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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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弄玉殿的月光很好。
赵王早在偏殿歇下,留下守着承露盘的众人面面相觑,林舜体弱,找了张软榻躺着,已经睡过去了。罗骥、江放、黄先生等人都在里面,反而是叶九这边没什么人,由喜哥儿和庆哥儿两个小孩守着。
叶九走到殿下的回廊,看见庭院中站着一个人,抱着剑,安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舍不得月光,于是也捡了个石墩子坐下。
那人却已经察觉到他来了,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听说你晚上要收拾我?”
那是他早上让庆哥儿传的话了,说这话时,他还没办“公事”,也不知道计修鸿会成为赵王最得力的打手,还刺伤他师兄。
叶九冷笑了一声。
“计副统领武功盖世。”他阴阳怪气说道:“我怎么敢教训您哪?”
他讽刺计修鸿搭上了裘文德,裘文德是总统领,他以后可以做副统领。
计修鸿淡淡道:“也是,你也打不过我。”
叶九顿时心头火起。
“爷是正三品内宫掌印,你是什么,一个守门的,九品都算不上。”他轻蔑地道:“爷真要弄死你,也是易如反掌。”
计修鸿又看了他一眼。
“有道理。”
叶九一拳打到棉花上,气得牙痒痒。偏偏那人抱着剑站在月光下,穿着浅色羽翎服,披着一身月光,真是干净得如同谪仙一般。
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人,那边计修鸿却忽然抬起头来,朝摘星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顿时心神一凛。
“你看见什么了,快说!”他朝计修鸿走了几步,神色十分冷厉。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个人。”计修鸿漫不经心。
“什么人,穿道袍的吗?还是我七哥?那人长什么样子?”
“好像是灰衣服。”计修鸿皱起眉头:“不好……”
“不好什么。”叶九急得颧骨上都飞起红色;“他伤口没好吗?罚跪了,还是挨打了?”
“那人从摘星楼上跳下来了。”
叶九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盯着摘星楼看,什么也没看到,也没骚乱传来,回过头来,计修鸿正勾着唇角,他这才知道计修鸿在耍他,眼神顿时冷下来。
“姓计的,你敢耍我。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我师兄打死你。”
“你师兄打不过我。”计修鸿挑了挑眉毛。
“那是我师兄让着你。”叶九直接口出狂言:“你连他一半厉害都没有。”
计修鸿当他是嘴硬,谁知道细看起来,他表情认真,眼神傲慢,倒像真是这么觉得的。
不由得计修鸿心头火起,冷冷道:
“早知道我就一剑捅死你师兄。”
“你敢!”
“为什么不敢。”计修鸿反问他:“下次见面,我就杀了他。”
叶九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看起来倒可怜,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身体好的人,一身锦绣红袍,更显得脸色苍白,计修鸿知道自己说得过了,刚想描补两句,谁知道叶九直接朝他伸出手来。
“你把剑还给我。”
计修鸿被气笑了,这也太像小孩子吵架了,动不动就要收回送的东西。
“不给。”
他笑起来其实是很好看的,本来是俊美的长相,只是表情太阴鸷,现在笑起来,像万里晴空一扫阴霾。
叶九却不吃这套。
“剑是我的,我现在不想给你了,还给我。”
“我就不还。”计修鸿好整以暇地抱着剑,看着他:“这是我救了你的命,你给我的报酬。”
“我给你一千两金子。”
“哦?你的命就值一千两?”计修鸿问他。
叶九怔了一下,问道:“那值多少?”
“不该是无价之宝吗?”计修鸿话说出口,才觉得孟浪了,神色又冷了冷,道:“况且这剑我用着挺顺手的,毕竟是龙泉剑。”
“什么龙泉剑?”叶九疑惑地看着他。
计修鸿朝他亮了亮剑柄。
“这上面写的这么大的两个字,龙泉。”计修鸿笑他:“你不认识字吗?”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他逆鳞,这位高权重的掌印太监一瞬间脸就沉下来,计修鸿刚要再问,他忽然从地上抓起一颗石头,直接朝计修鸿砸了过来。
计修鸿侧身躲过,再看时,叶九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你看这计修鸿,真是气人。”虞青坐在屋顶上,她耳目通明,看戏看得起劲:“叶九也是真笨,白天那么厉害,怎么斗嘴连计修鸿也斗不过。”
萧邈在她旁边坐着,他从来身先士卒,况且此事事关重大,他自然不会让手下守着,自己去躲懒。屋顶上虽然风露重,视野却开阔,开弄玉库的事瞒不住,明天就满朝皆知,太子一定会和皇后一起回宫,也许父皇也会提前出关也不一定,今晚这是最后一班岗。
所以他一言不发,只拿出剑来擦。
虞青忽然有了个天才的想法。
“你说,你跟计修鸿打一架,谁会赢啊?”她记忆力向来好:“我记得叶九也挺怕你动手来着,你是不是也很能打啊?”
