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见亲人

　　任平认出了来面馆的老头，就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直接打起了招呼。

　　老人叫周其刚，是东兰大学历史学院的教授，同时担任学报编辑，审阅校内发表的学术文章。

　　任平曾替自己的老师跑腿，去编辑部找过这个老头儿。

　　“小伙子，你认识我？”

　　“是啊，周老师，我叫任平，是咱们学校经管学院的学生。”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呀？今天你没课吗？”

　　被老头儿突然这么一问，任平感觉像是在上课点名一样。

　　“周老师，我很快就要毕业了，最近正找工作呢，我跟这儿的老板认识，过来玩的。”

　　任平没敢说打工的事，万一再被这个老学究训话：‘你一个学经管的，到饭馆打什么工？’那就不好玩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任平得知周其刚本来是要去拜访吴俊海的师父丰老先生，怎奈那位老人家年事已高，早就收刀封笔了，被婉言谢绝后，这才来到吴俊海的店里，想要一睹失传的白案绝技。

　　送走了老周，吴俊海这才能和任平正儿八经的说上话。

　　“任平。”老吴对年轻人说道：“这个姓周的已经来过两回了，让我给他看这看那的，开始还以为他是来偷师学厨的呢，今天要不是被你认出来，再有下次，我就不待见他了。”

　　“吴叔你放心，他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再说，你见过有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偷师的吗？”任平此言倒是一针见血。

　　“也是啊，哈哈哈…”吴俊海让年轻人给说乐了。

　　“不过说实话，吴叔，您那老恩师可真是了不起啊！能让我们这位大教授亲自拜访他，还给拒绝了，真有范儿。”说完，任平伸出大拇指。

　　吴俊海摆了摆手，说：“师父他老人家真不是故意摆谱，80岁了，几年前就拿不动刀了，吃饭都是家里人给做。还有就是老爷子很传统，不是亲传弟子，这些手艺绝不给看，遵循的都是老规矩。”

　　任平点了点头，对此深表赞同。

　　“我师父只教了三个徒弟，除了我和小花儿他爸，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还有一个女儿，楞是一点没教。”

　　“怎么还重男轻女呢？”小花儿在旁边插了一句。

　　“其实老头儿这是疼闺女。我们学徒的时候特别苦，十岁就跟着师父天天练功，做得不好就挨打。第四年才让我们上大灶，七、八年才勉强算出师，他的三道绝活儿，我也只学了一道，另外两道，分别传给那俩徒弟。这么些年了，另外两道绝活的名字叫啥，我都不知道。”

　　任平一听，觉得这可真是有点过分了，怎么防徒弟跟防贼似的。

　　“吴叔，不是我说，你也是有点太腼腆了，本来你也有在星级酒店里做大厨的本事，非要开这么个小饭馆，一肚子的才华全都埋没了。”

　　任平一边说，一边摸着吴俊海稍稍隆起的将军肚。

　　“你还不知道我吗？就喜欢这街头巷尾的烟火气，那种高大上的地方，我可玩不转。再说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嘛，尤其是从你这个学经济的高材生来了以后，帮着出了不少主意，让我把店从你们学校西边的小吃街，开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跟国际快餐连锁‘大拱门’和‘开枫菜’当邻居。”

　　“我看你呀，就是知足常乐。”任平撇撇嘴说：“现在这些算的了啥？等我以后赚了大钱，给你投资，咱把这面馆开满全市、全省、全国，最后咱也开成国际连锁店，什么‘大拱门’啊、‘开枫菜’呀，全都给它干趴下。”

　　“夸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吴俊海拍了下年轻人的肩膀，笑着说道：“还国际连锁，你咋不冲出地球呢？”

　　小花儿在旁边也笑着说：“我就说吧，平哥，你这是要上天呐！”

　　“哈哈哈…”

　　还记得上一次像这样的欢笑，还是和小艾一起来吃饭的时候。

　　任平把这几个人都看作是亲人一样，和他们在一起能让自己真正地放松下来，也让他这个外乡人，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可惜跟小艾分开后，现在亲人少了一个。

