想要插手去管园中事务,怎会不顾师兄的劝解把你安置在这里。全是因为你,月离!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轻轻地,他笑得有几分嗜血。“所以,月离,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你一再逃跑我只是把你带回就好,但是对江鸩影,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你!”月离气急但又无可奈何。她与鸩影皆在下弦掌控之中,对自己他绝对是疼惜呵护,但是鸩影……的确如他所言,不下毒谋害已是他最大的容忍底限。
悲伤地与下弦对视良久,月离苦笑。
下弦因爱成狂未尝不是自己种下的苦果,明知他心意却还踏出这步,自私地与鸩影交颈嬉戏,任谁也受不了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情意缠绵吧,这个打击对下弦来说确实是太重了。只是人人都有私心,我也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啊!哪怕所有人都反对我们、唾弃我们,我还是只能选择鸩影,只有他才是我爱的人。
可是月离不敢说出这些话,只怕又再刺激底到下弦,逼他做出更疯狂的事。
“破坏了那层脆弱平衡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伤害鸩影,这与他无关。”
下弦失落地望着月离,心里麻木到失去知觉。
你最在乎的果然只有江鸩影,只有他才是你的致命弱点!我、上玄、新月,还有那凤鸾园中的所有人统统都是你说放手就可以放手的,只有他,你放不下!
“我不是那么卑鄙的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绝不会伤害他……只要,你是属于我的。”
用鸩影的生命来威胁我还不算卑鄙?下弦你真的因为我而失去理智了,还是说以爱为借口再残忍的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月离痛苦地闭上眼,不得不承认当日那个白衣纷飞飘逸似谪仙的男子真的消失了,被自己给毁去了。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我一早便已说过,谁都无法拥有我。下弦,你留不住我。”
“凤翔太子可以,江鸩影可以,为什么独独我就不可以?我现在握有凤鸾实权,并不比太子逊色多少;我俩相识已深,熟识程度也比得上鸩影和你。我有资格拥有你……对我公平一点,不要那么残忍,好吗?”
一番期许的告白得不到月离任何回应,下弦叹息着起身,重新配好药,踱到前厅去煎制。
月离闭眼躺在榻上,兀自低语呢喃。
“你留不住我,鸩影也一样,这世上没有谁能够阻止命运的流转……我只有那么短暂的时间,你们却不许我放纵一次,残忍的……是我,还是你?”
说给自己听的话轻若无声,没人知道,只一个人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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