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水

“妖怪？不是妖怪，是……”月涯本来脱口而出的话突然顿了一下，这种东西是能说出来的吗？月涯拐了个弯回答他：“是一种能夺取别人心智的东西，不是妖怪。”

        反正她也没有说慌，魔气的确是这样的东西，妖怪最起码也有心有感情，但是魔气没有，也不会有，作为恶的集合体，月涯对它没有任何怜悯的看法。

        “您真的是修士吗？”

        “擦一擦脸上的脏东西。”

        元筱适时的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递给月涯一张叠好的手帕，月涯本想直接接过来的可是转念一想现在两人的身份可是未婚夫妻，所以就直接把脸凑了过去：“你帮我擦吧。”

        元筱眸光微动，想说她不要得寸进尺，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细细擦干净了白嫩干净的脸蛋上的污渍，少女柔和纯净的小脸上绽开了可爱的笑容，她说谢谢未婚夫。

        谢谢…未婚夫？

        罢了，就当是无视一次她的恶趣味吧，元筱是极少和其他人一起同行的，遇见的无论是神是人无不惧他，即使是好一些的也是礼貌的远离，他不是不知道缘由，只因他记事起便是司命君，掌管天下命运，有人巴结他，试图让自己步步高升，有人胆小如鼠，怕自己的命运被他带偏，试图将他拽下来，可惜的是两者都失败了，所以她呢？她是哪一种人？

        “俺家小宝这是咋了？”刘大娘眼泪婆娑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外乡人。

        “没有什么大碍，受了些惊吓，喝两天药就好了。”元筱装作把脉的样子探了探，魔气已经少了大半，只剩下了一点无意识的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初始化的魔气，不具备多大的杀伤力，只要宿主不被引出内心的黑暗，魔气是无法增长的。

        “等下我拿些药，给他煎几副喝了就好。”

        刘大娘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她看看月涯又看看元筱，今早上那会儿子出现的大蛇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可是这两个神仙似的姑娘和小伙子怎么看都不像和妖怪有关系的样子。

        “好，俺现在就去找水煎药去。”

        月涯忽然想起来，魔气虽然被她暂时制服了，可是这个村子实际上最大的威胁是干涸，他们也许能带来一时的甘露，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元筱，你有办法吗？”月涯悄悄凑到他耳边问。

        “如果要让这里成为风调雨顺的地方，需要找一位守护神才行。”

        “这上哪里找守护神去？”

        月涯也想不出来，她本来是想找土地公婆问问的，可是这里连土地公婆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被遗忘，或者说是被遗弃的地方差不多。

        “这就是属于你命运里的问题了。”

        月涯疑惑的看向他，清俊的少年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刻已然是夜色降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月涯跟着元筱走，却被一个身影拦下了，仔细一看是叶千辰：“对不起，月姑娘，今早是我们误会你们了。”

        他虽然是低着头，腰杆却挺的很直，月涯的气实际上早就消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两个外乡人突然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确很可疑，所以她也就大度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误会？”

        看见元筱停下了，月涯就顺势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笑着说：“一些小误会而已。”

        “二位今晚如果不嫌弃，就住在我家里吧。”

        “仙女姐姐，求你了，就住在我家吧。”

        叶灵儿不知道从哪来钻了过来抱住了月涯的大腿，一双眼睛圆滚滚的盯着她看，看得月涯心都化了于是当即同意。

        叶千辰也松了口气，他其实很害怕这二位会对他有意见，叶千辰不是傻子，相反，他实际上很聪明，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普通人，即使不能结交也绝不能结仇，今天早上是他太着急了，所以才会那样做，好在月涯看上去真的不是很在意。

        四人回到叶家，准备做饭时却发现缸里不仅米没有，甚至连水都没有。

        月涯和元筱不吃东西也没有大碍，叶家兄妹看上去好像也习惯了经常没有东西吃，月涯从口袋里摸出一罐糖豆一样五颜六色的辟谷丹，她平常都是用来当糖豆吃的，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她给了叶家兄妹一人一颗，叶灵儿一口气吃了一颗，美滋滋地说：“真好吃，比山里的果子还甜。”