“对于你来说,凡人能打不能打有什么区别吗?”
“这倒是实话。”虞青笑嘻嘻地道。
不过她一会就有了新想法。
“你看今晚月光多好,让承露盘照一照月光吧,我还没见过月露呢。”
“你也没见过雷劫,要不要见一见?”萧邈眼睛也不抬,仍然在检查自己的剑。
“你就会这一招,没意思。”虞青也知道他一定不肯,不过是提一提罢了,很快退而求其次:“我好想去弄玉库里看看其他的宝贝啊。”
萧邈只“嗯”了一声,他检查剑锋的样子很危险,是反手将剑朝着自己,用眼睛贴着剑脊看。
要是和他不熟的人一定当他是默认了,但虞青早知道他有多难缠,况且弄玉库不止承露盘是证物,其他的封条要是拆了,也会影响这案子的严谨。
“没意思。”她索性把小白的劫丹拿出来看,只见上面仍然是黑漆漆一片,那一丝微弱白色也没起什么变化。
“你说,魏如意真是要成仙的人吗?成仙是什么感觉呢?我舅舅说,清心寡欲是小通,像仙人一样看破红尘才是大通,仙人还会不会记得人间的事呢?”
萧邈没说话,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什么?”虞青不解。
“长安殿。”萧邈淡淡道:“我父皇在那修仙,你喜欢讲可以去讲给他听。”
“我发现你这人有个问题,”虞青反应飞快,立刻凑近来,眼睛干净得像水光中倒映的春日天空:“你是不是讨厌跟神仙有关的事啊?”
萧邈早习惯虞青这家伙平时天马行空,看起来甚至有点笨,但忽然一句话直指人心,让人猝不及防。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扮猪吃老虎,还是平时都在胡乱敷衍,不动脑子。
所以他也并不否认,只淡淡道:“是又如何。”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虞青忽然道。
萧邈还在问“去哪”,虞青已经直接拉住他的手肘,叫声“起”,风声呼啸,云雾裹着他们,转瞬间已经到了皇宫上空,萧邈只觉得脚下踩到了实地,往下一看,是一片金色琉璃瓦,他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太和殿的屋顶,屋脊上雕着九条金龙,光是屋脊就宽可通车,虞青张开双手,在上面飞跑起来,一路冲到最前面那条车轮大小的龙头上,回过头来朝他笑:“萧邈,你看!”
“看什么?”萧邈向来平静得让人扫兴。
但虞青身后是夕阳如海,日色偏红,傍晚的云彩如同一片火海,虞青的青衣逆着光,有种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虞青一点也没被他干扰兴致,张着手臂,闭上眼睛呼吸着,神色一派享受。
“你看,这是大周的金龙顶,也是天下龙脉的汇集地,你能感受到这澎湃的龙气吗?大周气运磅礴如海,天道就蕴藏在大周的国运之中,小白要是能感悟到十分之一,以后化龙都未可知呢。”
她鬓边碎发在风中拂着脸颊,面容漂亮得像玉,神色有种带着野性的天真,不像是被大周的龙气折服,更像是被这股气息勾起了万丈雄心。
萧邈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不犯傻的时候,还是有点气势的。
“你带我来这就是吹风的?”他向来心如铁,就算心念动了,态度也仍然冷硬如铁。
“怎么可能?”虞青挑起眉毛,睁开眼睛,得意地道:“我现在可是你的第一谋士,林舜说了,谋士不仅要出谋划策,还要给主公解烦分忧,你看那边。”
她手指的地方正是他们过来的地方,正是太常寺的摘星楼,弄玉库灯火通明,是楼下的一个亮点。摘星楼上却没有一点光,只是黑魆魆地立在夕阳下,像一柄利剑。
“你知道如果此刻弄玉库出事而我们不在,我会怎么罚你吗?”萧邈反正时时刻刻记得他职责。
“哎呀,你别这么扫兴,弄玉库要出事早出了,而且计修鸿在呢。”她用手指在空中划着线:“你看,摘星楼和北斗之间其实是有一段距离的,北辰又在另外一侧……”
“所以呢?”萧邈不解。
“说是摘星楼,选的却不是摘星最方便的位置。”虞青用手从北辰往下,划过摘星楼顶部,划出一条线来,尾部正好经过长安殿,顿时笑了:“原来如此,你爹真是想成仙啊。用摘星楼引星辰之力,但是偏了一线,这一线正好导致星光落在了长安殿,真是好算计。怪不得魏如意不怎么听话呢,原来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啊……”
“他向来算无遗策。只是现在这一番雄才大略,都用来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罢了。”萧邈淡淡道,他昂着头也看着长安殿,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长生才不虚无缥缈呢,人生才虚无缥缈,凡人寿数太短,区区百年转瞬即逝,如镜花水月,也难怪他想长生呢。”虞青讲起修道总有种成竹在胸的样子,笑道:“可惜他舍本逐末了,就如同在流水之中想攀住一根树枝。明明是真龙天子,却舍弃这浩荡的龙气和辉煌的国运,跑去修什么太一道。真是疯了……”
