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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定


亭姝没想到原来他从那时就先弃械投降,终于等到他主动表明心迹,心下一动紧紧抱住了周文也。王梁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咳咳~咳~”亭姝松开手,大大咧咧从他面前走过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到了车站,两人更是直接无视王梁远这个大灯泡,周文也买了许多零嘴给亭姝带到车上解闷吃,临走前又搂住亭姝,在耳边嘱咐道:“到了家里给我打电话。”“嗯。”“对了,注意你们那个周叔一些,毕竟是军统的人,尤其是董先生的事最好别叫他知道。”亭姝道:“我知道,他之前还提起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周文也想了想道:“等我过段时间去南京再和你细说,你要是见到他就帮我给他带句话。”“嗯?”“秋风兰蕙化为茅,南国凄凉气已消”亭姝闻言惊诧道:“董先生会有危险?”火车鸣笛声一响,列车员便催促旅客上车,王梁远也走来拉过她上车,道:“走吧,周先生,下次见了。”

        回到家见王亭正除消瘦不少精神倒还不错,亭姝便放下心来,吃过午饭便急着去了杂志社找董兰年,社里的人见她回来都很高兴,亭姝问道:“董主编呢,怎么没见他?”江芸道:“不知道,昨天没来,今天也没来,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他住哪吗?”方茂道:“在桕坪路12号,你找他”话音未落就见亭姝匆匆出门,江芸道:“有急事吧。”亭姝一口气跑到桕坪路,敲了门却一直没人,隔壁带孩子回来的阿妈见状道:“你找董先生啊?”“是,我是他杂志社里的员工,一直联系不上他。”那阿妈放低声音道:“前天傍晚一群人闯进来把他架走了,还带了一件大机器走了,你们不知道?”亭姝道了谢,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不停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前天傍晚也就是去参加吴江寒生日宴的日子,董兰年显然和周文也是一条线的关系,周文也如果是策划者就没有必要和远在南京的董兰年联系,那么董兰年才是周文也的上级,阿妈说的大机器应该就是电报机了,这么说应该是他们的通信被阻截,信息泄漏,所以董先生才被抓走。可是看宴会那天毫无防备的样子,射杀胡维林又成功了,这次行动的泄露时间应该是在射杀胡维林成功之后的那天晚上,只是不知道到底泄露的信息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暴露周文也。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家里,她站在铁门外仰头眯着眼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忽觉有人等待是一件多快慰的事情。到了家里,王亭正在楼下看报纸,王太太正从楼上下来,见她笑道:“怎么这么晚回来,下次下午出门就叫司机开车去,饭在厨房里热着呢,你现在吃我就叫他们端上来了。”亭姝道好,仔细观察着坐在对面的大嫂,忽觉这个母亲一样温柔的女人不知何时也生了细纹,瘦得棱角分明的脸和小时候记忆中圆嫩的脸庞竟不能再重合,她不禁感叹岁月无情。王太太见妹妹这么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道:“怎么这么看我?”王亭姝道:“没什么,刚才在外面看我房间的灯亮着,猜是梁远又去偷摸干什么事了,怎么没看见他?”王太太这才放松道:“他一回来就闲不住,说是去同学家玩了。前几天去庙里烧香,主持送了一盒开过光的线香,我想着最近家里诸事不顺,去你们房间都点了一支保平安。”亭姝笑道:“是去的鸡鸣寺?”王太太道:“是啊。”亭姝道:“下次嫂子再去记得带上我。”王太太道:“你以前可是总说庙里的和尚骗钱的,怎么突然主动要去?”亭姝道:“我去求姻缘符。”王太太难得没有追问是哪一家的孩子,父母兄弟,职业状况,只是拉着她的手道:“你呀真是长大了。”亭姝还有些不习惯,问道:“您不想知道是谁?他叫周文也,是北京周豫才周议员的儿子。”坐在沙发看报纸的王亭正闻言走到餐桌这边坐下,道:“周豫才的儿子?”亭姝道:“是。”王亭正又问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王亭姝听这问话不禁感叹男女行使的不同,他大哥这话实在是过于单刀直入,无奈道:“没哪一步,就是见过他父母一次,他们对我也挺满意的,过几天他忙完上海的事应该就要来家里见见你们了。”王亭正道,“你有他电话吗?”亭姝道:“您要这个干嘛,难不成还想打电话找他啊?”王亭正道:“这孩子,你们既然交往了当然起码要知道怎么联系他父母吧,以后找不到你也可以打电话问他呀。”亭姝怕又勾出她大哥一连串交男女朋友的相处之道,便刻意写的是周文也在弄堂住处的电话。

        “那大哥嫂子我去睡了。”“好。”亭姝回到房间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来,她拿了床头一杯水就要熄掉,想到是嫂子求来的平安香,浇灭兆头不好,便打开窗让风吹进来。风挤出了屋内的烟雾,也让香燃烧得更红更快,终至化为灰烬,把一旁香盒里的几支剩余的香收好,关上窗户,熄了灯上床。晚上起了次夜,顿时清醒不少,便准备下楼倒水喝,走出房间,忽然听见走廊尽头莫名的响声,像是有人在踹门,隔壁的一间就是嫂子和大哥的房间。她有些害怕,转回房间拿了一支球杆和手电,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小心地转开门把,却发现开不开,心里更加好奇,想了想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支发卡伸进去,扭了几下,听到咔的一声响,扭开门把推开门。门内只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整个人和椅子倒在地上,脚还不停踢着一旁的柜门,她举着球杆慢慢靠近蹲下,撕掉他嘴上的胶布,凑近看了才发现竟然是王梁远!