        月涯倒出大半瓶用布包好放在了她身上：“记住了，这个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颗。”

        叶千辰则是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将一颗红红的辟谷丹藏了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那个小妹口中仙女一样的姑娘，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果真如同仙女一样，而自己呢？月光照耀下的一只老鼠。

        月涯这边也是愁啊，影响世界的主角还没找见，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找守护神的任务了，而命运之神倒是在一边不慌不忙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拿了一只笛子吹。

        “这是什么笛子啊？”

        “雷鼓笛。”

        笛音落下没有片刻，天边便闪过一道紫光，紧接着滚雷阵阵，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是要下雨的节奏。

        村里又是一阵狂喜，又是一场大雨啊，上天竟然连着两天降下雨水，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干旱怕了的村子不欢喜，叶千辰却反常的没有和众人一起接雨水，他从窗口看檐下的一对少年少女，直觉告诉他，这雨下的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而另一边井里，还在担心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会不会出意外的大蛇归灵被瓢泼大雨浇了一头，他跳出井外忍不住的指着天破口大骂：“以前要你下你不下现在又发什么病，是不是要这两天补上这几百年没下过的雨啊？”

        他一跃而起，身体散发出莹莹紫光：“既然要下就下个痛快！”

        又是一阵惊雷，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了。

        月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这雨下了一整夜都不停歇？她只身走进雨地，水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元筱的雷鼓笛下的雨早该完了，那又是谁在操控雨水呢？

        月涯第一时间奔赴破庙，小庙的院子里倒是干干净净，她在井边呼唤归灵：“蛇兄，蛇兄你在吗？快出来。”

        “妹妹，是你啊，你平安回来就好。”

        “蛇兄，你知不知道这连绵不绝的大雨是怎么回事？”

        “雨？那群人类不是最喜欢雨了吗？那我就让他们淋个痛快！”

        “蛇兄，还真是你，那快停下吧，再下下去，这儿迟早要变成一片汪洋。”

        “那又如何？你别怕，他们昨天还威胁你了呢，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以往他们享受着我所降下的雨水滋润，却残忍的杀害我的兄弟姐妹，我只是让他们干旱一段时间，便一个个的都受不了了。”

        “你的兄弟姐妹？”

        “住在这里的妖怪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当然你是我拜过的妹妹，是不一样的，我想说的是，人打猎，可以，他们也要生存，可是人不该在满足了自己生存的欲望后还试图满足自己贪婪的欲望，他们将弱小一些的狐妖宰了，用它的皮做成围脖，用他们的肉做成了一道道菜，他们总是说强者为王，所以就可以肆意横行，因为在他们眼里，妖怪就是畜生，就应该被宰杀服务人类，那我现在暂且也算强大吧，我也想欺负他们。”

        “理儿是这个理儿，谁杀了你的兄弟姐妹你找谁，但是不能随便报复，村里还是有很多无辜人的。”

        “谁？谁无辜？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有鲜血，就算没有亲自猎杀，也参与过剥皮抽筋下锅的环节。我本来有一个极好的朋友，它是一只八尾狐，马上就要修炼成人了，可是却被人类用陷阱抓住，我那朋友临死前口吐人言求他们放过，承诺给出数倍恩报，结果还是死在了他们手里，我到的时候，它已经不行了，而那对人类夫妻见到我竟然吓得滚落山崖，山崖下有一群豺狼正在虎视眈眈，他们也像八尾狐那样求饶，可惜我没有答应，就那样看着他们被狼群拖走。”

        月涯突然沉默了，因为她竟然发现归灵说的挺有道理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杀妖就不用了？可是有些人的确罪不至死，像是叶灵儿，还有那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们。

        “蛇兄，那你就当是为了妹妹我吧，暂时停一停，我一定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分，一定。”

        “真的？”

        月涯坚定点点头，归灵收回了自己的雷电之力：“我相信你。”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人躲在树后，将他们的话完完全全的听了一遍，他细长瘦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叶千辰手中捏碎了刚刚采的打算做汤的蘑菇。

        他的父母就是在一次进山狩猎中被豺狼吃掉的，那时妹妹生病了，急需用钱，他们才铤而走险去山里寻找珍贵的多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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