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七、结局篇9：过期的守候1

当原本联手对付狼丸国的凌宸国与安绒国突然之间彼此有了嫌隙没有进一步举动之际，狼丸国正迎来举国欢庆的婚典。

        一时之间，原本人心惶惶的局面被那份喜庆给掩盖。

        巳时已到，吉时真正开始。

        礼乐齐鸣，花团锦簇。

        金鼓三响过后，耶离宿一袭大红喜袍，在百官的簇拥下携着同样身着喜服的素兮缓缓走入大殿。

        大红喜帕下，是一张绝色的丽容。走动间，红色的丝绸将素兮左脸上那伤疤遮掩得若隐若现，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独到之美。宽大的红袍拖曳于地，由身后两个宫婢扶起，毕恭毕敬地提着。

        婀娜灼灼的身影才刚进入众人眼前，便立刻引来阵阵唏嘘声。

        耶离宿有些不满于那一道道和他分享她的视线，霸道地将自己的身子略微挪到她的身前，遮挡住那些个如狼似虎没有规矩的视线。

        众人官场多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深意，赶忙收敛起那陶醉的眼神，态度立即端正万分。

        耶离宿狠狠地一个扫射，这才重新与素兮齐步，徐徐走向大殿中央。

        大殿高台上，那一方宝座上，坐着他的父汗，九五至尊，龙纹袍子袭身，健朗的身子端正地坐着，眼神睥睨，正笑看着这一幕。

        那慈祥的面容，若他不是这一国的帝王，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父亲，那么，他或许真的会以为他是为他而开怀着的吧

        耶离宿心内轻叹，不动声色地通过那大红的红绸牵引着素兮来到中央。

        大红色织锦地毯上，一对新人站定。

        耶离宿灼热的目光紧紧地锁视住素兮，一瞬不瞬。仿佛怕下一刻，她便会凭空消失在他面前，再也不能抓紧她丝毫。

        透过喜帕，素兮微微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透过那朦胧的布料，当对上那双与御翊一模一样的眸子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心跳，竟是那般剧烈。

        记忆，似流水，一点点汇集，可是竟那般毫不留情

        “取消婚礼！”这一句，是她那日从御花园归来后匆匆溜进狼丸王所住宫殿听得。彼时的御翊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是低沉又压抑的四字，对上正伏案批阅着奏折的狼丸王。

        “可以。”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便是丢出的重型炸弹，“只要你认祖归宗，不要说一个伊素兮，就是十个伊素兮，我都直接给你弄来。”

        “不可能！”毫不犹豫地否决，即使只是俯首在窗外，她依旧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剑眉深锁脱口而出的神态。

        他，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更何况，是涉及到如此关系他终身的事。

        认祖归宗。

        短短的四字，对于他而言，便是从一个被万民敬仰歌颂的战神，从一个被百官忌惮尊崇的王爷，从一个身份至尊无上的大人物，沦落到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成为凌宸国的叛徒、敌人

        凌宸国是他生长的地方，他的枝繁叶茂，他的根基，都在那儿，要是让他放弃那儿的一切，素兮相信，他绝对做不到。

        何况，从相处的点滴，她可以清楚地觉察出御翊对自己身份的鄙视。

        他，甚至是痛恨着自己竟是林宛如和这狼丸王的私生子，也一并，痛恨了他的娘亲那么多年。

        母子之间的隔阂，从未消停过

        试问，这样的他，怎会同意那样的条件？

        狼丸王的声音却是坚定有力，带着一丝挑衅的笑：“话别说得太满。如果你想看到她和离宿成亲，甚至是让她在离宿的身下承受雨露，你便可以依旧当你的凌宸国翊冽王爷，跟我无半分血缘。可你真的确定你愿意她成为别人的女人？愿意看到她承欢在他人身下？愿意看到她带着你的孩子嫁给他人，甚至在未来的日子里喊着别人夫君，和别人有着最亲密的骨肉，和你，却没有半分关系？御翊，你确定？”

        老态的声音染着无比的精光，素兮却是再也听不下去。

        双腿，分明似灌了铅般难受，却毅然决然地迈动。

        撒开脚丫子远离的那一刻，她甚至还听见御翊不屈不挠的声音，带着谁也撼动不了的坚毅——“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是啊，他不会让狼丸王如愿，他不会认祖归宗，他不会向他轻易妥协。