　　周四上午，一名青年男子出现在南江省公益基金会的办公楼前。

　　只见这个男子身着深蓝色西装，脚蹬黑皮鞋，头戴灰色鸭舌帽，还有眼镜、口罩、手套全副武装，浑身上下就露着俩耳朵。

　　任平把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恐怕连亲妈也认不出来。

　　“大爷。”年轻人敲了敲传达室的窗户，说：“麻烦开一下门。”

　　“哎呀！”门卫老头儿一回头被吓了一跳，“这谁啊？裹那么严实，这都入夏了，不怕捂出痱子来呀！”

　　“嘿嘿，大爷您受累开个门，俺进去兑个奖，一会儿就出来了。”说着，年轻人给老头儿递过去一支‘华子’。

　　“哦，兑奖的呀！”大爷接过烟，然后摁了一下大门的开关，说：“进去吧。”

　　电动门缓缓打开，老头儿还主动提醒说：“兑奖去二楼，上楼梯左拐第三个门就是。”

　　“好嘞，谢谢您！”

　　对待门卫，客气是必须的，有了‘华子’，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本不吸烟的任平，在来的路上就提前备好了一盒。

　　这期开奖，全省一共有四注中了大奖，两注在东兰市，一注在淮西市，一注在紫川市。

　　因此，总奖金被分成了四等份，每份一百多万，税后94万。

　　这比任平预期的要少了一些，不过他也相当知足。用过去的话说，这就叫脱贫了。

　　依照惯例，基金会领导和领奖人合了影，两人托着一张拍照专用的硬板儿‘大支票’。

　　领导脸上露出的是一种官方的微笑，而任平这边，虽然遮挡了面部，但在摄影师摁动快门的瞬间，墨镜和口罩之下是一张喜上眉梢的笑脸。

　　离开基金会，任平又开始闲逛，他这一身西装革履大墨镜的，在学校遇到熟人会很尬聊，所以到下午3点多才回来，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上班、上课，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

　　“任…平…！”刚到校门口，就听见一个女声从后边喊。

　　躲得了别人，没躲了这位，男人闻声一回头，就看见胡玉婷从大老远一路小跑过来，这回她没有跟踪，改奔袭了。

　　“你…你这是干…干什么…什么去了？”胡玉婷气喘吁吁地说，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快递包。

　　“没干什么，出去逛了逛。”

　　任平心想：你管我干啥去呢，不就是我的债主嘛，老子现在有钱了，大不了现在就还给你。

　　“哎，我说胡大小姐，您都留校工作了，这大礼拜四的，不用上班啊？”

　　“还没…没正式…正式入职呢。”胡玉婷还在喘着说：“到毕业再…再说，不过我…我…我没事就在…在团委呆…呆着。”

　　“那你现在出来干嘛了？”

　　“我出来…出来…我出…我…我先歇一会儿…”

　　这百米冲刺的后劲儿可真够大的，等喘匀了气，胡玉婷说自己出来帮师姐拿个快递，刚要回去，就看见任平了。

　　女孩儿看任平穿得人模狗样儿的，就问：“你是不是出去找工作了？”

　　“啊？哦，是。”任平也不爱搭理胡玉婷，她说啥，就是啥吧。

　　“你不用急着找工作，马上就要开校园招聘会了，到时候好多名企都会来。”

　　“是吗？你咋知道的？”

　　“我都在团委呆好几天了，这种消息灵通的很。”

　　“具体啥时候啊？来的都是啥企业？”任平对这事还是很关注的。

　　“想知道吗？”胡玉婷见任平有了兴趣，开始摆谱：“想知道的话，晚上请我吃饭。”

　　“这点事还得请吃饭啊？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任平顿时不耐烦道。

　　“当然要吃饭了，我这儿有来校招的企业名单，都是专门为你打听的，你不得好好请请我？”说着胡玉婷往校门内走，回头冲着任平喊：“去小吃街就行，本小姐好伺候。”

　　人家胡大小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请也说不过去了。

　　任平也确实想提前知道企业名单，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应聘简历有针对性地做一下调整。

