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邬镇的一间茶馆里，两个客人正坐在大厅中间的一张桌子旁边喝茶边聊天，其中一人一脸惊叹的问另一人：

        “老钱，前几天看你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还以为你要换寄灵了，怎么今天这么红光满面的……不会是到市里找了寄灵师吧？你这么抠的人居然舍得花大价钱修寄灵！”

        “嗐，哪能啊？市里的初级寄灵师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那钱买个新寄灵不是更划算？”老钱不屑的一摆手，随后又一脸窃喜地接着道：“不瞒你说，我是走了狗屎运了！”

        “啥狗屎运？快跟我说说！”那人连忙凑近了追问。

        “咱们镇上新来了个高级寄灵师，技术那叫一个厉害！可惜初来乍到没有名气，开张三天一个生意都没有——我那天本来是去看热闹的，被他看出我身上的毛病，硬拉着要给我修寄灵，还说不收我钱，只要我帮他宣传宣传……”

        老钱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绘声绘色的说：“我一听，送上门的便宜咱能不占吗，就让他试试了。本来我还打算修坏了让他赔点钱，没想到让他上手一治……嘿！”

        “后来我才知道，人家是j市寄灵师协会培养的精英，奉师命专门到基层来历练的，历练完了就要回去继承师父的衣钵，咱们这地方他呆不了多久就得走……”

        这老钱不知道本职工作是不是说相声的，嗓门又大说起话来又极富煽动性，整个二楼的客人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过去，等到俩人聊到寄灵师的住处和长相，坐的地方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不少人拉着老钱问东问西。

        对于每一个问话的人老钱都热心解答，毫不打折的践行他对寄灵师帮他宣传的承诺，拍胸脯保证寄灵师的技术绝不会让他失望。

        类似的情景也发生在镇子的其他公共场合，这些人无一不是占了大便宜的当事人，为了报答寄灵师出来现身说法。

        此时，刚开张的某家医馆里，始作俑者正舒服的架着腿躺在沙发上，见徐小荼一脸纠结的进来，俞扬眼皮都没抬，懒洋洋的问道：“怎么样，今天来了多少？”

        “34个，因为你立了规矩一天只接十单，我给他们编了号，就把后面来的打发回去等了。”徐小荼尽职尽责的回话后，立刻就憋不住忧心忡忡的问：

        “俞扬哥，咱们这么骗人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被人知道那些当事人是咱找人假扮的……”

        “知道就知道呗！”俞扬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副孩子你还太嫩的睥睨表情：“等到实打实的成果出来了，谁还会去细究这些？再说了，什么叫骗？技术烂说成技术好那叫骗人，技术好加一点艺术性的夸张那叫广告宣传！”

        俞扬说到这来了点兴致，拉着徐小荼灌输了一通“酒香也怕巷子深”，“适当的吹嘘不等于行骗”的广告思想，成功让小丫头放了心。

        毕竟，帮着俞扬瞒着穆仪和裴皓跑镇上开店，徐小荼也是冒了风险的，此行如果不但赚不到钱反倒搭进去一大笔租金，徐小荼觉得自己怕是没法给家里交代。

        不过一旦打消了顾虑，徐小荼立刻开始心疼起少挣的钱了：“俞扬哥，咱干嘛一天只接十个客人啊？以你的技术二十个也绰绰有余吧？就这么让他们走，万一这些人等的不耐烦不来了怎么办？”

        虽然现在还没有一毛钱的进账，但是徐小荼对于俞扬的本事深信不疑，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到手的钱长翅膀飞了？

        “别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俞扬一点不为她的态度所动，老神在在的道，“我可是’高级寄灵师’，没点逼格怎么行？高级寄灵师需要担心没客户吗？用普通寄灵师的价格请到高级寄灵师出手，那是多大的运气？”

        “我现在越是晾着他们，他们越是上赶着来找我，你担心人走了，我倒是担心人来的太多了——再说了，物以稀为贵，如果接的客户太多，到时候收费怎么涨的起来？”

        “对对对，还有收费！”徐小荼被他一提醒，立刻期期艾艾的问：“一人五千到一万不等，这个……是不是太贵了？”毕竟俞扬这个高级寄灵师是冒牌的，徐小荼收起钱来总有些心虚。

        “太贵？不不不，这个价格刚刚好！”对于徐小荼的不开窍，俞扬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

        虽然他确实不是高级寄灵师，但是他可以确信自己的能力绝对比高级寄灵师只高不低，这价钱俞扬定的十分的理直气壮——连那么一小瓶粗制滥造的低配版安慰剂都能卖到499，自己帮他们一劳永逸的根治疾病，收个一万很多吗？