夜色已经上来了,萧邈站在黑暗中,气质肃杀。
“他怕死。”他说道。
“谁不怕死呢。”虞青笑道:“我也怕死,过不了雷劫,灰飞烟灭,不像凡人还有来生。但怕死也终究要死,天道无情。对了,你上次说的话,我越想越有意思。”
“什么话?”萧邈有点惊讶。
“你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虞青笑着看他:“我现在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那么合不来了,我修的天道是四九,你偏偏要逆流而行,整天追寻那唯一的破绽。这也是你这个人和天下人都不同的原因。”
林舜都未看破的东西,被只整天嘻嘻哈哈的狐狸轻而易举地点出来了,说萧邈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凡人的身体多脆弱,黑暗一下来,什么都看不清,虞青终日在洛阳城来去自由,夜禁后常常故意去巡夜的执金吾面前玩,他们什么都发现不了。不怪萧邈之前不愿意理她,她确实从来没把人间的事当一回事。夺嫡之战何等凶险,动不动就牵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她但凡有一分认真的心,也不会整天嘻嘻哈哈了。与其说她不懂,不如说她是压根没在意,就像人看着蚂蚁打架,不会为之动容。
但眼前这个叫萧邈的凡人,目光似乎有穿透黑暗的力量,虞青知道他也不可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但仍然觉得他的眼神如同利剑。
“我和天下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敢做的事他们不敢而已。”萧邈清醒得很。
“这就是我们和你们的区别吧,妖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谁力量强,谁就做君王,谁弱谁就俯首称臣,但人类好像不同,连必输的仗也要打一打。这应该叫勇气,但又好像不只是勇气……”虞青琢磨起来。
“勇气是一切的底色。”萧邈告诉她:“清醒和智慧来源于面对真相的勇气。不被任何东西和任何人迷惑,包括自己。就像赵王,太想赢,所以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你觉得他不能赢?”虞青终于问出这问题,从查出承露盘丢失重量开始,她一点没在萧邈身上看到胜利的喜悦,反而觉得他异常沉默。
“我觉得不会如此简单。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你觉得太子一定还有后招?”
“不止如此。”萧邈淡淡道。
虞青耐心等了半天他的下文,发现他压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顿时瞪起眼睛。
“好啊萧邈,我什么都告诉你,还带你来散心,你倒好,什么事都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太不讲义气了。”
这话多半是跟着罗骥学的,动不动就是义气。萧邈倒也不是中了她的激将法,只是淡淡道:“你想知道?”
“废话,我们不是一伙的吗,你有发现还想瞒着我?”虞青还试图和他讲道理:“你看,林舜胆小,罗骥鲁莽,江放他们什么都不懂,也就我能帮你分担点,你不跟我说还想跟谁说?”
连侍卫里为首的其实是岑五都没看出来,还振振有词要分担,实在是笨得可爱。
萧邈被她逗笑了。
“我在想,赵王和那个姓黄的道人,似乎从一开始就锁定了承露盘,而承露盘又刚好丢失了金针的重量,未免太巧,一切顺水推舟,案情太过简单。首先,叶九既然敢开弄玉库,一定是做好了不怕查的准备,失蜡法虽然巧妙,但相比这案子的重量,还是有点太孤注一掷了。况且黄道人刚好点破,也太巧了。”萧邈神色凝重:“这案子看似已经告破,实则错综复杂,只能从结论出发,往回推,一种结论是确实是皇后与东宫下手,用失蜡法取走金铜,但黄道人说得清楚,失蜡法是用来给人日积月累暗偷的,金铜就在弄玉库,叶九近水楼台,魏如意又是皇后外甥,过去几年有无数次机会直接打开弄玉库取走金铜,失蜡法是巧妙在不易察觉,而不是巧妙在不易发现,只要一盏灯就能融化蜡油,太过冒险。就算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这样偷。早在几天前,线索就指向了承露盘,几天时间还不够他们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掩饰承露盘的破绽吗?”
