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崩溃

楚婕一路走到医院大门口，朝着菜市场的方向去了。她买了一条半斤的五花肉，买了几根筒子骨，又买了两斤土豆。

        挑选土豆的时候，她好似在不经意间回了回头，老三就跟个鬼魅似的，在几米之外站着，笑意深深看她：这真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儿啊！哪怕被打了，依旧保持着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是那谁的孙子，是那谁谁的儿子。自己这个农村妇女再悍，不过是给游戏增加了点乐趣罢了。

        楚婕背对着老三，脸上流露出极致地恐惧，身体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悄悄问土豆摊子上的营业员。“大姐，后面有个小伙子是不是一直盯着我不放？”

        大姐看了过去，老三不躲不闪的，明目张胆地盯梢：这一招他是用老了的，什么都不用做，跟在目标后面走一路，对方就先要被脑补吓得屁滚尿流了。

        “咦，是哦，直勾勾看着你呢。你不认识？”

        楚婕都要哭了，看着大姐惊慌失措：“说不上认识，就是在医院里，他要把我和我的孩子推下楼梯去，我躲过了。之后就……就一直跟着我了……”

        大姐是个热心正义的京城百姓，闻言表情都凝重了：岂有此理，皇城脚下还有这样的坏痞子？

        “你不要怕，我问问他去，看他想怎么样！这是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可不是流氓地痞耍浑的地方！”

        说着，大姐用她自带了正气的犀利眼神，狠狠剜了老三几眼：小兔崽子，大好的青春不用来奉献给社会主义事业，竟然用来欺负老幼妇孺了！能耐的你！

        楚婕确定大姐已经将老三的样貌牢牢记住了，赶紧冲大姐摆摆手。

        “大姐，还是……还是算了吧。他毕竟还什么都没有做。要是我们去找他麻烦，他说自己也只是过来买菜，恰好顺路。那……我是个外地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这回轮到大姐对她翻白眼了：咱们都是红旗下的正经老百姓，堂堂正正的怕什么！固然社会上是有些不好的风波，但难道小老百姓保护自己、打胡同串子顽主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也不看那小子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年纪了不进工厂也不下乡，整日里胡同里打耍，不就是老子有点手腕？这样的人呐，你越怕他，他越当地球是给他造的呢！

        不得不说，楚婕和这大姐搭话是找对人了：人家堂堂正正皇城脚下的老百姓，祖上是给人做奴隶的，世代受压迫的出身，成分好，腰杆子硬，有这份社会责任感和荣誉感！

        只说这会儿，大姐再觉得楚婕胆小怕事，也不能逼着她和老三正面刚啊！给称好了土豆，再三嘱咐楚婕：“你可小心着些！这些胡同串子无天管无地管的，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他要是再跟着你，你就喊，咱们京城老百姓们热心着呢！准给你把人给打跑咯！”

        老三就站在那里，隐隐约约也听着几句：他嘴角不由扬起弧度，楚婕这老娘们看起来横，落单了原来也怕的！找菜市场大妈撑腰？病急乱投医了么？呵呵。

        楚婕在菜市场被这么条尾巴坠了一路，土豆大姐对着同事们使着眼色，这一幕整个菜市场营业员都看在眼里的。

        买完了菜，楚婕又往医院里去，老三还是不远不近跟着，以跟踪狂的姿态持续给楚婕带去心理的威慑力。

        楚婕的脚步也带了张皇，脚步有些踉跄。当她发现走到医院大门口，而老三还没有离开时，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拔腿就往医院大厅里跑，跑了几步，突然掉头，咬牙切齿警告老三。

        “你吃过我的亏，你知道我手里有几下子，你再这样跟着我，我……我真的可以打断你的腿。”

        老三缩了缩，脸上写满了恐惧：“好怕！大嫂子，不要这么吓我！我胆子好小的！”

        他瑟缩完了，突然又伸展开来，摊摊手，好替楚婕发愁。

        “打断我的腿，然后呢？你家的病人是二楼的，有个能给你撑腰的亲戚吗？你要被关起来了，有人替你养小崽子吗？我断了腿，可以住最好的病房，等我好了，我还找你，找你的小崽子，找你的爹娘小叔子。我有的是时间精力，唯一发愁的事情就是没人陪我玩，现在好啦，总算找到个好玩伴啦！”

        楚婕就在崩溃的边缘，大声道：“你别缠着我！我可以回老家去，你别想缠着我！”

        老三更觉得可笑了：“你老家在哪里？原来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这是说天涯海角都能纠缠楚婕的意思。

        楚婕瞪着他，慢慢的，好像意识到了，这是她靠武力战胜不了的人，是她靠逻辑和道理说不通的人。

        她发泄地抱头喊了一声，往医院里跑去。动静这么大，自然也有医生护士和病人乃至家属看过来，他们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农村妇女，身后跟着个笑得像吃到了鸡的黄鼠狼。

        黄鼠狼全然没有理会投射过来的各色视线，继续好整以暇跟在后面。本来还想跟着楚婕到她公公的病房呢，到时候冷不丁出现在小崽子们面前扮个鬼脸，一定带劲死了。

        可楚婕脚步没停，一路上了三楼，简直是撞进了纪东方病房里。

        干部装本来在床边坐着看报纸，此刻腾地站起来，被楚婕死死抓住了。

        “那个疯子！你管管他！我到底哪里惹了他，是他先来惹我的！你回去，跟他家里人说是关起来下乡去还是怎么样，我管不着。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不是他兴起逗弄的小猫小狗！”

        干部装还不知道短短的这点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还没反应过来，老三已经斜斜倚在门框子上了，冲干部装点点下巴。

        “你看看，哪有什么当真驯服不了的娘们？刚还嚣张呢，脑子不清楚嘛，好好说点道理她就懂了。干多了农活有几斤力气，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半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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