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季花开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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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子琪往初一挨个班跑，声称佀光是他好兄弟，但凡听见有人再议论诽谤佀光，上去就是一顿打。他讲些“不打不相识”之类江湖道义的话，主动给佀光买碳酸饮料，约他游戏机厅打拳皇。佀光面无表情，接受那群“坏”学生的各种邀请。弟弟放学说不用等他，搂着卢子琪的肩膀就去游戏机厅，天黑以后才回来，父母最多问他一句还吃不吃饭，他扬扬手说吃过了，就钻进自己房间，不跟我一起写作业，整晚也没找我聊天。
  我心里嘀咕着太可怕了，变坏只需要一天。
  半夜起床上厕所，透过门缝能看到佀光那屋的灯还亮着，我推进去，盯了盯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他在学习。
  “小光你还没睡？”
  “吓我一跳，我都没听见你脚步声。”佀光搓了搓脸，“已经这么晚了，都没注意。”他解释道：“今天多玩了两个小时，得把时间补回来，没想到学着学着就超点儿了。姐，求你个事。”弟弟嘿嘿一笑，“卢子琪给你的零食还有吗？我饿了。”
  佀光多么自觉啊，能知道自己玩过头，抓紧用时间补回来。我还想他变成坏孩子，变成卢子琪那样，我不该如此不信任弟弟的。
  月考已是眼前最迫切的事情，可我静不下心，想着令人心疼的弟弟，想着好多天没说话的季琦和向南笙，想着张扬跋扈在讲台上叫嚣的沈冰露，想着那个给我写情书买零食的卢子琪。
  俞想愈得不到，在校期间弟弟像演员一样跟着各班混混同学相互嬉戏打闹，回到家又珍惜点滴时间复习功课；和季琦隐约画出一条看不见的“三八线”，谁也不去侵占对方的空间哪怕是课本文具也不会；向南笙借着送奶的瞬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的表情夹杂着淡淡惆怅，再回到座位上以极其夸张的姿态与他同位沈冰露聊闲话；卢子琪呢，他是真真正正远离了我，哪怕我有意在八班窗前走来走去，都没有他的一丝痕迹。
  带着复杂敏感的情绪坐在考场上，每科考试都有几个捉摸不定的问题，选A选C改来改去，考试结束再去查课本发现自己全都做错了。
  月考是混班考，按照入学名次分布在不同考场，弟弟和季琦都分在第一考场，尤其是弟弟，坐在最耀眼的一考场一号位置。
  晚饭期间母亲问我俩考得怎么样，佀光一如既往回答道发挥失常没考好，这次连母亲都不信他了，她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知道吗，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佀光打着哈欠没接母亲的话，反而看向父亲：“事怎么样了？”
  考完最后一科，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们全都撒了欢，叽叽喳喳谈论着周末去哪玩，当然也有不管不顾非要聊试卷的，那些同学大都是班里的好孩子，对他们而言成绩是最重要的事，但是很可笑他们的成绩并不是出类拔萃的。
  陈老师的班会开了很久，走廊里站着几个已经放学的学生等佀光一起去打电动。陈老师也看见了，于是到走廊训斥他们两句，那些顽皮孩子一股脑溜走了。
  季琦当然也知道这些混混学生是来找谁的，趁着混乱他主动给我说：“佀晓珺，你弟弟在考试的时候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可我知道深夜里看见的依旧在认真学习的佀光他是如何拼搏努力。幸好陈老师很快返回教室，我装作怕老师所以仅是朝季琦摇了摇头。
  陈老师宣布下课，好学生们围上去问何时出成绩，活泼好动的男孩子们早就背着书包蓄势待发准备冲出教室了。我慢慢悠悠收拾课本，想要先把季琦耗走，他反而比我还沉得住气。
