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田间撕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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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她轻重适中有术的手法,张玲那不知轻重的手劲,按得人龇牙咧嘴,林清清秀的小脸都扭曲得有些搞笑了。
逗得张玲咯咯直笑,那莺儿鸟般的笑声,清脆涓涓,很好听。
听着这动听的笑声,林清神情微怔,心头一软,一天的疲累,也不及这姑娘娇俏一笑。
互相松了筋骨肉,张玲没睡,点着油灯看书。
初中学历的她,上来就看高中学本,的确很为难,但她性子倔强,也够坚韧。
有着愈难而上的那股劲。
不过说来也奇怪,照理说应该学得很艰难才对,可她预习这些书中内容时,不知怎的,很容易就能记住了。
仿佛是……原本就印记在她的脑海之中,被唤醒了一般。
她有些不解,问林清,“嫂,难道我是天才?”
林清被她逗笑了,天气逐暖,也不用盖棉被了,她拉过让人给做的小桌子,回她一句:“是啊,我们小玲就是天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其实她也挺惊讶的,张玲的确比一般村里姑娘聪明,但也谈不上天才,却能学一遍就记住,的确很有天赋。
“嘿、嘿嘿!”被三嫂表扬,大姑娘脸上染了几丝绯红,但笑得特别高兴。
瞧她这模样,林清也忍不住跟着笑,这一笑,几日来的苦愁都像要被驱散了一般。
她出神地看了张玲一会,呢喃似地问,“小玲,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学习吗?”
问完,她便回神了。
被问的人抬眼看她,单纯可爱的脸蛋儿上溢着笑意,“嫂让我学我就学呗。”
对于完全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姑子,林清敛了敛心神,也坐了起来。
两姑娘挤着小床倚着床头并排而坐,身后一盏油灯昏黄,偶尔微微摇曳,映衬着两张年轻漂亮的小脸蛋,就像一副复古的彩画。
她拿起自己的书,边上是给张玲做复习批注。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安静的只有翻书、和铅笔在纸上写划的细微声响。
油灯又摇曳了一下。
林清说:“今年,要恢复高考了。”
她的声音向来轻软温和,就像由那沉淀年岁的古潭般内敛、安静。
听着很舒服。
舒服得,让张玲都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该继续舒服着,还是该为嫂子那句话像惊雷砸在她头顶那震惊。
“什……什么恢复高考?”她惊得忘记阖上半张着的嘴,呆呆地看她三嫂。
林清:“嗯,最迟也就年底了。”
林清说得轻巧平淡,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叫震惊的张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气。
缓缓将惊大的嘴阖上,张玲咽了咽唾沫,她眨了眨眼,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却颤着小声音:“真、真的吗?恢、恢复高考?”
大溜溜的眼珠子盯在自家三嫂那平静的脸上,连挠头的动作都忘了,“今年就、就恢复?”
怎么可能呢,这么大的事,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啊。
她紧张地盯着三嫂的脸,双看不出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她都有些彷徨了起来。
林清瞧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嗯。”
张玲:“……!!”嫂啊!这么大的事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平静?!
“要不,你先冷静一下?”林清见她上下起伏的胸口,忍不住逗她。
张玲却听话地在那儿几个深呼想,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好一会,又忍不住追问:“那、那……咱们是要参加高考吗?”
也许震惊,可却是信了林清的话,所以此时这双大眼里透着抹不掉的希冀,直勾勾盯着林清。
让林清不禁莞尔一笑。
“嗯。”她将明天的批注摆张玲腿上,“想去吗?”
这是什么问题?
张玲双眼发光猛点头,“想去!”
可下一秒,她就焉下来了。
“可是嫂,就算想去,我能考得上吗?”就算她现在看这些教科书不是很吃力,那也只是三嫂做批注做得好。
可是这么短时间要补学高中三年的课,她张玲怎么可能做到嘛?
那可是高考!
参加了,能考得上吗?
考上了,就能读大学了?
考上了,就能读大学了!