“你觉得不是皇后和东宫对小皇孙下的手?”虞青努力分析。
“不管是不是皇后下手,叶九都不可能这样束手待擒,东宫的计谋从来没有这么弱。”萧邈道:“唯一的解释,是他还有后招,但不管他有什么后招,都可以从正反两面解释得通,可以是赵王诬陷,他请君入瓮,也可以是皇后下了手,他用后招反制一手赵王。这个疑点只能搁置。”
“那如果是赵王自己下手杀的小皇孙呢?”虞青也是胆大,直接讲出了那个让人心惊的猜想。紧接着又自己否定:“不对,承露盘一直在弄玉库,皇后势力下,赵王没有能力偷走承露盘。”
“他能不能偷走承露盘,我们无法下定论。”萧邈淡淡道:“相比这个,更接近铁律的逻辑是,他为什么要杀掉小皇孙?皇室孙辈中,小皇孙的天资最高,先景帝就曾经因孙立子,太子无嗣,小皇孙是赵王夺嫡的最大助力,又是嫡孙,把他和叶家死死绑在一起,他对叶娉婷的一往情深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杀掉自己的儿子,只为诬陷中宫皇后。况且诬陷了也不一定成功,成功了父皇也不一定会迁怒东宫,还失掉了自己最大的筹码,这个付出跟收获是完全不划算的。”
要是换了个人,一定惊讶于萧邈的冷血,赵王对叶娉婷的执念天下皆知,整个赵王府只有一个王妃,没有姬妾,他却完全不把这段故事纳入考虑,所有的推断只基于利益,不考虑任何人情。
但虞青可不管这些,她只觉得萧邈的脑子真好用,那天验尸她就险些被萧邈绕晕,今天更是见识到了,怪不得他不愿意跟自己分享他的想法呢,原来自己压根听不懂。
但她虽然不懂,态度却是好的。
“你好厉害啊,萧邈。”她从来不吝啬于夸奖人,就算金龙顶一片黑暗,也看得见她眼睛里闪闪发光,只差围着萧邈跳起来:“怪不得老头说人间有最聪明的头脑呢,人类这样会算,怪不得占据了天地,把我们赶到山野中了。”
萧邈被她的古怪夸奖逗笑了,夸他就算了,连整个人类都沾上光了,实在好笑。
“不过案情这么复杂,咱们怎么办啊,我之前还奇怪呢,明明破了案了,怎么你和林舜都不太高兴。原来你们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虞青也动起脑筋来:“我想想,如果是皇后害人,赵王已经找到证据,你作为主审官,不得不把皇后抓起来,但太子有后招,我们还没算到他们的后招,到时候他们御前翻供,咱们就完了。如果是赵王诬陷,咱们没查出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好难啊……”
她虽然分析得一塌糊涂,毫无建树,但一口一个咱们,可见有多殷切,萧邈听得好笑,也不接话,任由她胡乱分析了一番,只笑着听了一会儿,等虞青开始唉声叹气起来,才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循规蹈矩,按章办事。就算追责,我朝的王法,是只能罚奸臣,不能罚庸臣,尽到了主审官的责任,就算被蒙蔽,也是能力问题,只要心术是正的,父皇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可是你不甘心做庸臣啊。”虞青接话接得极快:“你可是想要找到最深处的真相的人。”
说她不聪明,却比林舜他们都来得清醒。林舜在弄玉库一番安排,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不管案情如何发展,谁都怪不到萧邈头上。可惜他千算万算,忘了算上自家王爷的性格。
萧邈岂是庸碌之辈。何况他向来言出必行,说了要找到真相,掀翻整个洛阳城都在所不惜。林舜什么都知道,唯独忘了这点,还不如一只偷听墙角的小狐狸记得清楚。
她说就算了,还目光灼灼看着萧邈,大概狐狸的视力是好一点,一片漆黑中也能感觉她眼睛漂亮得像星辰。
“这都被你发现了?”萧邈笑起来:“看来真是瞒不住了。”
“瞒什么,你想干什么?”虞青顿时来了好奇心:“明天我们按常理应该去找你父皇汇报吧,就算你不去赵王也会闹着去的,再晚太子就该回来了,其实我觉得等太子回来好点,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拖到那时候吧。”
不该得意的,萧邈从来不是什么爱得意的人,况且局势波谲云诡,谁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知道接下来怎么走,东宫估计都在走一步看一步。
但也许是夜色掩盖了表情,萧邈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好啊,你还学诸葛亮呢。”虞青跳上来抓住他手臂:“快告诉我,不然把你扔到长安殿去,看你怎么办……”
萧邈难得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笑着躲避。巍峨的太和殿上,屋脊浸在黑暗中,是千载万载不变的皇权,但即使是在皇权最中心的金龙顶上,也是容得下一些天马行空的打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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