        王梁远亦是惊奇,她还来不及给他解开绳子问道,“谁把你关这的?嫂子不是说你去同学家住了吗?”王梁远道:“来不及细说了,上次射杀胡维林的那个人是我,江行盛早就怀疑我了,打电话给爸爸问我的事情,爸爸猜出来我的身份,从我这里套出话,他知道你和董先生认识,打算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你头上,我不同意所以被他们打了镇定剂关在这里,你快放我出去。”听了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想起回家时兄嫂的古怪气氛,亭姝怒极反笑,眼眶还是没能兜住酸涩的泪水,对王梁远扯出一个笑道:“放你出去你要去哪里?”王梁远急切道:“我再去总统府门口放一枪,整个王家就我逃跑,显然就可以锁定我,这样事情就扯不到你身上了。”亭姝担忧道:“可是你要是被抓住怎么办?”王梁远道:“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被抓住,你放心好了,你要是被抓走了可是死路一条,我还可以应付的了他们,逃到别的地方躲个几年就是了。”王梁远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姑娘,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眼泪,眼睛通红,满眼心疼。她从小到大都是倔强性子,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就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脾气大变,可父母不管她怎么闹都由着她,他那时确实很是讨厌她。后来长大懂事了也理解小姑娘那时的无助感,他知道她平日喜欢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起来,所以总是和她斗嘴打闹以维护她的盔甲,可她今天居然肯在他面前表现这样的一面,可见父母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她也是他一直当妹妹一样呵护长大的女孩啊。亭姝起身把椅子扶正,紧紧抱住了王梁远,冷静下来后指着门道:“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王梁远点点头,亭姝走到门口扒开一条缝望着,随即小心关上门,急忙捡起一旁的胶带用牙咬开,一边准备给王梁远贴上道:“有人朝这边过来了,你先假装没动过,我躲起来,待会我们再走。”王梁远点点头,配合地由亭姝重新在嘴上贴上胶带,见亭姝还在加紧绳子,出声示意她赶紧躲起来,没想到亭姝小心把他带椅子放倒,拖到远离柜子的墙边,他突然明白过来——她根本没打算放他出去。亭姝完成这一切,抹掉脸上粘湿的泪痕,淡淡道:“梁远啊,姑姑怎么舍得让你出去亡命天涯呢,你放心,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王家无关,你有爱你的父母,将来还有妻子、儿女,替我好好活下去吧。”王梁远拼命挣扎,只能在地上挪来挪去,他脚蹬着墙,却只有闷闷的回响,嘲笑着他的无力。

        亭姝不想看到王梁远此刻的神情,她关上门去楼下,拨动了电话的拨号盘,电话接通,那头道:“你好?”亭姝极力压抑下去那股情绪,停了好一会才能正常吐字:“是我。”尽管两个字,还是能听出她淡淡的哭腔,那头有些慌乱,道:“怎么了?”亭姝开始还能抑制住,后来忍不住捂着嘴啜泣道:“文也,董先生被抓走了,刚刚江行盛带着一群人把梁远也带走了,说是要带去上海枪毙,这到底怎么回事?”周文也道:“这么快?我们这边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南京到上海的信号网果然已经被他们破坏了。你别担心,我立刻联系上级组织营救计划,他们要是问你,你就一概说不知道。”亭姝道:“你只是叫我不要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在上海住的那栋房子里我忍下不问,现在向来蔡司令舞会的事也和你有关,我也忍着不问,那天杀死胡维林的事情我也不问,可是现在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也不明不白地被带走了,我就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我保住的这么多秘密都不足以让你对我放下戒心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为了保住这些秘密才不得不和我虚与委蛇,虚情假意?”周文也见亭姝情绪失控,慌乱间便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给她听。

        亭姝听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冷静下来道:“我知道了,你那边没事吧?”“东西都烧掉了,痕迹也都处理干净了,再说有我父亲在我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想办法联系组织救出梁远。”“好。”亭姝挂断电话回到楼上,正要进门就听见王亭正惊讶的声音:“亭姝?怎么没睡着?”她道:“做了个噩梦就醒了,听到尽头那个房间一直在响。”王亭正道:“那个杂物间放了几袋米面,一到晚上老鼠就乱窜,我待会叫人放点药来,快去睡吧。”亭姝进了房间,怎么也睡不着,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香出神,平安香?谁又想保谁的平安呢?她从抽屉里拿出火柴盒,一股脑把剩下的三支香都燃着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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