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对话

安平那天起对纪东方疏远了不少，听着纪东方讲课也少了些参与感，只默默地跟在背后走着。

        纪东方好几次cue到他，他都只是抬眼看了对方，说“我不知道”。

        纪东方自己便是个敏感的孩子，他特意把安宁宁和安生放出去寻找树林里的蕨类植物，只留了个安平在身边。

        “安平，你怎么了？”

        安平闷闷地走在他身边，也并不想回答他。

        纪东方从来不把孩子们当做无知无觉的蠢物，他们是世上最有洞察的一群人。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安平还是不想说话，可纪东方也用沉默在等他回答，他就不情不愿开口了。

        “我有什么好发现的？”

        纪东方也跟着沉默了一下，摸摸他的头，拉着他站住了。自己在他面前单腿跪了，和安平的视线齐平。

        “安平，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孩子。我现在和你做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好不好？”

        安平看着纪东方毫不作伪的眼睛，他知道纪东方并非糊弄他。说是“男人间的对话”，那就真正地把他当成了一个有担当有思想的男人，不会再来哄骗他。

        他小声道：“我只愿意被娘哄骗。”

        因为是娘啊，所以她满嘴跑火车，他也愿意接受。因为知道她爱他，没有保留地爱他。

        纪东方隐隐有点眼酸，认真点了点头：“好，不哄骗你。我……我很喜欢你娘，是那种，想和她结婚，想一起生活的喜欢。”

        安平早就猜到了，纪东方为什么对他们那么温柔有耐心呢？家里也不给他吃不给他喝，他对他们好，一定是有原因的。

        饶是早有了猜测，这会儿听到纪东方承认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他一边泪流成河，一边慌乱地用衣袖去擦，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我是个男人来的，我要保护好娘。

        纪东方真是心疼，将他小小的身子揽到怀里来，轻轻拍着他的背。一直拍到他停止了哭泣，才轻轻放开来。

        安平声音都沙哑了，抽噎着问他：“我娘喜欢你吗？”

        纪东方想了想，道：“她也喜欢我……”看到安平不自觉又嘴巴一扁，他继续道，“可是，再怎么喜欢我，都比不上你们姐弟三个。”

        “真的吗？”

        “你觉得呢？你觉得你娘冷落了你们吗？她更关心我吗？”

        安平摇摇头，他没有感觉到楚婕对姐弟三人有一丁点的冷落。她还是喜爱他们，关心他们。虽然总是哄骗他们，但都是为了更好地让他们懂道理。

        “我奶说，要是我娘有了相好的，可能就顾不上我们了。要是她再生了别的孩子，那我们就是拖油瓶，太可怜了……”

        纪东方这一刻自以为领悟了楚婕不肯和他结婚生孩子的真相。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奶担心得太多了。安平，你知道吗？你娘太爱你们三个了，为了你们，不愿意和我结婚，也不会和我生孩子的。”

        安平哪里知道纪东方心里的苦楚呢，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吗？”

        纪东方不想回答他了，白了他一眼，无力地躺倒在地，手枕着脑袋望天。

        安平一瞬间就从原来那个“小白菜”化作了同情者，他跪在纪东方脑袋边，探手摸了摸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唉，别难过，我娘是这样的。”

        纪东方转头看他：“是哪样的？”

        安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明白，好半天了，还想出来准确的说法：“就是和别人的娘，不太一样。”

        纪东方不由就笑了，是啊，她和别人的娘不一样，和别的女子也不太一样。所以自己才陷进去了吧？

        两个“男人”这就莫名其妙达成了和解，唉，都是他自己的女人|娘，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惯着呗。

        楚婕要知道了，非得冷笑一声，揪着两个“男人”的耳朵问一句：究竟是我宠着你们还是你们宠着我？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

        安平真的是个很讲道理的年轻人，这就算和纪东方聊开了，心结放下去，只在心里留了点警醒：要是纪叔叔对娘不好，我就和安生一起打死他算了！

        得亏没把这个备用计划告诉安生，不然安生非得要镇日死死盯着纪东方，就要看他哪里做得不够到位。

        这头的定亲风俗极有特色：约定到了定亲的日子，男方家里就把彩礼送到女方家里去，两家的亲属对坐吃一顿饭，女方就跟着去男方家里认门。这一晚就和男方的小姑子住，就算是这家的准媳妇了。

        楚婕觉得这个风俗很是奇怪：女方跟着到男方家里来，万一男方家里不讲究，做出点难看的事情来，那女方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李芹觉得她这个想法才叫奇怪呢：“都是诚心诚意要娶媳妇的人家，谁会做出这么不讲究的事情来？那不是要叫四里八乡看不上吗？真要闹出了事情，一个村里都不好寻摸媳妇了，那不是要和乡亲们结仇？”

        楚婕还是觉得不妥：“那万一要是青年们自己管不住自个儿，闹出了事来，男方又反悔了，那不是逼着人家姑娘去死吗？”

        李芹张口结舌的，这个阿洁，怎么就有那么多“万一”可说？四里八乡都是这么干的，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啊！

        楚婕呵呵一声，觉得也就是没闹出来罢了。这个风俗在她那里，已经算得上是陋习了。

        可她也不能改变什么。

        到了定亲那天，安大有夫妇坐镇，楚婕特地请了吴小芬帮忙，等到下午了就来安家帮忙做饭，到时赵彩花来认门，就能吃上热饭热菜。

        她和安秀萍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安建国挑着一大担的粮食，激情四射往赵家去了。

        一路双胞胎比安建国还激动呢，憧憬着未来的二婶啥样儿，憧憬着安建国的婚礼啥样儿，酒席上能有什么菜色，他们能不能多吃一碗饭……

        这话题一歪就收不回来，安建国先还听着孩子们在说自个儿娶媳妇的事儿，听得乐呵呵的。再往下一听，得，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二叔娶个啥样的媳妇儿。

        他们就想到二叔的婚礼上大吃大喝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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