        要知道，这些来找俞扬的人，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寄灵内部出了问题，挨不了几年就要报废的，俞扬给他们修理一次，至少换寄灵的几十万就省下来了。这收费确实是价廉物美了。

        这里顺便插一句，灵雾星寄灵的价格一般是10-100万不等，最便宜的是婴儿寄灵，因为漫长的生长期除了新生灵族极少人会选择它；其次是残疾、丑陋的二手寄灵；然后才是四肢健全的普通寄灵。

        不同于徐小荼的将信将疑，另一边的庄蔚然对于俞扬的观点却是十足的赞同。从他商人的视角来看，俞扬的收费不仅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低了。

        亲眼看过俞扬用自制的手术工具做出那样令人惊叹的手术，庄蔚然不免对俞扬生出了几分惋惜：待在那样一个小城镇实在有些埋没了他的才能，或许是该考虑把他接回来了……

        庄蔚然沉思了一阵，眼看俞扬起身去接待“病人”了，庄蔚然也把注意力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此时的庄总正身处一个秘密藏书室，手里拿着一本颇有些年头的古书仔细研究，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论如何正确的饲养一只自生灵”。

        书名看着挺正经，里面的内容却是这样的：

        “自生灵乃是穿越大神从亿万生灵中选中的命运之子，生下来就肩负着拯救世界的光荣使命，是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名留青史的灵。其与生俱来的玛丽苏光环可以让世界上一切异性无法自拔的爱上他，让一切同性疯狂的嫉妒迫害他。”

        “……不过这些大逆不道的反派注定了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自生灵生来自带的针对一切反派的无差别降智打击和霉运buff，注定了他统治世界的脚步无人可以阻挡。”

        ——这是让人槽多无口的序言。

        “由于自生灵是上天所钟的生灵，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是……（此处省略500字形容词），所以他的外表是将人间一切色彩集于一身的瑰丽，花瓣是他的头皮屑，五色石是他的粑粑，彩虹糖是他的嘘嘘，他挖出的鼻屎会变成钻石，流出的眼泪会化为珍珠，脱落的脚毛会变成象牙……”

        “他每一次眨眼都会有一个无辜群众情不自禁的自戳双眼，每说一句话都会让听到的人选择性失聪——因为一旦见过了他的模样，哪怕是最美丽的风景也会变得不堪入目；一旦听过了他的声音，哪怕是最悦耳的音乐也会变成难以忍受的噪音……”

        ——这是让人看了忍不住怀疑人生的正文。

        庄蔚然忍着嘴角的抽搐又看了几行，终于在看到自生灵夸张的食谱之前无奈放弃：如果自生灵是这样不知所谓的怪物，那他家里逃跑的那只是什么？

        老子信了你的邪！

        庄蔚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他觉得那些考古专家得出的结论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这特喵就是不知道哪个无聊至极的人伪造出来的赝品，根本就不是埋了几千年出土的文物！

        ——是的，这样一本写的跟逗你玩似的书，在十几年前曾经轰动了整个考古界，作为灵族有史以来保存最完好的出土古书，它的纸张和墨迹距今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三千年前甚至还没有灵族，更不要说自生灵了。

        最初的时候，科学家们激动的把它当成远古文明留给后代的预言书，因为作者十分准确的预言了千年以后的各种大事件。

        不过由于它记载的内容太过荒诞不经，人物形象一言难尽，几年前已经被不堪忍受的专家们断言是同行伪造做旧后故意扔在考古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哗众取宠。

        再说了，就算这玩意是真的，自生灵这种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稀有到连少得可怜的记载都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专门研究他的食谱和习性的书，写出来也没有任何价值好不好？

        被考古学家们集体抛弃后，这本书很快作为稀罕物被拿去拍卖了，庄蔚然就是这样把它收入自己的藏书。一开始，他也只把他当成个收藏品，直到俞扬的出现……

        俞扬是个绝无仅有的一出生就是成年体的自生灵，这和书上自生灵是穿越而来的记载完全能对的上，所以虽然书上的内容很扯淡，庄蔚然还是抱着解谜的心态看了下去。

        不过终究还是到极限了……看了看时间，庄蔚然暗叹一声，把这本折磨了他一下午的书合上，起身塞回书架。

        书架上浩如烟海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关于自生灵的，有历史上寥寥几笔的记载，有不知真假的传说，都是庄蔚然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很多还是从未面世过的孤本。

        可以说，对于自生灵这种稀有的几乎成了传说的生物，再也没有人比庄蔚然更了解了。

        少年时代的庄蔚然经常泡在这里，一遍遍的读着真假难辨的记载。不过自从成年后，庄蔚然就再也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今天为了俞扬算是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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