        那么，她呢？

        她不知他的抉择如何。

        但是她确定，既然是自己做下的决定，那么，便得继续走下去。

        即使再艰难，再不愿，也得一路走下去。

        何况，看着耶离宿的那张脸，不是挺俊俏的吗？呵，人家都不嫌弃她带着球二嫁了，她借着他正大光明地摆脱以前的一切纠葛，不是正好吗？

        *

        司仪的声音不知何时响起，洋洋洒洒的一堆开场白之后，是那所谓的三拜。

        由于耶离宿目前是扈合亲王，并不曾继承王位，两人仍旧按照民间的传统，彼此扯着一段红绸，实行着民间最流行的婚典仪式。

        “一拜天地——”拉长的声调，在偌大的宫殿里延绵不绝。

        素兮抬眸，与耶离宿一同拜去。眼角余光，却见到小豆子一身新装，添了几分小世子该有的贵气，眼中略有湿意，口中呐呐着无声的两字——爹爹，却被他娘亲一把拦住口，紧张地抱在怀中，生怕触犯了禁忌。

        “耶离宿，看来我是个拆散人家家庭的坏女人了。”苦涩一笑，她对上他正望向她的眸。原本，他该有幸福的家，王嫂、小豆子、他，亦或者还有他的侧妃侍妾。可是如今，她这么一插足，原本的三角四角关系，一下子衍变成了五角六角更多角，连她自己，都要大叹着这破坏程度。

        耶离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了然，动作迅速地越过界限惩罚性地在手上一捏：“相信我，你正是在促成我的美满人生。”担心被发现，手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竟贪恋起被自己触碰过的柔软肌肤，似乎还带着独特的香味，醉人心脾。

        “二拜高堂——”又是一阵拉长的声调，抑扬顿挫，有理有度。

        两人面向一脸莫测高深的狼丸王，深深地叩拜了下去。

        “小豆子，纯粹只是个意外。碰他娘，更是个意外。”礼乐声声，百官肃穆观礼，素兮万万都想不到他竟然还有心思在这种时刻跟她谈论他的风/流/韵/事，听着他解释的话语，判读着里头的一丝紧张，她竟觉得有什么，缓缓松懈下来。可一瞬间，又紧绷起来。

        无论意外与否，事实却是这样造成了。

        那么，便该负起应付的责任

        这一点上，他倒是比不上御翊。

        起码御翊在碰女人前还懂得将顺从这些女人的意愿将她们弄进王府，并奉上锦衣玉食。

        “夫妻交拜——”

        随着这四个字的响起，素兮只觉得之前努力维持的平静与自然再也无法保持，夫妻

        这一次，只要拜了下去，那便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她和耶离宿，就得是夫妻了。

        胸口，瞬间便憋得慌，窒息的感觉传来，生生压抑着她的神经。

        那交拜的姿势，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身子僵持着，隐约可见带着分颤栗。

        进，还是退，一切皆只在一念之间。

        场面有一丝混乱，群臣窃窃私语，宫婢守卫之间虽然不敢妄加言论，但错愕与指责，大抵都酝酿在那一张张脸上。

        不过片刻，素兮便已成为众矢之的。

        容颜隐匿在红色的喜帕之下，她不用直视四周那咄咄逼人的不认同眼神，然而那强大的气流，却依旧使她艰难地喘不过气来。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便笑了。

        原来，有那么一瞬，她竟是渴望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横空出现，阻止这一切的。

        多么可笑啊，明知不可能，她竟在期盼着一个不可能会出现的人。

        努力地环顾周围，企图给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给自己最后的绝望。

        嗯，确实是绝望呢

        不过，这可以预料到的结局，心里早就清清楚楚地想过一遍之后，为何竟还有那股酸酸涩涩被人彻底遗弃的感觉呢？

        眼睛一痛，想要蜷缩起突然变得冰冷异常的身子，蓦地发现有一丝愤恨的目光朝着她扫来，带着隐匿的恶毒。待素兮想要去捕捉人群中那份敌意的注视，却瞬间被眼前的耶离宿攫取了视线。

        肩膀上，是沉重的按压，耶离宿的双手沉沉地束缚着她，眼眸，一丝也不敢放松她的。

        “他，注定不再是你的守候。兮兮，从现在起，我将彻底接收你。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让我来守候你只要，你愿意。”

        望着眼前那双蛊惑般的眸子，素兮竟鬼使神差地颔首。

        夫妻，交拜。

        遥相望，深鞠首。

        随着一句“礼成，送入洞房”，只觉得，这一切，都恍然如梦。

        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守候着一份过期的感情。

        那么现在，这份过期的守候，她将不再继续。

        那个过期的人，她将不再在意。

        她，已是他人的妻

        与他，终于没有了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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