可是……
从迟疑到激动,激动过后陷入了茫然,小姑娘呆呆地坐在那儿,也许是出神,也许是在畅想着她的未来。
林清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伸出手帮她翻着书页,温和着声音,“没事,我相信你能考上。”
张玲扭头,用那呆呆的目光盯着林清看,全心的信赖让她有种自己必然如三嫂所言真能考得上。
“嫂……”她微微张嘴,亲昵地唤着。
只在那须臾间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坚定了这个想法。
正想拍胸保证自己会努力,她三嫂却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三嫂不会让你随便找个人嫁了窝在村里一辈子的。”
如今百业待兴,满地都是大机遇,她们总能抓住那么一两条机遇。
南方的春耕,湿冷透骨又不得不抓紧时间,短短半个月能将人赶出一身疾病来。
不过还好,春耕差不多要结束了。
田里活完,轮到地里。
近两年为了提高积极性,不少生产大队也学了些‘先进’的办法。
‘新式改革’分组,是最实在并有效的一种。
从去年开始,张家也与邻居选了些名额组了个分组,领了划分出来的田地。
这个组都是体力活,手脚利落的人。
张家也就大哥二哥和张玲,以及当初提出组队的林清四人干活速度比较好,他们联系了五家十七人组成一队,得到生产大队的准许,已经干了半年了。
而他们领的田地工作量却是三十人份的。
因此,即便只有短短半年,他们去年年底所分得的工分,就能有平时一年那么多了。
这也让林清在张家有了一席之地。
春耕一个多月,就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的雨,时而小雨淅沥沥,时又春风一样的毛毛细雨,参杂在湿冷的低温中,扶在人脸上,刮在人骨头里。
即便这样,他们这一组的活已经接近了尾声。
劳动力惊人,勤快得简直可以评为今年年底劳动楷模。
这种‘新式’的体纪,不合‘规矩’,算是半公开的做法。生产队要讲规矩,但也想让大家吃饱饭,对于这种做法,都是默许的。
至少,目前来说,的确比传统的大生产队更能刺激生产。
也能让整个大生产队得到表彰。
总的来说,是好事。
有些头脑的人都明白,这种方法指不定往后会被提倡。
当然,这种‘强者勤劳多得多分’,在正式‘开放’之前,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心里发酸。
就好比这会儿,临边是好几块土壤更松软不高也不是水淹的田中,一群妇女负责插秧。
靠近这边的是三个中年妇女,有个看着五十上下的穿着灰色粗布料的女人,瞅了一眼落最后收拾畚箕的张玲姑嫂。
到底忍不住开了声朝这边喊,“哟,干着同样的活,却拿不一样的工分,果然是‘楷模组’呢。”
那是胡二伯娘,酸里酸气的,连眼神都藏不住的酸意。她家去年底得到的工分少得险些要不够交,过了个紧巴巴的年,心里能不酸吗?
林清刚到这个村时,关于她名节的一些不好的流言都不曾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这种酸话罢了。
所以听到了也没当一回事。
倒是边上有人忍不住出声:“怎么滴,酸啊?酸也没用,多干点活吧。”
出乎意料的,先出声的,并不是心直口快的张玲,而是一起的胡家老六媳妇。
和胡二伯娘是同支同族的。
胡六媳妇去年生了个儿子,干活却比以前还卖力,这会儿正和张玲姑嫂在一片空田清洗簸畚箕,听到声音头一抬,张嘴就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向来是个能吃苦的,如今为了孩子能吃饱,更愿意力干活。但却不想干了两倍的活却只拿那么一点工分,如今得了进组,她心里就有着盼头。
至少,儿子不能儿着。
正是干得高兴,听到这些酸话,心里当然不痛快,张嘴就讽刺,“又想耍懒又想多赚工分,美的你。”
不怪她同村同生产队的还这么直言不给面子,真是这类人太多。
总是耍奸偷懒,年底就分一样的工分,拖累了勤劳的。
弄得大家过得都贫苦落后,年年吃不饱没力气干活,孩子饿得个个皮包骨,不就是这些耍懒的人的错?
这几年,听说往北边年年有灾没办法,但南方这边这些年都还可以,却还是过得这么艰苦,使得不少勤快的人心中愤愤难平。
就拿她家来说,大儿子才六岁,小的一岁多。小孩干瘦干瘦,心疼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恨不得多干些活赚工分给儿子吃饱。
奈何,产生队这么些年的规矩,做再多,也没跳不出这贫困的框架。
若不是去年开始,张永水那媳妇冒着被举报的风险,极力提倡‘新式改革’,哪能让整个生产大队全村半数以上的人,在年底分得了足够过年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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