  佀光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咦？你不跟那伙等你的人打电动去了？”我说。
  “不用去了。”佀光笑了笑，“咱们这群人也好久没聚一块儿玩了。季琦，你有空吗？喂，向南笙，你有空吗？”
  季琦立马点了点头，向南笙回过身：“咱上哪去？”
  大家收拾的速度明显麻利起来。
  佀光显然筹划过，他说：“咱们去新世纪那边吧，有个很有名的电烤羊肉串，给我爸要了钱，我请客。我还得先走一步，给那些想要拉我去打电动的渣滓说清楚。”弟弟背上书包，“新世纪门口集合。”
  “喂！”我想要叫住弟弟，可他早就跑出去了。我这才想明白，情况有些不对，把我单独放在季琦和向南笙身边，天啊，好尴尬啊。
  “收拾完了吗？”季琦的书包拉链两分钟还没拉上，前排的向南笙也傻乎乎地在座位上干坐着。我叹了一口气，愉悦地说：“我们走吧。”
  两个男生跟在我身后，这种体验真的好烦。你们不知道的吗，女孩子更喜欢跟在男生后面啊，我只能看见前方陌生的人，我很怕的。
  “喂。”我回头，“你俩这么喜欢看我的背影吗？”
  季琦和向南笙楞在原地。
  我回身继续向前走，他们依旧跟在身后。

  好烦，想回家。难道非要我直白地告诉你俩，我更喜欢与你们并排走吗？
  低着头，撞到了人。
  “是不是没考好？”对面的男生摸了摸我的头，是卢子琪，他没有穿校服，时尚的牛仔夹克显得他很瘦。知道吗，就是在那种特别低落的情绪之后，一丁点儿火花都是温暖至极的暖阳。
  “考得还好。”我如同麻雀围在卢子琪身边转圈，“我就不问你考得怎么样的，怕伤你自尊哈哈。”
  季琦和向南笙走了过来：“快走啊，佀光还在等我们。”
  “你们先走吧，我和卢子琪说两句话。”我说。
  他俩原地不动，像两只挫败的鸵鸟。如果刚刚你们走快点，说不定就遇不到卢子琪。嗯，幸好没走太快。
  “佀晓珺。”卢子琪清清嗓子，“有话跟你说。”他直勾勾看着我，我好怕他说出肉麻的话，可是，又很期待。
  “你要说什么啊。”我小声嘟囔。
  “佀晓珺，你知道怎么判断女孩子喜不喜欢这个男生？”
  我摇摇头。
  “吻她。”卢子琪说完，弯下腰，吻了我的嘴唇。我仓皇想要往后退，他的手摁在我后脑，我跑不掉，那就任他为所欲为吧。
  很快，嘴唇的触感消失了。
  “即使女孩不喜欢这个男孩还要给他一巴掌，”他笑起来，露出白牙，“那又怎样，反正我吻过了。”卢子琪瞬间换了种悲苦的表情，“佀晓珺，再叫叫我名字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分开啊！”
  “你到底怎么了？”
  不远处的轿车鸣起了喇叭。
  “好可惜，总感觉自己配不上你，还想努力考个好成绩呢。”他很失落，“再见了。”
  卢子琪回身，又是那样背对着我甩了甩手，这一刻的我，压根没察觉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你根本无法预料，在你记忆中占据许多美好记忆的人，他就这样，离开了，再也不回来。
  轿车开走了，我很迷茫，杵在原地，什么都没思考，乌云就无缘无故飘在头顶打雷下雨。我对卢子琪的吻并没多少感受，抬起手背，靠在嘴唇上，可惜手背是没有灵魂的，我用力在手上嘬了一口，留下红印，已经忘记初吻的感觉了。
  看见身旁目瞪口呆的季琦和向南笙，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不仅是他俩，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盯着我看，脸迅速烧红，开始对着空气辩解，我究竟是想说给谁听。
  我跑回了家。
  很晚很晚弟弟才回来，显然大家都放了弟弟的鸽子。他看见我，问我原因，为什么弟弟等了这么久我却回家了。我把一切告诉他。
  “小光，该怎么办，好多人都看见了。”我紧紧攥着手里的水杯，“卢子琪太过分了，他要是再来找我，我就打他一耳光。”
  “连我那份一起打。”弟弟说。
  周一升旗仪式，主任宣布了卢子琪的处分，因校园霸凌被开除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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