　　一顿小吃就能搞定，划算得很。

　　刚刚发生的一幕，恰好被不远处一辆豪车内的万金宝看得清清楚楚，他还拍了照。

　　这个富二代特意到学校来找胡玉婷，却看到她为跑到一个男人面前，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还有说有笑的，心里立刻就不爽了。

　　怪不得万少爷再想约胡玉婷出来这么困难呢，原来是另有新欢了。

　　万金宝把照片传给一个微讯好友，又发了条语音：“飞哥，帮我查一下照片上这个男的。”

　　下午5点，任平主动联系胡玉婷，说别去小吃街了，晚上请她吃西餐。

　　男人是觉得小吃街太吵闹，他主要是想聊招聘会的事，所以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方便说话。

　　胡玉婷一听‘西餐’，心里美得跟一朵花一样，感觉这才是正式约会的赶脚嘛。

　　女孩儿马上开始梳妆打扮挑衣服，离约饭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得抓紧时间捯饬了。

　　6点整，任平准时来到提前约好的西餐店，给胡玉婷发了个座位号，就坐下默默地等着，他没刷手机，而是静静地欣赏餐厅里播放的轻音乐。

　　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曲》，回荡在餐厅上空，很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地听会儿音乐了。

　　任平日常生活中经常听音乐，流行、古典、轻音乐他都很喜欢。这种听觉的艺术能让自己身心放松，十几年寒窗苦读，每一个奋斗的日夜都有音乐常伴左右。

　　快到6点半时，女主角才姗姗来迟。

　　胡玉婷穿的是一件V领的紫色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白色薄纱外衣。

　　女孩儿的高颜值再搭上这一身，可以说是整间餐厅最靓的女。

　　反观任平，下午回去把那套西服一脱，换一身休闲装就来了。旁边的人一看，都以为是哪个屌丝正在骚扰女神呢！

　　“你怎么穿这么一身，也太正式了吧。”

　　任平也觉得有点尴尬。

　　胡玉婷皱了下眉，心说：你不应该说‘今晚你好漂亮’之类的赞美之词吗？

　　“本来我说去小吃街，是你非要来西餐厅的。”女孩儿没好气地回了任平一句。

　　“就为图个安静呗，好好好，怪我了。”任平也懒得争辩。

　　实际上，这身晚宴服饰也是刚刚买的，在宿舍挑了半天自己的衣服，胡玉婷实在找不出一件去西餐厅赴约的行头。

　　女孩儿突然想起曾在学校附近的女装店看到过橱窗模特穿的衣服，就直接赶过去买了下来。

　　当然，很贵。

　　关键是不差钱，毕竟有万金宝借她的50万，即使被任平拿走30万后，自己依旧很富裕。

　　任平绅士地让女士先点菜，不一会儿菜上全了，两人边吃边聊。

　　“那个校招会，都有哪些大公司来呀？”任平开口提起正事。

　　“看把你急得。”胡玉婷从手包里拿出两页A4打印纸，递给任平说：“喏，都在这里了。”

　　任平接过一看，如获至宝。上面确实有好多名企、央企，也不乏一些东兰本地的大企业。

　　“这些是全部了？”

　　任平觉得两页纸好像少了点，他去年也逛过校招会，感觉要比名单上的数量多一些呢。

　　“当然不是，这些可是我从所有企业名单中挑出来的，都是好公司，那些小破公司，我是瞧不上。你要想去，自己去校招会上看吧。”

　　“谢谢，有心了。”

　　“那你怎么谢我啊？”

　　“怎么谢？这不请你来请你来高档餐厅搓一顿了吗？”

　　“那不行，一顿饭就给我打发了，这名单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专门为你弄的。”

　　胡玉婷真没瞎说，她下午一直在就业办呆着，就为了给任平弄这份清单。

　　男人心说，这大小姐不会是想催她还钱吧？虽说现在有钱了，但也不能马上还给她呀，毕竟这才借了3天。

　　“那你想怎样？”说完，任平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你来追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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