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咸宜才人（上）

苏子规不知皇后之意，低着头心中暗骂：“说你慈悲，你还当真觉得自己慈悲。那一日杖打无辜的，只怕便是你的旨意吧。”

        这时，只听陈贵嫔道：“皇后娘娘，您别吓唬她了。”皇后道：“罢了，不吓她了，不然还真以为我要打她板子呢？”

        苏子规跪在下面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谢贵嫔娘娘。”

        皇后又与旁边的嫔妃说了几句闲话，受了余下才人的请安，便命众人道：“今日众妹妹初来，本宫也不多留了。张贵妃便带着傅贵人回遐福宫、陈贵嫔带着吕、刘两位美人回令德宫罢。如今咸宜宫内尚无主位，不过是前面北番进贡的两贵人两美人在，玉环，你送这六位才人回去吧。”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玉环道了声：“是，娘娘。”

        众人听了皇后的安排，领命退出殿外，余下的妃嫔也就散了。

        出了坤均宫，苏子规并余下五位才人尚未走远，只听身后有人喊道：“苏才人请留步。”

        一众才人停下，苏子规转身只见高选侍疾步走到近前，向自己行了半礼，苏子规只装作不解道：“高选侍这是何意？”

        高选侍道：“苏姐姐是心善之人，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还望姐姐能恕妹妹以往。”

        苏子规笑道：“我恕你怎么样？不恕你又怎么样？你回集秀宫，我去咸宜宫，往后，一年未见得能见上几面，以往的事，还提他做什么？”

        高选侍道：“是妹妹鲁莽了。”

        苏子规不再理会高选侍，对玉环道道：“玉环姑娘，咱们回咸宜宫吧。”

        玉环姑娘点头称是，亦不多言。

        后宫之中有坤均宫，居皇后；顺坤宫，居妃嫔；集秀宫，居秀女、选侍，此三处合称为三宫。而遐福宫、令德宫、栖梧宫、燕翼宫、咸宜宫、惠安宫，此六宫名为六宫，实为顺坤宫内之六苑。

        转眼到了咸宜宫，早有几个宫女迎了上来，玉环道：“按宫规，每位才人身边皆有一个宫女伺候。这几个宫女，都是内务府挑好了给各位才人送过来的。才人们若是有不满意的，只管来回皇后娘娘。”

        苏子规等人点头称谢，玉环又道：“后面的事，自有这些宫女们伺候众位才人，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众才人对玉环说了声：“姑娘慢走”，便各自被宫女们搀回屋内。

        苏子规虽然不惯被搀扶，却也不想显得太过与众不同。便与另一个才人一同被宫女搀回了西侧殿。

        苏子规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另一个才人的名牌，道：“赵妹妹好，我苏子规是个粗俗人。以后常在一处，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妹妹多担待些吧。”

        赵才人道：“姐姐说笑了。”

        苏子规又看了眼搀扶自己的宫女，只见她压襟的名牌上只写着咸宜宫，未写自己的姓名。苏子规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道：“回才人的话，还请才人给赏个名儿。”

        苏子规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道：“回才人的话，这宫中宫女的名字都是所伺候的主子给取的。一则是怕之前本名或前头主子给取的名儿冲撞了现在伺候的主子。再则主子赐下名，奴才们以前种种，便都是前尘往事，再不相关了，便是旁人，见了面，也只认名牌上的名字了。”

        苏子规笑道：“如此，若是之前做过什么坏事，岂不是换个主子，就什么都揭过了。”

        那宫女道：“才人说笑了。哪有什么揭过的事，内务府都有档案记着哪个奴才哪年哪月在哪宫伺候，改了什么名字。”

        苏子规道：“是我天真了。你本名叫什么，便还叫什么罢。”

        那宫女道：“还请才人给赐下新名字。”苏子规一脸疑惑，赵才人道：“苏姐姐便依她吧，您太过特立独行了，容易让她叫人看不惯。您现下是才人，寻常不敢寻您不是，可她不行。”

        苏子规心中有些不豫，口中道：“那便是玉鹃吧。”她是江湖人，对名号一向看得极重，她从未想过世上竟有一处所在，让一个人叫自己本名都不行。

        苏子规又看那宫女仿佛并不喜欢这个新名字的样子，道：“怎么，你不喜欢么？”

        那宫女道：“不，不是不喜欢，而是，前几日咱们宫里出的事，奴才们都有些避讳鹃字。”

        苏子规道：“我是子规，原想着给你一个鹃字，便算你是跟我一心的了。谁知你们竟避讳这个。罢了，就用玉儿罢。”

        那宫女道：“玉儿谢才人赐名。”

        一旁的赵才人亦对自己的宫女道：“既然是规矩如此，我给你取个，如今入了冬，就叫忍冬吧。”

        忍冬亦向赵才人道了谢。

        玉儿对苏子规道：“才人进来也说了会子话了，不知道口渴了么？要是渴了，奴才去斟些水来。”

        苏子规道：“有劳你了，去罢。”

        玉儿出去很快端了水来，道：“两位才人将就用些吧。昨日宫中才将陈设安排好，茶叶还没送来，奴才不敢把自己喝的茶给您，只端了些清水，还望才人别怪罪。”

        苏子规端过水来，道：“无妨，清水便好。”说罢，喝了一口。

        一时到了午饭时间，两个才人都是四凉四热一汤一点共计十样菜，苏子规见御膳房的人将两桌一模一样的席面摆上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要说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席面，只是她没想到这妃嫔中最低等的才人，日常饮食便足足摆了一桌。

        苏子规命玉儿盛了碗粳米饭，每样菜不过夹一两筷子便吃完一碗饭。自己吃过，又让玉儿给盛了碗汤喝。这一顿饭苏子规还算惬意。她看旁边一桌的赵才人有些拘谨，一边喝了最后一口汤，一边道：“赵妹妹，我看你也用得差不多了，干脆把饭留了叫这两个丫头罢。”

        赵才人起身道：“就依姐姐吧。”苏子规亦起身，携着赵才人的手到床上坐了，又转头对两个宫女道：“一会你们用完便撤了吧，想着把点心留下。我们一会儿若饿了还要用呢。”

        两个宫女还没吃完，便有针工局的宫女过来要给两个才人量衣裳。玉儿、忍冬连将针工局的宫女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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