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在这里陪你

已是深夜，屋子里的人都睡了。江佑宸不想惊动别人，摸着黑上了楼。

        晚晴的房间关着，里面寂然无声，他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门——她的门是不能上锁的，这也是他的规定。他的规定很多，总之就一个意思：你的自由，只能在我的规矩之下！

        深夜造访她的房间，这还是头一次……哦，淋雨发烧那回不算。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紧张，那种忐忑的心情，就像一个小偷。

        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她是怕黑吗，所以睡觉时要开着灯？

        他屏住呼吸，蹑足走到床前。

        那女人侧身躺着，跟猫似的蜷成一团，可能是被子太厚的缘故，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她睡得不太安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毛紧紧地揪着，嘴唇也死死地抿着，时不时地会抽上一口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要是我的话，我会把那女人赶走，叫她滚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朱燕妮的仇也算是报了，让她戴着那张脸活下去，已经生不如死。”

        “如果你不甘心，那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忘掉过去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就把她当成你爱的那个人，跟她重新开始。”

        “既不想赶走她，又不能忘掉过去，那么你想怎样，一直处于纠结之中吗？江佑宸，你的人生里不只有这一件事！”

        展鲲鹏刚才说的那些话，在他的耳畔回放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女人，心乱如麻。

        晚晴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了一边，单薄的肩胛撞入他的眼帘，将他的双眸刺痛——没有存在感的原因，不是被子厚而是她太瘦！

        他拿起被子，想要帮她盖上，晚晴被惊动了，猛地跳了起来，那个毛骨悚然的样子，仿佛见了鬼。“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宝宝！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是不要伤害我的宝宝！妈妈，妈妈救我啊……”

        “晚晴，是我！”江佑宸试图安抚，但她像被噩梦魇住了似的，根本听不进去，只是瞪着眼拼命地嚎叫着，后来一头撞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她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包括江佑宇在内，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哥，你回来了？”他走了过来，一脸的惊诧。“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那女人的叫声！”

        “唉，一言难尽！”江佑宸悻悻地说，“先找人吧！”

        佣人们都起来了，浩浩荡荡地找起了晚晴。和尚也住在这里，自然跟他们一起找。

        大门是关着的，她不可能出去，但这栋宅子可不小，还有一个偌大的花园，想要找到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实在没那么容易。

        “在那里！”还是和尚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晚晴。她光着脚穿着睡衣，蹲在花架下瑟瑟发抖。

        那件睡衣很薄很短，挣扎时又撕裂了几处，以至于她身上的伤痕，都无从掩藏袒露无遗。她这个样子，真的太引人遐想了！多半会让人以为，江佑宸在那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连江佑宇，都疑惑地睨了哥哥一眼。

        江佑宸那个郁闷啊，简直别提了。他挥退了佣人，朝花架走了过去。听到有人靠近，晚晴尖叫着捂住了脸。江佑宸踯蹰了一下，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了，然后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回，晚晴没怎么反抗。折腾了这么久，她的力气已经耗尽了，再加上夜里冷，也把她冻得半僵。

        江佑宸将她送回房间，盖好了被子，为了防止着凉生病，还给她吃了点药。之后，他关上门走了出来。

        “哥，你不是吧？她身子还没有好透呢，你就这样对她？”江佑宇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变态。

        “你误会了，”江佑宸尴尬地解释，“我就是想来瞧瞧她，不料把她给吓着了……”

        “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来，谁不害怕啊？何况她又是那种情况！”江佑宇说，“那件事带给她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身体上的伤，会慢慢地长好，可心里的伤，没那么容易愈合的。”

        江佑宸默然，点燃了一根烟。刚才的那一幕，也给他吓得不轻，那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真的太恐怖了。她肯定是在错乱中，把他当成了那个姓龙的……

        他衔着烟，幽幽地吸了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尽快地走出来？”

        “心病还得心药医，”江佑宇蹙眉，“多给她一些关心和温暖吧，尽量别再去刺激她。”

        江佑宇走后，他回去探望晚晴。

        此时，晚晴已经安静了下来。她拿着遥控器，调试着控制灯光的按钮，暗一点，再暗一点，当房间渐渐黯淡下来时，她忽然有种可怕的感觉，黑暗就像一只獠牙利齿的猛兽，准备将她一口吞掉……

        她急忙摁住按钮，将灯光调到最亮，灯火通明的房间，让她找回了一点安全感。她对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

        眼角的余光，蓦地瞥到一个人影，拧头望去，是江佑宸。她扯起唇角，朝他笑了笑，“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她竟然还跟他道歉。

        江佑宸愣了一会儿，走过来。“灯光太亮了，会影响睡眠的。”他拿起遥控器，把灯光调暗。“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什么，他要留下来陪她？

        “不，不用，我已经没事了，用不着担心。”晚情慌忙说，“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佑宸置若罔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行了，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晚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什么脾气，她还不了解吗？她转过身去，藏起了自己的脸，被人盯着睡觉，真的很不习惯……尤其这个人，还是江佑宸。比起那个姓龙的来，他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阖眸，努力地放空自己，不去想什么龙骜，也不去想什么江佑宸，幻想自己是一只鸟，在湛蓝的天空里自由翱翔……

        半梦半醒中，她瞟了一眼江佑宸。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深邃难懂。

        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某个瞬间——加班到深夜，她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突然眼开眼，看到他坐在旁边，就跟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的他，眼神是清澈温柔的……

        早上醒来，江佑宸已经不在了。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像是做了一场梦，而沙发上凹陷的痕迹，说明某人昨晚确实来过。

        洗漱完毕后，佣人也来喊她吃饭了，想到昨晚的狼狈，登时头痛不已。她好想躲起来，不再见任何人，可心里又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彷徨许久，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所有人都神色如常，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令她感到难堪。

        饭后，她照例送江佑宸出门——就像每个妻子，都会对丈夫做的那样。

        “过几天，我们出去玩玩吧。”在门口，江佑宸突然提议道。

        “啊？去哪里？”她一怔。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江佑宸睨着她问。

        “没，没有。”她摇摇头，眼底悄悄闪过一丝苦涩。她不能不想起上次的欧洲之行，是多么的锥心刺肺。“不去行吗？最近花店有点忙……”

        “好了，别啰嗦了！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你等我消息。”江佑宸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晚晴目送他的车子，惘然无语。

        这个人，是一贯的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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